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地说，石墨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干净整洁，甚至有些幻想色彩的车厢，东州地面上那洁白的列车，他也在这个假期开始的第一旬去体验了一把。虽然在当时石墨也曾经为车厢的清洁程度而惊叹不已，但与眼前的车厢一比，东州轨道列车就像是破落户一样让人看不上。

　　“我去，这也太，太，太......”石墨看到那一排排悬浮在地面上的深蓝色座椅，有些词穷了，而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方式的他，甚至毫无形象地趴在地面上，不断地拿手在座椅和地面之间来回挥舞着，最后瞠目道，“这些座椅居然是真的飘在空气里的！浙西超古代人太厉害了，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他们是神吗？”

　　解青和李子航两人倒是没有被眼前这一排排宛如幽灵般的座椅给震惊到，不过两人的眼神里同样充满了不可置信。

　　解青甚至主动为石墨解释道：“这是一种悬浮技术，等你以后到了公大之后，会学习相应的课程，到时候你就不会如此震惊了，顺带提一句，‘超古代人’并不是什么神，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人类。”

　　“怎么会！那我们怎么一点都没学习到这一部分历史？你看现在这些超古代技术已经涉足我们的生活方方面面了。”石墨真的震惊到了，他原先一直以为超古代人是阿尼西亚大陆被人类统治之前的另一种智慧种族。

　　解青有些苦恼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这其中牵扯到一些复杂的原因，等你在学校里学习过一段时间后，如果没问题的话，你会被获准了解的。”

　　“老解，老解！”石默这才注意到李子航与他刚才同样趴在地面上，只是与他好奇地用手来回摆动不一样，他是将一只耳朵贴在地面上，似乎正在聆听什么，“这些座位是声悬浮，不是磁悬浮！你说要是我们把这个发现上报给学校，总能获得几个学分吧？”

　　“别想太多了，等你来发现？我敢说这两列车从里到外所有技术都被大秦和柯尼塞商会吃透了，一部分暴露在外面的技术肯定已经选择上交公家，不然你认为这个试用任务为什么只有区区三个学分，没准那两个商会已经试过了，”解青随意找了张座位坐了下来。

　　李子航一脸不高兴的站了起来，在解青的前面找了个位子坐下，看着依然楞在原地的石默喊道：“你也快点找个位子坐下啊，鬼知道这么快的速度有没有什么副作用，不过这位置上也没什么保险措施，似乎危险性不算大。”

　　石默依言在解青身旁坐下，相较于一直比较照顾自己但显得跳脱一些的李子航，还是看上去沉稳一些的解青更靠谱。

　　别看李子航现在情绪低落，依石默对他的粗浅了解，也许几分钟后他又会恢复跳脱的本质，果然，他的脸色阴沉了不到一分钟，便又说到：“那么我们就是公大里面第一批乘坐的人了？！这下子回去后可有地说头了，也许还能忽悠几个小妹妹呢，想想就美滋滋的。”

　　“呵呵～”解青轻笑道。

　　“你呵什么？”

　　“有些人啊，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去说吧，尽管去忽悠学妹们吧，只要这个事情不被柯奕发现，随便你怎么作妖。”

　　解青的话似乎一下子击中了李子航的软肋，石默看到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瘫倒在座椅上，完全失去了往日里灵动的样子。

　　“这车子，大概什么时候发动？”看着两位学长又一次陷入沉默之中，石默有些紧张地开口问道。

　　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解青道：“如果柯尼塞商会给到的时间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将在三分钟内出发，这趟旅程理论上来说是十分安全的，柯尼塞和大秦的人应该已经先期巡查过了整条管线，所以石默你不用如此紧张，就当是一次新奇的体验好了。”

　　“理论上是安全的？那非理论的呢？我是说，这趟旅程会不会有不安全的地方？”

　　“那当然了，”果然李子航仅仅是失神了片刻，有重新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模样，“毕竟所有事情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么，虽然安全系数很高，但危险依然无处不在，别的不说，这部列车在阿尼西亚大陆下方运行，大陆下方是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污秽湍流！阿尼西亚是漂浮在污秽湍流之上的绿洲！这么说我们能见到污秽湍流了？”石默兴奋道，“我一直很好奇污秽湍流是什么样子的？世界的中心又是什么意思？这第一个疑问就要得到解答了嘛？！”

