季焰呆住了，双手一下抓紧了栏杆，微微颤抖，却不敢回头，茫茫山峦铺陈眼前，远方山顶有雾霭笼罩，他的心思仿若同在这迷雾之中，走过百层陡峭阶梯都没有此刻跳的慌乱。

　　不是的，一定不是自己想的意思。就当短暂做梦，以为是的吧。

　　贝斯溟喊完，停了半晌才回过头。季焰面无表情盯着远方的大山，沉默而疏离，似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他刹那间感觉自己坠入了这无边荒川，飘飘荡荡又心如死灰。

　　季焰突然转过身说：“下山吧。”冰冷而平淡。

　　贝斯溟握紧双手，定定看住他，想问的话终究在这冷淡里沉了下去，半晌，低低嗯了一声。

　　刚走两步，季焰转回脚，淡淡地说：“我拍张照片。”镜头里是声音染过的峰峦叠嶂，手指轻按。

　　如此便永远记得了。

　　下山的时候，季焰心乱如麻，内心酸涩难忍，却又不知要如何排解，再次躲开了贝斯溟试图抓过来的手。

　　贝斯溟努力调节气氛，可对着这样明显排斥的季焰，无力又无措。还是太冲动了，搞砸了，他不喜欢。

　　两人各怀心思，剩下的风景匆匆而过，季焰始终一言不发跟着，一直走到一线天，窄小的一条道路，天空在头顶只有一线，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道路。

　　他抬头，视线所及，可看到杂草从山边探出头，在风中悠悠然摆动，柔弱却坚韧，一线天空被它点缀竟有了荏弱之感。

　　季焰正往上看，咚的一声撞上了前面的贝斯溟，青年低声说：“季老师，对不起。”顿了下，贝斯溟又说，“天空这样美。”绵醇的中音情绪意味不明。

　　季焰不知道他指哪里，却突然感觉明明还在沉郁的青年苦闷顿消，贝斯溟回过头，一手抓住了他，笑意盈满双眼：“走吧。”过道逼仄，转身都没空间，青年微侧着身子，手指有力，眼底执拗。

　　季焰用力抽手，却被他抓得死紧，怎么都挣脱不了，似要被他永远拴牢，再也无法离开，他心底压抑的情绪一瞬间崩溃，眼底酸涩，放弃挣扎，低垂着头，涩涩说道：“你放开我。”似被霜打过的幼细植物。

　　贝斯溟心里闪过巨大的悲痛，不复从容，为什么要这样逼他呢？颓然放手，涩然道：“你别这样，走吧。”

　　两人站在这狭长的走道内，两边都是触手可碰的坚硬石头，头顶一线微光茫茫照耀。贝斯溟看他依然低着头，脆弱到极致又让人怜惜到极致，克制了无数次的念头终于冲破牢笼，咬了咬牙，深情双眼闪过残酷和偏执，一把将人扯进怀里，紧紧紧紧地抱住，似要勒碎他锁住他。和他无数次想的一模一样，契合、柔软、温润、清香、为他而生。

　　他压住放肆而疯狂的欲望，立即放开了双手，后退一步，低声说：“走吧。”

　　转身往前，只有几步便是尽头了，外面天光大亮，仿佛是一片新天地。

　　季焰茫然又心酸，只觉身上一紧，青年抱了上来，有力温暖，让人贪恋。他倏然就想这么下去，想放纵了自己，却还没等双手反应，贝斯溟已经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