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鼎南北朝 第一百七十章 祸乱起(二十)
作者:爱做梦的蒜苗的小说      更新:2019-06-07

  “苏兄,就是你教陶先生说的那番话?”

  张景宗没曾想到陶参口中教其陈以利弊的年轻人会是这般的斯文儒雅,这般的气质过人。

  陋室中被陶参唤作苏小哥的年轻人正坐在一张布满油腻的桌前手捧书籍细细阅读着,他的神情是那样认真哪怕是中年镇民结结巴巴地叫出自己军主身份后都没能影响到他半点,见此张景宗眸中一亮,这样的人物这般的气度若说是流民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边说着张景宗一边出眼探去,他此时方得有时机细细打量这位老者,其面容衰老面色略带苍白,虽是身形佝偻但却有着一番别样的气质,而更让张景宗目光凝聚的是此人的穿着打扮。

  此话一出周围的气氛立时再度凝重起来,一众怀荒将领官吏不由面面相觑皆是对自家军主的态度感到有些不解而赵氏族人也将目光尽数投向了站在最前方的赵贵。

  莫大压力之下只见赵贵面色不改,略一沉吟后答道:“启禀将军武川镇将不仅欺压镇民剥削乡里更是任由柔然人屡次入境劫掠却毫无作为,甚至连加强城防军备也未曾做过,有如此镇将统领武川恐怕就算柔然人并未攻下军镇也另有倾覆之忧。

  镇民们小心翼翼地打张宁炮语连珠,连连询问下令众人皆收拢心神朝张景宗投去忧虑目光,若真是在六镇面谈那显然还能被接受,可同时众人也清楚如果真是将地点定在六镇之一,自家军主也断然不会露出如此凝重神情了。

  于景此番对于元孚军令的慨然应诺可谓是全盘推翻了张景宗先前的打算,也让他真正认识到了这位镇将的可怕之处。

  不动则已,一动便是杀招。

  果然!

  张景宗沉沉摇头心中也是忧虑万分,赛音山达,!

  ......

  虽说赛音山达在地图上位于魏柔边境,但实际上自赛音山达往南近五百里都早已成为了柔然各部的控制区,而“赛音山达”在柔然语中的意思尽管为“好水池”,可事实却是此处干燥多尘,戈壁遍地,一望之下乃是遍地黄土!

  因此这赛音山达不仅实际身处柔然境内还一路水源匮乏极不利于军队前行,于情于理都不是一个相约面见的好去处。

  就这一点足以看出那位柔然可汗阿那瓌的狼子野心。

  他的柔然铁骑倒是只需三十余里就能到达赛音山达,可己方却需要深入戈壁开门窗,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昨夜弥漫在四周的浓郁血腥几乎令他们窒息。

  。如此关键的时刻步入场中。这自是令老乌洛兰捏了一把汗,他不仅担心阿史那部是否会因此惹来灭顶之灾,更担心自己的部落是否会受其牵连。

  担忧的神色凝聚双眸,面色涨红的小阿史那却是迅速恢复了冷静,如此一幕不由使得有识之人眼闪精光。

  旋即宫殿中响起了小阿史那的声音:“伟大的可汗,尊敬的族长们,如您所说的一般我阿史那部不过是沧海一粟,比之您等的伟大远远不及。

  但魏人却也非轻取之辈,昔日远征大漠足以见其军力,以我之见可汗应当西进击破西域诸国,彻底...”

  “彻底什么!?这个该死的杂种到底在说些什么,敕勒人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们一个个都是魔鬼!他们...”

  “好了!那盖,让他说下去!”

