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轩尼诗接到任务，佐藤美和子与千叶和伸负责调查菊池万江里；轩尼诗配合森村警官负责调查伊藤凯，长时间跟进菊池万江这条线里没有线索，女警开始觉得不对劲，似乎因为她的选择，案件非但没有进展，反而陷入了误区中。这次调查伊藤凯，佐藤美和子要求他们务必进入家中取证；至于水木警官，则负责到杯户市高中调查片桐柏由美的寝室。

　　未到13点，众人分工明确，立刻行动。

　　伊藤凯的家靠近东京国际展览中心，地铁在楼下穿行，房屋位置优渥，交通便利。那里是一栋公寓楼，每一户的面积在寸土寸金的东京竟能占足300平米。虽然他开设的钢笔工厂最近一段时间经营不善，但过去的成果透过这一处房产可窥一斑。

　　伊藤凯家的大门两侧被人泼上鲜红颜色的油漆，上面用砂纸磨出两行字，如同红色的背景上用镂空的字体写成的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这栋公寓楼一楼的守卫室里，负责物业维护的管理员是一名65岁的老人，他带着轩尼诗二人停在门口，对着那些油漆摇了摇头。

　　轩尼诗问道：“大爷，我想请问一下，这些油漆是怎么回事？”

　　老人耳背，随口问道：“游戏？这怎么能是游戏！这是别人故意泼的，不是游戏！”

　　轩尼诗又问道：“伊藤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老人回答道：“没有失忆，没有失忆。”

　　森村警官带着揶揄的表情冲轩尼诗微笑，轩尼诗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

　　老人用手中的钥匙打开大门，声音含糊不清：“伊藤那个小子啊，以前还是不错的，可惜就是一直单身，这男人呐，到一定岁数，没女人就是不行！”

　　伊藤凯的大门有三层，最外层的是栅栏门，靠近里面的铁门，最里面是一道隔寒的木门。老人拉开栅栏门，他的耳朵有些背，说起话来声音比别人大上不少。他认为他在自说自话，却没想到那些话全都被轩尼诗二人清楚地听见：“老婆子啊，没了你，我实在是孤单。”

　　说着说着，他忽然留下了一滴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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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翻找一大串钥匙，从中捏住另一把，捅进铁门的锁眼里，看着墙上的油漆，对二人说道：“喏，二位警官，你们也看到啦，他现在可是很惨。”老人还不知道伊藤凯已经死亡的消息，只是带着惋惜的语气，继续说道，“那个女孩明明挺好的，为什么伊藤凯就是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呢？”

　　森村警官撇了撇嘴巴，从手上的档案袋中抽出片桐柏由美的照片，问道：“大爷，您说的那个女孩是她么？”

　　管理员眯起眼睛盯着森村警官手里的照片仔细看了看，又把照片接到手里近距离认真观瞧，半晌，老人摇摇头说道：“这是谁啊，我不认识她，我说的女人是水原晶小姐。”

　　他的眉头深深缩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是因为这个女孩，伊藤才不和小晶在一起的？不能吧，这个女孩也太丑了点。”

　　片桐柏由美小眼睛宽下巴，眉毛前窄后宽，确实算不上好看。

　　森村警官与轩尼诗对视一眼，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名为水源晶的女人，从情感上存在杀人的动机，有必要跟进一下。森村警官堆起笑脸问管理员道：“大爷，你能和我说说水源晶女士的事情么？”

　　老人头一撇：“精元是什么东西？你小说看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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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第三道木门，三人走进房间，森村警官把老人拉到一旁仔细询问水源晶的事，轩尼诗迈步走进室内查探情况。

　　这间屋子共有四室两卫两厅一厨，总面积超过300平米，屋子里家具多是钢结构，造型简单，外形干净，看上去清爽整洁。因为几天无人收拾，客厅最显眼的黑色长条餐桌的桌面上，落上一层薄薄的灰尘。

　　看得出，这间房屋在大部分时间还是非常干净的。

　　进门右转，厨房门口的订制酒柜上，贴着墙壁，整整齐齐摆着一排与整体装修风格格格不入的毛绒玩具，这些玩具都很干净，似乎经常会被清洗。

　　这间屋子只有一间卧室有床，其他卧房空无一物。

　　转进卧室，卧室的床面上同样堆着一些娃娃、布偶。轩尼诗低头在房间里仔细查探，没有发现任何一张与片桐柏由美有关的照片，相反他在卧室衣柜里反而找到一个装有伊藤凯与另一名女士合照的相框，合照被倒扣着藏在衣服堆里。

　　轩尼诗戴着手套取出相框，森村警官刚好与管理员一同走回来，轩尼诗迎上前，把照片展示给他们，问道：“大爷，你说的水源晶女士是照片上的女人么？”

