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南北朝 第一百二十章 分析
作者:爱做梦的蒜苗的小说      更新:2019-06-07

  难不成每个胸有韬略之士都时刻想着语不惊人死不休吗?

  张景宗深深望着对方他探究的目光像是要从这位苏姓年轻人的身上硬生生掏出什么来一般。

  只是令他感到几分失望的是此时坐在对面的这个年轻人神色如常,好似方才不过是说了几句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之言一般。

  见此张景宗微微错愕,一时说不出话来。

  无论是前世看过的电视电影还是阅读过的小说演义都正不断地提醒着他,即便跟前这位同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年轻人打的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主意,可显然对方心中毫无疑问是有着韬略的!也正因如此这位苏姓男子才能如此镇定,如此的神色如常。

  明白了这一关节张景宗忽地感到一阵好笑,不过是一句话而已自己用得着这么紧张惊讶吗?

  而今是否出兵的选择权在自己手里,只要是自己铁了心不出兵那即便是此人说个天花乱坠也是无用功,但自己若欲出兵那也谁都拦不住,全在自己一念之间!既是如此自己又何必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如此紧张失态呢?这可不算是一位穿越者,一位熟知历史日后发展脉络的人应该有的姿态啊?

  用一念通达来形容此刻的张景宗那是再合适不过了,与此同时他在想通这一切的刹那整个人的精神头更是有了极大改变,尤其以双眸最为直观,而这自是也被跟前这位苏姓年轻人尽收眼底。

  张景宗的心神再度轻松下来,他悠悠望着对方面带笑意地说道:“我常听闻谋定而后动当属上上之选,而苏兄你既然有此一言想必也是有心早有计较,否则断不会如此唐突,既是如此还请苏兄教我!”

  张景宗笑意依旧但目光坦诚而心中更是发出狡黠地笑声,自己这么多年的电视小说是白看的?且不论三国本身历史如何,但至少演义中每位君主在邀请重要谋士出山为自己效力时那可都是礼贤下士,不曾有半点怠慢,这对自己而言又有何难呢?

  就连那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佬们都能放低姿态,礼贤下士,自己又如何不可呢?毕竟自己的志向也和这些大佬们相差无几甚至还要高出许多啊!

  张景宗收起了方才的惊讶与错愕,此时他言语中虽仍称对方为‘苏兄’,可那语气态度任谁都能看出他这当真是在以请教之礼对待对方啊!

  而这自然更是让这位苏姓年轻人不得不刮目相看了,他自问自己走南闯北一路游学,所遇所见之人囊括了一方大员将侯臣子,其中不乏心怀野望之辈,可真如这怀荒之主般对自己以礼相待的又有几人呢?

  其中大多数还不是在听闻了自己的出身家世后才露出一副假惺惺的惜才模样!可即便如此他们仍旧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己过于年轻不堪大任,最终落得个不欢而散,否则自己也断然不会怀愤来到这片苍茫的北地上!

  回想到自己一路所遭受的境遇再看看眼前不知自己身份却又以礼相待的一镇之主,他不由心中一暖,顿生知音之感。

  好,既然你懂我你重我,那我便必不会让你失望!

  想到这里苏姓年轻人略略收拢心神,而此时我们的张景宗张大军主正屁颠屁颠的等着对方赐教呢,完全就不知道对方方才剧烈丰富的心理活动,不过哪怕就是察觉到了他眼下也再没有半分心思去细细琢磨,因为正在此时那位年轻人便已是开口,而这一开口便是振聋发聩之言!

  “柔然南下虽气势汹汹但军力分散且各部落间各怀鬼胎,不出月余便会因久攻不下雁门而顿生退意,届时只要张兄你引本部轻骑冲杀与受驱流民里应外合,早已掠得心满意足的柔然人必定不愿死战而欲借弓马之力逃回漠北保全财帛,既是如此张兄你又为何不出兵呢?”

  苏姓年轻人一语落下满堂寂静唯有张景宗在短暂沉思后微微摇头,这年轻人口中的道理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如其所言柔然人的确军力分散也确实各部无法齐心协力,但战阵之道哪有怎么简单,现如今柔然聚集在雁门关外的兵马至少有数万之多,反观自己能够如此奔袭作战的唯有风字营一千五百骑,这么悬殊的兵力对比在一马平川的雁门关外若是拉开了架势一战那自己必败无疑啊!