  纥奚那盖不等小阿史那说完便迫不及待地出言怒斥道,他的话自是引起了一众柔然首领的赞同,眼看众人将再度形成声讨位于最高处的阿那瓌却忽地冷冷说道。

  无再战之力,更是心如死灰,断断续续说完这话后只能是发出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好似整个胸膛被人无情抛开一个巨洞一般,见者无不沉默。

  身为队主的库狄云闻听此此人正是昔日尚书左丞,而今的行台尚书,元孚。

  张景宗本是早已在心中做足万般准备,但此刻却整个人不由一愣,难言半句。

  房中两人无论举止神态亦或是神情目光相差甚远,如此反差着实令他措手不及,心中顿生怪异之感。

  元孚虽身居高位却素有文士之风,在他看来相较那些留名青史的文士,这位皇族贵胄即便不具备洒脱豁达,竹杖芒鞋轻胜马的心胸和气质,也绝不是附庸风雅之辈,因此在张景宗眼里无疑是对元孚极为敬重的。

  也正因如此他才没想到在踏入房间的那一刻他所看到元孚会是这般忧容中带着一抹极不易为人觉察的焦虑,尤其是在满面红光的于景衬托下。

  “尚书大人您看,这便是我怀荒镇的中流砥柱,张景宗张军主!斩首柔然千骑,缴获无数牛羊良马,广播我大魏威名的年少豪杰!”

  正当张景宗还在愣神之时于景那充满笑意的话音便已响起,闻言回过神来的张景宗在暗怪自己竟是走神的同时连忙躬身道:“将军谬赞,末将不过是趁柔然不备突袭得手,若是两军拉开阵势末将恐难与其讨得便宜。”言更是万般情绪于胸中交织,有千言万语却难吐一词。

  他与他的兄弟们虽为精锐又身肩驻守马场之职却并不属镇将于景心腹,因为他们乃是隶属军主叱干良麾下镇兵,不久前叱干良病死,新任军主迟迟未有着落,镇将于景也并未对其上心,因此原属叱干良麾下五百人中大半整日游手好闲,唯有库狄云等近百人驻守马场,保持操练。

  镇将荒唐,军主未至,若是安稳时节不算大事,但遇此战乱之刻却尤为致命,思绪至此库狄云紧握右拳胸膛起伏不定暗暗立誓:“若是能杀出重围定取那无能镇将于景性命为死难兄弟报仇!”

  库狄云当然明白若是镇将于景愿出兵不说顷刻解怀荒之乱,至少情势也不至于恶劣到如此地步,是以他自然将近百名袍泽战死之罪加在了那于景身上。

  可任是他心中立何恶毒誓言耳边柔然人的咆哮与刀剑之声终究将其拉回现实,杀于景,那自己也要能活下来才行!而眼下自己又凭什么能在乱军中活下来呢?

  一念及此库狄云不禁悲从中来,甚至不愿再看同袍须卜鹿姑一眼

  他们万万没曾想到此次本是一边倒的截杀会在最后关头出岔子,竟被一名看似毫不起眼的汉人连杀三人,重伤一人,此乃是从未有过之耻辱,不将对方大卸八块,分尸数断实在难泄心头之恨!

  当马蹄声再度响起,颓然倒地的张景宗心中百感交集,他有心再度起身杀敌身体却无力支撑,生死之间更是豪情迸发大声喝道:“大丈夫在世,恨不能金戈铁马,驰骋天地!!”

  从穿越之初的浑浑噩噩到现在的豪情迸发,张景宗完全体会到了那在后世平淡生活中难以感知的豪情,再加上现如今他的灵魂已经完全融入了这具身体中,便更是如此,心中万般不甘,可就在此时,他却忽然听到一声极是雄壮的合声:“好!!!”

  这道气势雄壮的爆喝来得极为突兀,不止是心中百感交集的张景宗,就连那三名柔然人都是一愣,旋即心知不妙其中两人立时不顾一切朝着张景宗冲杀而去想要拼尽全力解决掉这个最后的目标,与此同时另一人则是朝着张宁等人所在马车的方向狂奔而去!

  见此张景宗当真目眦尽裂!

  但就在这一刻道道急促的破空之声却已是忽地响彻荒凉的戈壁滩,像是为一曲豪迈高歌添上了三俩别样应和,与此同时场中局势也是峰回路转,两名柔然人中箭而倒,剩余一人则是在冲向张景宗的途中被人截下一刀枭首!血箭洒出!

