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南北朝 第一百一十九章 语出惊人
作者:爱做梦的蒜苗的小说      更新:2019-06-07

  因此对于张景宗而言无论此番是否有大量流民涌入,扩建军镇都已是迫在眉睫之事,他早已将这里视作了自己的根基起家之地,独以军事功能显然不利于长远的发展。

  看着跟前毫不顾忌腿部旧疾,强忍着痛苦与满头汗水而咬牙向前的陶参,张景宗明白自己要想真正让此人为自己死心塌地的筑城建墙此番必定是要走上一遭。

  但怎么走也是有讲究的,自己可不是做慈善的大好人,哪怕真如这陶参所言其大子精通修建筑城之法,二儿勇武过人在北凉旧民中素有威名一呼百应,不仅能与自己里应外合日后还能为己所用,可这眼下都不过是空谈。

  包括陶参在内其实谁也不知道他膝下两子而今是否幸存就更别提什么日后为自己所用了,因此在张景宗看来自己索性便做个样子领着轻骑靠近雁门关远远看上一眼,若有机会那便上前一试,若无可能便立时撤走,他可不会傻到妄耗军士性命,也正好趁此机会了解一下雁门关眼下是何情况。

  正想着陶参的脚步已是逐渐缓了下来,回过心神张景宗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是进入了城东的流民聚集之地,这里暂时安置着近两万的流民,大街小巷搭满了帐篷,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吏与山字营军士不时穿梭期间,甚至很多时候迎面都没能认出自家军主到了,看得出来他们当真是忙得够呛。

  想必须卜鹿姑就是在这儿遇上的陶参,这可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随着步伐的前进流民越发密集,街道也越发狭窄,多数情况下连下脚都地方都挪不开,还在张景宗一行人甲胄分明身挎刀剑,流民无不避之这才得以继续前进。

  不多时他们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间曾被战火捣毁而后又重筑的普通民屋,用不着张景宗发话陶参便已是三两步靠到门边一抹额头上的汗水重重喘了口气这才伸手敲门。

  “咚咚咚。”

  “谁?”

  “陶参!!”

  简单的对答后屋里很快便有人打开了房门,伴随着一声咯吱作响一名相貌粗犷的中年汉子进入了张景宗的视线中,此人似乎并未注意到了站在陶参身后的陌生人,或许是最近怀荒镇中陌生人出没太过频繁,在他们看来已是稀松平常之事。

  总之中年男子皱眉看了看满身汗水的陶参而后无不带着厌恶地说道:“你这老头好不识抬举,我前番本已是明白告诉了你张军主日理万机怎么可能随便见你这样的流民,你却偏偏要缠着须卜营主,哼!!若非须卜营主宅心仁厚恐怕你早就吃鞭子了!像你这样的人还是早些去城北帮工吧!明日你便跟着我一同去帮工!!”

  男子虽是打开了房门让出了空间可话语中却满是鄙夷与恼怒,从他口中张景宗无疑是知晓了前因后果,显然由于年迈体衰陶参入镇后并未风餐露宿亦或是住在简陋的帐篷中,而是在舅父张宁的安排下被送到了本地镇户的家中借宿,也正是因此陶参得知了修建城墙的事与须卜鹿姑的身份。

  而这名正接受征调在城北帮工的中年镇民则并不相信陶参身怀筑城之术,在他眼里陶参无非就是个只想着凭借编纂的故事便异想天开要让怀荒出兵帮其寻回一双儿子的不修老者,这样的人本应得到同情可若是这么不择手段那只能是招来记恨。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张景宗说不上熟是熟非,因此心中对眼前一切明了的他见到这一幕并未出言干涉而是静静等待着陶参向自己完成他的第一个承诺。

  同时面对鄙夷与厌恶陶参也没有仗着身后便是一镇之主而大肆嘲讽,他只是再次摸了一把汗水后点头气喘吁吁地应道:“主家说的对,明日我正有意前往城北帮助修建城墙。”

  “就你?我也就说说而已还是算了吧,一把年纪了别到处跑否则到时候有个扭伤拉伤说不得张宁张大人还会怪罪于我,你还是老实呆着吧别看须卜营主找麻烦,进来吧,给你准备了一碗粥和蒸饼,这可是镇里专门为你这样的老人准备的,也不知你一个流民哪里来得这么好的福气。”

  中年镇民再度鄙夷地摇头否决了陶参前往城北帮工的话后也不愿再多说什么,一边嘀咕着一边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可就在这时他却是在转身的刹那这么一晃眼终于是看到了站在前方不远的张景宗连同着几名军士,与此同时陶参也终于是缓过了口气来连忙问道:“主家,苏小哥可在?!”