　　轩尼诗说话的音量非常大，老人这回听清了，抻着脖子看着相框里的女人，点了点头。

　　照片上的伊藤凯国字脸，小眼睛，看上去与片桐柏由美有3分神似；水源晶戴着黑色的墨镜，看不清眼睛形状，嘴唇略厚，留着黑色的长发。

　　他们的头紧紧靠在一起，非常亲密，照片的后面是一辆正在行驶的过山车。

　　即便看不清眼睛，单看脸型也能感受得到，水源晶确实比片桐柏由美漂亮很多。

　　摸了摸下巴，轩尼诗心中吐槽：“伊藤凯怎么会喜欢难看一些的片桐柏由美呢？”联想到二人神似的长相，不由得猜想到，“他们俩不会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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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村警官对着管理员点点头，转头对轩尼诗说道：“山下老弟，我已经通知总台那边帮忙调查了，一会儿我们去见见水源晶女士。”

　　他接着问道：“这里有什么发现么？”

　　轩尼诗摇摇头，又点点头，略微沉吟，开口问道：“大爷，伊藤凯平时找清洁工人么？”

　　老人又听岔了，轩尼诗重复两边，他才终于听懂，摇了摇头，挺着胸膛，语气莫名其妙兴奋起来：“才没有！伊藤那小子可是非常勤快的，他的家务都是自己收拾，以前不忙的时候，他还会帮我收拾家务！”

　　轩尼诗“吁”口气，对森村警官斟酌词句，说道：“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发现。伊藤凯，男，31岁，钢笔制造厂场长。”这些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讯息，轩尼诗复述一遍，只是在整理思绪。他的左手攥成拳头，右手食指轻轻点击额头，手指很轻，不敢用力，生怕搓破脸上的伪装，“我得到的消息完全基于我的推论，森村哥先听听看。”

　　森村警官点点头，轩尼诗开口说道：“第一，我们所在的这间屋子整体一看，干净整洁，造型简单。4间卧室只有一间摆有床和衣柜，说明房间主人只追求最基本的生活需要。管理员的话证明伊藤凯有很好的处理家务的能力，基本可以判断，这间房子的主要清理者就是伊藤凯。我认为，他的这种性格从口语上讲叫脚踏实地，从心理学上判断，伊藤凯大概率有一定的人格障碍，而且很可能是社交功能方面的障碍。”

　　轩尼诗的心理学学自黑衣组织，在苦艾酒家休息这几天，他又重新把以前学过的知识复习了一遍，很难说这种突然的兴趣和金敏英没有关系。森村警官作为合格的警员，同样学习过《犯罪心理学》、《变态心理学》等方面的书籍，听到轩尼诗的话，森村警官“啊”了一声，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解释道：“你说的对，这间房间确实不像是经常有人做客的样子，就算他没有社交方面的障碍，起码他对自己的房间有一种特殊的保护情绪，性格上多少带有一些自闭的色彩。”

　　轩尼诗点点头，接着说道：“第二，这间屋子里没有找打任何一样与片桐柏由美有关的物品，可以看出，伊藤凯对片桐柏由美事实上并没有放在心上。至于这些娃娃，虽然不能界定到底是不是片桐柏由美送的，不过我猜应该不会有女孩给男人送娃娃的吧。”

　　抿了抿嘴唇，轩尼诗笑着说道：“我猜这些娃娃都是伊藤凯自己买的，他对这些娃娃非常上心，不仅清洗得非常干净，而且摆的满屋子都是。酒柜上、衣柜里、床上。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着这些娃娃，也多少能猜得出来，他把这些娃娃当成了朋友，当成了亲人。”

　　森村警官从卧室的床上拿起一个娃娃，这是一个橡胶制成的人型娃娃，娃娃的鞋底用黑色签字笔写着“landi”，森村警官又信了八分，尹腾凯越看越像社交恐惧症，他甚至给这些娃娃起了名字。

　　轩尼诗缓缓踱步，闭上眼睛说道：“我记得案发当日伊藤凯曾给片桐柏由美发过一条短信，他们俩以往的信息都是用爱心结尾，唯有那一条短信没有爱心结尾。我曾做过猜测，认为当天伊藤凯已经做好了要和片桐柏由美分手的准备。从今天的情况，这种猜测很可能是真的。”

　　轩尼诗笑着说道：“没有第三点了。”

　　森村警官耸耸肩膀，没有发表意见：“走吧，总台给我回复，我们去见见水源晶女士。”

　　——

　　见面的地点是伊藤凯家楼下不远的一家咖啡店，地点是水源晶选的，看起来她对这里非常熟悉。

　　水源晶现任“伊藤凯钢笔制造厂”的项目经理，今年30岁，体态丰腴，穿着水蓝色宽肩上衣，深蓝色牛仔裤。

　　她浅浅呷了一口咖啡，口红在杯口留下鲜红的唇印。

　　轩尼诗二人表明来意，告知伊藤凯已经遇害的消息，水源晶泪如泉涌，痛彻心扉，眼窝下面像研墨的砚台一样斑驳“泥泞”，顺着眼角，沾水的眼妆流出两条黑色的痕迹。

　　女人心情稍稍平复，不能追问，缓缓开口：“其实我是有预感的，最近一段时间，我，我都有这个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