  怀荒镇变天了,毫无疑问,对镇民们而言这便是他们此刻心中想法的最真实写照,镇军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中,山字营的旗帜第一次插遍了全镇,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新的开始。

  一天之后本是暂时在镇外落脚,寻求庇护的各部牧民被迁入了军镇,在张宁等人的授意下他们被分配了土地牛羊以及房舍并被打散安置在不同的街道上,由新选出的三长帮助其熟悉新的生活,唯有少部分叫嚷不服的个别牧民仍滞留在镇外,只是他们已是被城头上的军士严密监控了起来。

  昔年魏孝文帝接受汉族地主李冲的建议于太和十年废除宗主督护制创立三长制,以抑制豪强隐匿户口和逃避租调徭役。

  三长制即五家立一邻长,五邻立一里长,五里立一党长。其职责是检查户口监督耕作征收租调,征发徭役和兵役。三长享有一定的优待,得免除一人到三人的官役。

  我赵氏一族世代为国效力但却从未得武川镇将半分正眼相待,既是如此我等又何需于武川等死?”

  “噢,这么说来你本也有报国之心?”

  “我武川赵氏世代为国效力自是非贪生怕死之人,否则我等也断然不会来到怀荒。”

  “那你观我怀荒如何呢?”

  “上下一心军纪严明,准备充足定能据城无忧!”

  “赵贵你需知柔然来势汹汹,即便是我等也并无完全把握据城而守,你又何来如此笃定呢?”

  张景宗死死盯着赵贵完全没有顾及周遭将领们的各色神情,而在他的逼问下赵贵此番只是稍稍一顿便又朗声答道:“柔然此番虽来势汹汹但攻城者乃是俟吕邻部王子,其刚愎自用急于破

  自魏晋而始到如今的南北对立时期其实十分流行戴帽子,在汉代时帽不是社会地位高的阶层所戴,戴帽的范围也不广。可到了魏晋时期,戴帽的风气与范围呈现扩大的趋势,帽有不同的颜色而且质料也不相同。吴主孙权赐大将朱然御织成帽,魏明帝戴绣帽接见大臣。

  至东晋时在民间也出现戴帽者,比如当时名士王蒙曾到市上买帽自戴,同时随着北方少数民族大量进人中原他们戴帽的习俗对汉人影响很大,因此在正式的朝堂上官员戴帽也被认可。

  而到了如今的南北朝时期社会上开始流行戴纱帽,这种风气先发生在南方此后在北方社会上层中也很流行。此时根据颜色将纱帽分为白纱和黑纱,白纱主要为皇帝和大臣所戴,黑纱帽则为具有一定身份的人所用而最普通的民众想要带帽只能是戴鲜卑帽,也称突骑帽长帽等。

  此时眼前这名老者所带的便是黑纱帽,深知这一点的张景宗见此不由凝了凝目光,同时他也更为敏锐的发现此人尽管衣衫破旧可实际上却是绵罗襦所制,这可不是寻常百姓能够用得起的衣料,这不禁让张景宗自心底升起一丝兴奋,他只得此人十有八九便真是那大匠。

  见对方对自己的到来并未有太大意外,张景宗不由笑了笑,不得不说,这样的一位人物正好符合自己心目中对于那种人才的美好畅想。

  眸若星辰,面如冠玉,称得上是仪表堂堂。

  有道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要全面评价一个人的品味与涵养,外表虽然只是一个很小的方面但却往往是最直接也最关键的。不过有一种人不论他的穿着打扮如何,哪怕是浑身污垢也足能令人不敢小觑,心生感叹敬佩,而此时坐在自己跟前的,这名被陶参唤作苏小哥的年轻人便无疑是其中之一。

  张景宗屏退左右定定望着对方也不打扰,半晌过后见对方还无半点不适或是刻意造作不禁心中感叹嘴中脱口道:“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