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陷入沉思，许久才说：“回王爷：奴才以为，探子所言朱明太子收买刘芳亮一事，听起来更为合理。否则难以解释，朱慈烺为何能全歼刘芳亮。至于朱慈烺要逃往南京，划江而治的传言，也合情合理。然而此乃孤证，暂时不好断言真假。”

　　多尔衮又转向洪承畴：“洪先生如何看待？”

　　洪承畴已经思忖多时，说：“回王爷：微臣觉得，这个传言为真。”

　　多尔衮紧盯着他问：“是何道理？”

　　“微臣在明朝时，从未听说东宫哪位讲官、师保有超拔的干才，因此关于朱慈烺的种种神奇传说，只怕是为了欺世盗名编造出来的，掩盖朱慈烺勒逼勋贵、搜刮百姓、盗卖宫藏的实情。”

　　“你是说，他筹到的银子，其实都是勒逼勋贵、搜刮百姓、盗卖宫藏得来的？”

　　“正是，否则无法解释。而且这些事，崇祯都有前科。臣推想，一帮文臣对崇祯已经失去信心，所以拥戴太子，试图放弃北方，建立南明，宛如东晋、南宋之旧例。如此可以延续国祚，倒也是最合理的法子。”

　　多尔衮把情报一放，说：“你们知道这个消息中，最不合理的地方吗？”

　　范文程说：“奴才不知道，请王爷明示。”洪承畴说：“臣愚钝。”

　　多尔衮一字一顿地说：“既然明廷已经难以支撑，那么刘芳亮身边的人又岂能轻易被收买，投靠即将灭亡的朝廷？”

　　范文程一下子愣住了，洪承畴却说：“回王爷，那李闯历来招降纳叛，军中有大量归附的明朝降将，这些人大多是形势所迫不得已归降李闯，未必真心从贼。一旦有机会，断然反正，劫持贼帅，将功赎罪，是完全有可能的。”

　　他顿了顿，又说：“闯贼为了收买人心，不纳粮、不收税，粮饷完全来自抢劫府库、勒索富户，岂能长久？这大军一路向东，恐怕也欠了不少银两。那些从贼的官军，未必比以前过得好。”

　　多尔衮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说：“有道理。如果属实，那么李闯占据明京，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了！还要继续加紧打探，确保在李闯入京之后，我大清立即入关夺取京城。将来也好昭告天下：我等得国，乃是得自闯贼之手，而不是明朝之手！”

　　范文程、洪承畴一齐躬身：“王爷圣明！”

　　多尔衮从容地说：“现在距离明朝边关已经不远，我军要寻找合适之处扎营，一面等明国之变，一面等外翻蒙古的铁骑。只是招降吴三桂一事，可有把握？”

　　洪承畴面色沉郁：“臣给吴三桂写了信，快马送达山海关，吴三桂只是向信使谈了往日情谊，却丝毫没有谈及归降大清一事，连回信都没有写。他提到一句：‘一家四十余口俱在京城。’想必是解释不能归降的原因。”

　　范文程在一旁接话道：“只要没有把话说死，就有指望。”

　　多尔衮点点头：“继续联络，不断招降。确保在我军入关时，他能呆在山海关别动；待我军拿下京师，救了他一家人，招降也就水到渠成。”

　　洪承畴躬身领命。

　　这时，外面有人传报：“外藩蒙古第一支人马到了！”

　　多尔衮大喜，说：“是谁？”

　　“科尔沁右翼中旗的扎萨克土谢图亲王：巴达礼！率八千骑兵已到二十里之外！”

　　“好！忠诚的科尔沁！准备迎接！”

　　两刻之后，多尔衮率多铎、阿济格及一众官佐，在营地北部摆开阵势，迎接外藩蒙古的前锋。只见碧绿的草原上，一彪骑兵远远驰来，一会儿近了，人呼马叫，忽然渐渐停步，归于寂静，而阵中旌旗开处，数匹骏马直奔出来，最前面的正是土谢图亲王巴达礼！他身材阔大，健壮如牛，在一箭之地以外就下马施礼：

　　“巴达礼拜见摄政王！”

　　多尔衮朗声道：“科尔沁草原上的勇士，快起来！”

　　巴达礼起身，大步走来；多尔衮也迎了上去，扶住巴达礼的胳臂，用蒙古语说：“外藩蒙古之中，你最先到！真不愧先汗封你为科尔沁右翼中旗的扎萨克土谢图亲王！堪称忠心耿耿！”

　　巴达礼说：“多谢摄政王夸奖！巴达礼深受先汗重恩，如今接到征发令，岂敢不来？更何况，巴达礼也盼着跟着王爷，去南方打草谷，分一些子女玉帛！”

　　多尔衮收了笑容，诚恳地说：“巴达礼，这一次我们入关伐明，并非为了打草谷，再也不能肆意劫掠了。”

　　巴达礼一愣，老虎头一般的大脑袋晃了晃，说：“王爷，那咱们去干吗？”

　　多尔衮语重心长地说：“巴达礼，打草谷，只能抢一点子女玉帛，能抢多久？现在本王决定，抓住机会，带大家去抢汉人的江山！要让南方数不清的汉人都成为咱们的奴隶，世世代代有享受不完的子女玉帛！”

　　巴达礼铜铃般的眼珠一转，大声嚷道：“王爷，巴达礼明白了。不抢则已，要抢就抢个大的！不仅这辈子享受汉人的子女玉帛，还要让子子孙孙都能享受汉人的子女玉帛！”

　　多尔衮哈哈大笑，使劲拍了拍巴达礼的胳膊，大声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

　　“哈哈哈……王爷，这可是大买卖，巴达礼喜欢！”

　　“走，到帐前去！”

　　多铎、阿济格，以及两边站得很整齐的各级官佐，一齐向巴达礼拱手欢迎，巴达礼一一回礼。

　　入帐之后，酒宴已经摆好了。多尔衮与巴达礼一边喝酒，一边谈话，把科尔沁其它各部的情况问了一下，算了算人数，说：“待到大家都到齐，我军总数就到了十万以上，剿灭闯贼、夺取明京的把握就更大了！”

　　宴罢，巴达礼观赏八旗军阵，主要是正白旗、镶白旗演示了一番。巴达礼赞叹说：“巴达礼曾经跟随先汗征战松山，目睹过八旗军的骠勇善战，如今更加威武雄壮了！摄政王治理得好！”

　　多尔衮微笑颔首，说：“我军暂时屯驻此地，遮断战场，保持秘密。以便给予李闯意外一击。”

　　巴达礼已经听过了作战方案，说：“人人都说，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如今我们已有十万铁骑，李闯五十万饥民组成的步军，骑兵不过三万，哪里是我们的对手？摄政王，可要给巴达礼机会，杀个痛快！”

　　“千万不可大意，李自成将是我们的劲敌。”多尔衮说：“而且，他正在学习我们八旗战法，打造了盾车、盾牌，以对付明军的火器，可见他们也是灵活多变、善于学习的！”然后放低调子说：

　　“更何况，咱们还得防着，那个吴三桂率领的关宁铁骑！”

　　新的一章来了！请大家搜索关注V信订阅号“汉苑秋风”或ZAN201999”。大约就在这几天，转移到订阅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