　　“那大概要让你失望了，”李子航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至少仅凭你的肉眼是无法看到‘污秽湍流’的，你只能看到深渊，至于世界的中心，哼哼。”

　　“少说点话吧，子航。”解青说道，“石默还没入学，更没有分配专业，有很多事情还不方便，也不能让他知道，所以管好自己的嘴，别让不能透露的消息透露出去。”

　　“有什么嘛，我敢说最多再过四旬，石默就能知道一些皮毛了，他父亲既然是探士，我能保证，学校一定会诱劝他往探士方向发展。”

　　“那也不能从你的口中让他知道，好了，休息一会儿吧，还有几十秒就要发车了！”

　　石默不知所措地看着听着两人的讨论，虽然他本人也在现场，但两位学长似乎丝毫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同时他心中除了污秽湍流和世界中心这两个疑问外，还多了对阿尼西亚公大以及探士的好奇。

　　在列车发车前的这几十秒里，石默的脑海里转过许多稀奇古怪的念头，但大部分的念头转瞬即逝，还没等他抓住一丝灵感就消逝不见了。

　　“发车了。”解青淡淡地说道。

　　石默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变化，他不明白解青为什么会说发车了，他看向前面的李子航，后者把头朝向窗外，就好像窗外有超乎寻常的美景。

　　事实上当石默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的时候，他同样被窗外的景象攫住了心神。

　　窗外是一片无垠的深渊，比最深沉的黑夜还要还要黑暗，在石默十几年的人生里，哪怕是四年前的大停电时期，也从未有过如此的黑暗，然而在这黑暗的幕布之上，还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未知宝石那样熠熠生辉，似乎在极远的地方，还有大团的或红色或蓝色的烟雾，而在近处，似乎有大团大团的黑影呼啸而过。

　　虽然列车已经启动，但石默不仅丝毫没有感受到一丁点的震动，要知道在东州轨道列车上还能感受到惯性的力量，但在这里，一切仿佛都是静止的，就连窗外的景色，也是一成不变，看的久了，整个人的心神似乎都被吸到了窗外，向着黑色幕布上的宝石飞去。

　　石默有些明白了深渊的意思，他陡然想起一句流传许久的话来，那似乎同样是一句超古代时期的语言：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此时此刻，石默就感觉，窗外无垠的黑暗里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从这黑暗幕布的最深处诱惑着他前去。

　　“这里就是污秽湍流？”石默喃喃道，“为什么会被称做污秽呢？这里明明是一种纯净啊，纯净的黑色呢～”

　　“嗯。”前方的李子航发出意义不明的确认声，似乎是在回答石默的自言自语，但当石默仔细向他看去的时候，后者依旧处于一种全神贯注的状态，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他这边的话语。

　　而他身旁的解青，倒是显得有些紧张，虽然整个人看上去保持着一种放松的姿态，但仔细观察不难看出他抓着扶手的双手，已经用力到微微发白的程度，显然内心的紧张已经不言而喻了。

　　虽然两人表现上差距悬殊，但石默完全吃不准两人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别，他本人在表现上与前面的李子航差不多，完全没有紧张的情绪。

　　其实自三人见面起，总有种淡淡地沉默，亦或是尴尬横桓在石默与他们两人之间，石默想到了一个词，信息不对成。

　　正是因为这种信息不对称，有许多两位学长觉得司空见惯，甚至可以作为常识的东西，在他看来却是如此的新奇，如此的不可思议。

　　就好比身下座椅的漂浮方式，石默只是震惊于这种方式有多违背常理，而在李子航的嘴里，却有两个他搞不懂的词汇，但这两个词汇，在解青的耳朵里似乎并不是什么难懂的东西，就像是数理课上的加减乘除一样让人一目了然。

　　“呼～”身旁的解青这时候突然长出一口气，石默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我想我们到了，总共用了七分钟多点，子航？”

　　“没错，应该是在外面，我看到了红弧星云，至少在形状上有些像，不过你也知道那个距离，万一看错了也是正常的。”李子航一边说着一边拿下了一副夹在眼睛前的镜片，石默也是才注意到他脸上还有这样一个工具。

　　“那应该是没错了，”解青轻松地对着石默笑道，“欢迎我们的石默学弟来到阿尼西亚的中心，繁华的中州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