  .......

  “苏兄,就是你教陶先生说的那番话?”

  张景宗没曾想到陶参口中教其陈以利弊的年轻人会是这般的斯文儒雅,这般的气质过人。

  陋室中被陶参唤作苏小哥的年轻人正坐在一张布满油腻的桌前手捧书籍细细阅读着,他的神情是那样认真哪怕是中年镇民结结巴巴地叫出自己军主身份后都没能影响到他半点,见此张景宗眸中一亮,这样的人物这般的气度若说是流民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见对方对自己的到来并未有太大意外,张景宗不由笑了笑,不得不说,这样的一位人物正好符合自己心目中对于那种人才的美好畅想。

  眸若星辰,面如冠玉,称得上是仪表堂堂。

  有道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要全面评价一个人的品味与涵养,外表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方面但却往往是最直接也最关键的。不过有一种人不论他的穿着打扮如何,哪怕是浑身污垢也足能令人不敢小觑,心生感叹敬佩,而此时坐在自己跟前的,这名被陶参唤作苏小哥的年轻人便无疑是其中之一。

  张景宗屏退左右定定望着对方也不打扰,半晌过后见对方还无半点不适或是刻意造作不禁心中感叹嘴中脱口道:“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于张景宗而言此时他能够想到的,能够形容这位苏姓年轻人的话也只有这一句了。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正是自己这脱口一叹竟是让跟前这个苏姓年轻人第一次放下了手下书卷认真地抬头打量起了自己。

  见此张景宗也是一愣,他没想到对方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竟是因为这句感叹,他并没有剽窃后世那位著名词人任何名句的意思不过是脱口感叹而已,眼见此景他心中也是略有几分尴尬,好在他可不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小白了,当下按住心中的种种感叹他再次开口道:“苏兄,就是你教陶先生说的那番话?”

  张景宗没有丝毫看轻对方的意思,哪怕此刻自己是手握六千重兵的一镇之主而对方只是个混迹流民队列行至怀荒的年轻人。

  相较于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当权者,作为穿越而来的张景宗,他最大的优势之一便是带人接物没有这个时代大部分贵族那种盛气凌人之感,同时受后世电影电视熏陶让他从一开始就对这些个人才抱有极大的尊敬,而这种优势在此刻真当是彰显无遗。

  那年轻人听到这话也是眼前一亮,他看着张景宗突然笑着拱手道:“张兄所料不错,正是苏某。”

  此话一出守在门前的军士与那名中年镇民立时是变了脸色,魏廷自建立以来便是尊卑贵贱,等级森严,在他们看来自家军主虽只是军主但实则乃是怀荒之主,更是当今整个北地都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可以称你为‘苏兄’那是因为他礼贤下士,而你回称‘张兄’可真就是不知羞耻,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张景宗将这话收入耳底后不但没有丝毫不快反倒是露出了更为和煦的笑容来,他毫不在乎身后追随者的不满竟也是拱手说道:“既是如此还请苏兄教我,此行可否。”

  张景宗话题开始的自然而然,口中紧随的询问更是自然而然,让人听来如清风拂面没有丝毫滞涩,好像他本该就这样问一般。

  而反观那苏姓年轻人面色也没有丁点惊讶,只见他将手中书本合上轻轻置于案桌后缓缓说道:“张兄既然有所问那苏某则是无所隐瞒,窃以为此行当一往无前,里应外合直破柔然!”

  “嘶~”

  话音落下不仅是身后的追随者们,就连心里早有准备的张景宗自己也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凉气。

  一往无前,里应外合直破柔然?

  这话可当真是石破天惊啊!你口中谦逊地说着什么‘窃以为’但目光中却满是自信与坚定!可问题是要知道不同于此前围困怀荒城外的万余柔然士卒,如今一路南下劫掠从而汇集于雁门关一线的柔然人何止数万?

  再加上其一路裹挟而来准备强攻雁门的流民,这股庞大的力量莫说是自己这小身板了,哪怕是那坐拥重兵的雁门守将丘穆陵杨恐怕也只能老老实实当个缩头乌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