  更别说那尚不知数量的流民了,这群人本就被柔然驱使至此,自己哪里敢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呢?他们要是有胆子站出来反抗也就不至于被拖去当炮灰了!

  照这么看来对方这句话虽然乍一看有些见解,可当真是经不起太大推敲啊,难不成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也不像啊!

  张景宗疑惑地打量着对方旋即心中暗暗摇头,只听不说那不是他的风格,更何况自己既然认定了对方是个人才那就应该双向选择才是啊,于是他便斟酌着说道:“柔然等族民儿能骑羊,引弓射鸟,鼠;少长则射狐兔用为食,士力能弯弓,尽为甲骑,此时北地尚有柔然骠骑数万并非一击可破,且流民懦弱无心反抗要想里应外合谈何容易?

  更何况雁门关虽易守难攻,可若柔然人当真驱逐流民倾力攻城,恐怕那雁门关也是危在旦夕!”

  对于雁门守将丘穆陵杨张景宗可真不算陌生,这位黑心老哥哥当初在自己等人路过时可没少落井下石,甚至还纵容麾下军士羞辱自己的舅父张宁,这笔帐张景宗是牢牢记在心中的。尽管对于这丘穆陵杨的战阵本事不是太过了解,可要以三千军卒面对数万人的冲击那即便雁门易守难攻也是悬之又悬!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带着战力本就略逊一筹的风字营去和柔然人一战那当真是自寻死路!

  不过听到这立时传来的质问,苏姓年轻人不仅没有错愕和羞怒,反倒是用欣赏的意味上下打量一番张景宗后这才又继续道:“张兄所言不错,不过柔然蠕蠕长兵则为弓矢,短兵则为刀铤,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苟利所在,不知礼义。

  其攻战,斩首虏赐一卮酒,而所得卤获因以予之,得人以为奴婢。故其战,人人自为趣利,善为诱兵以冒敌。故其见敌则逐利,如鸟之集;其困败,则瓦解云散矣。而今受饥荒所迫柔然人人自顾劫掠,早无战意,相较我军甚远!”

  他的意思很清楚柔然人最初的参战动机就是为了劫掠财物,至于其领袖给他们的赏赐常常都不过是一杯酒而已,一切战利品都需要自己去掠夺,尤其是在柔然可汗阿那瓌与俟吕邻氏王子豆代原这两位重要人物皆不在雁门关下的此时更是如此。

  现如今那里的部族领袖对于牧民们没有绝对的权威,再加上饥荒的逼迫以及劫掠任务的提前完成,眼下大部分的柔然骑者都不会再愿意参加什么危险的战事,若非碍于各部领袖的那一些威严以及柔然可汗阿那瓌震慑,恐怕已是抢得盆满钵满的他们早已打道回府了。

  在这个层面上两军的士气已是有着天差地别。

  听到这话张景宗不由眼前一亮,而随即又听对方继续分析道,纵观柔然崛起至今乃至追溯到昔年太武帝时,柔然也从未与魏廷大规模部队有过屡次的正面交锋也很少采用危险的肉搏冲锋,则是因为柔然人逐水而居,擅长骑射的生活方式与各部间松散的社会权力结构影响下的原因。

  他们是为了财富与奴隶而来,可一旦自己死了那么一切也就烟消云散了,不会像中原那样财富传到儿子手上且代代相传下去。

  在大多数的情况下他们一生积累的财富都会被自己的兄弟或是族人顺理成章的拿走,这也就注定了此时柔然骑士们不会愿意死者,因为他们的怀中已是塞满了金银,马背上满是粮食,足够自己度过这场饥荒。

  而反观张景宗麾下的一千五百骑军,他们是在拓跋氏入主中原并且推行了汉化制度,设立了严格的国法军规后组建的军队,从一开始便有严苛的军规束缚着他们。

  这种中央集权政治下的军事模式军队就是由张景宗个人供养的军事机器,战争的出击与否,是否奋力一搏都在张景宗的一念之间,军队的行动无疑是贯彻了张景宗的个人意志,他对于士兵有着绝对的权威甚至远远超过了身为风字营营主的库狄云,因为军士们知道给自己饭吃的是张景宗,分给自己土地,每月发放饷银甚至是安葬自己的也都是张景宗。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景宗可以命令麾下的军士们哪怕是投入必死的战斗中,只要他的话语得当便完全可以。

  这两厢再一对比孰胜孰弱已是一目了然,听完此话张景宗也是心中波涛汹涌难以平静,毫无疑问,字字珠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