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末阴雄 第八章 三字经
作者:雪楼楼的小说      更新:2020-01-15

  当中阳里那四面环山的轮廓出现在眼前,那一骑慢了下来,最后在离最近的房屋还有大概百步距离时,这一骑停了下来。

  马背上那位貌不惊人的年轻人翻身下马,然后牵马而行。

  年轻人经过一栋屋子时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传来琅琅读书声的屋子,破败不堪的大门上挂有一块简陋木牌,木牌虽破旧,上面那四个隶书刻得却不错,很有大家风范。年轻人有些愕然,这样的小村里竟然还会有能写一手好隶书的人,卧虎藏龙啊。

  屋子里传出的读书声年轻人从未听过,读之人朗朗上口,听之人倍觉朗朗上口。年轻人就此站在那里,闭上眼,静静聆听。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

  “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地所生,有草木。此植物,遍水陆。”

  等到书声自然而停,年少时读过些书大致知道其意的年轻人才睁开眼,拍了拍马头,示意这只陪伴多年的坐骑要乖乖站在这里不要乱跑。然后拾阶而上,先是轻轻敲了三下门,没反应,又重重敲了三下,片刻后,门才开。

  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出现在门口。

  年轻人微微一笑,“老人家打扰了,刚路过这里听到琅琅书声情不自禁就停下来聆听,听完倍觉清爽,就想问问老人家,这是什么文,我听都没听过。我呢,以前读过些书,可能读得不多,未能做到饱览群书,因而漏掉了一些好文。今天有幸遇到,就想着来讨教一二,看看是从哪里购得,回头我也去购回读读。”

  撇开“妖孽”林启年不说,正是中阳里唯一读书人的马维爽朗笑道:“既然也是读书人那就更不用客气了,正如美女配英雄,好文自然得配敬文重文的读书人,你想要我这里有的是,最不济也可以抄录一份回去嘛。如今这世道,读书人可不多了,爱文敬文的读书人更少了。”

  老人侧过身,年轻人跨进门槛,两人并肩而行。老人娓娓说出此文来历,说话时神采奕奕,“其实这《三字经》你没听过很正常,因为这不是前人所创,也非圣贤书。这文啊,是我们中阳里一年轻小伙所作,年纪虽比你还小几岁,人却智如妖,我活这大几十年,走过那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聪慧之人。三天前的夜晚,我与他闲聊无意中说到若有通俗易懂的诗文教给孩子们那该多好,然后第二天他就给了我这篇文。虽然字写得不如何,一点都没有隶书之形,但内容确实没得说。这篇文他取名《三字经》确实符合内容,全文每个断句只有三字,不多一字也不少一字,全偏言简意赅,简简单单三字就把所要表达之意体现出来。这种文作为启蒙学甚为合适,比国风好多了,国风里多数写的是男女情爱之事,而且多生涩字,晦涩难懂,而这《三字经》通俗易懂,写的是如何培养人性,教你如何做人。此文不仅适合心思单纯的稚童,也适合我们这些“大人”,当我们陷入迷途,可以读读此文继而找到正确方向。”

  一老一小走进学堂边的屋子,这是马维的书房兼卧室,低矮案几上摆放有一堆简册,老人从中取出一卷,低头凝视着这卷简册,感慨道:“我本以为我这一生就在这山沟里碌碌无为度过了,除了教孩童们认点字,就再无其他追求了。可我读了《三字经》后,忽然又有想法,有追求了,我想在毕生之年尽量把此文推广各地,这么做不是为了什么功名利禄,只是想让更多人知道这美文。只可惜啊,朝廷自从焚书坑儒后就禁止私自授学,这篇文恐怕难以推广。”

  马维将简册递给年轻人,然后看着后者认真品读的样子,轻声道:“我只是一个半个身子都进尘土的糟老头子,所以并不怕朝廷发现后会对我这老头子如何,只怕会牵扯别人,尤其是作出此文的小年。”

  马维拍拍年轻肩膀,“你也不用抄录了,我那边已经写好了好几份,这份就送你了,就当是送给你一道香火了。当然,我也不是白送,送给你只希望你能好好保管此文,现在急着去推广也没用,日后等到朝廷对我们读书人限制不多了那就可以推广出去,让更多人读到此文。我恐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现在也无法推广,只能希冀着你们这些年轻读书种子未来来传续这香火,能世世代代流传下去,我也无憾了。”

  年轻人快速读完一遍以一丝不苟隶书写就的《三字经》,小心翼翼卷起来,拽在手里,然后后退一步,做了一个读书人经常做但他已忘记多少年没有做过却依然记忆犹新的动作,深深作揖…书生礼。

  马维坦然受之。

  两人走出屋子,马维随口问道:“以前都未见过你,你应该来自外乡吧,不久夜幕就要降临,这么晚了莫非你来此投奔亲戚?”

  年轻人欲言又止,一番天人作战后,还是说出缘由,“其实我是沛县县狱里的狱卒,今日来这里是为了公事……”

  马维蓦然停下脚步,转头凝视着身边这位看似普通的年轻人,如临大敌。

  年轻人无奈笑道:“你不必如此谨慎,我又不是来抓人的,你看,我连佩刀都没带,官服也没穿。”

  然后年轻人压低嗓音对老人说了一句话,老人听后恍然大悟,笑着说了句应该的。然后老人爽朗笑道:“今天你算是来对了,有口福啊。走,时间也不早了,我带你去林家,再晚点那小年可又得说我这老头子是拖拉机了。”

  年轻人一头雾水。

  老人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这个词,不过意思很简单,就是慢吞吞之意。嗯,跟蜗牛走路一个意思。”

  年轻人将马直接拴在马家这里,马维驱散孩童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娘后,带着年轻人走向林家,远远就闻到一股清香,老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意料之外多了一个人,但也不至于多一个人就不够吃了。虽然不认识那个年轻人,李幼娘还是很热情地招待,既然是夫子带来的同伴,那也就不是外人了。

  没有人询问年轻人来历,也没空问,大家都在对付手中美食。年轻人也懒得多嘴,很自来熟地坐在马维身边。

  与其他秦人如出一辙,年轻人和老人在最初的震惊与不可思议后,开始有学有样,吃得津津有味。

  年轻人小口小口慢慢吃。

  马维吃得也很慢,同时还闭上眼,很享受的样子,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感慨道:“真是美味啊,所剩不多的有生之年还能吃到如此美味之物真是三生有幸呐。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了她,虽然记忆已模糊,记不清她的样子,但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夜,现在这种感觉就跟那一夜一样。世人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这美味正如那春宵一刻,也值千金啊。”

  不论是什么,第一次总是令人难以忘怀。

  除了只顾埋头吃的刘交和卢绾还有那个年轻人,其他人基本都听懂老人所言,在座四个不同年龄段的妇人都下意识低下头,红着脸。

  灵魂上早已不是雏鸡的林启年会心一笑。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闻吃螃蟹和虾能吃出春宵一刻的滋味出来。

  老人的这番另类感慨立即引起卢绾他爹卢隐的兴趣,兴许是酒意上来的缘故,这位大老粗口无遮拦,向老人伸出大拇指说,还是夫子你有学问,都能用春宵一刻来表达那种感觉,我就不知道如何表达了,只觉得好美味好吃极了,现在听夫子你这么一说,果然如此啊,跟那第一次的春宵一刻那种感觉完全一样。

  先前马维的话只让四个不同年龄段的妇人脸红,现在卢隐的一番更直白的荤话彻底羞走这四人。她们很有默契地离开座位,有孩子的带孩子去玩,有的说再去准备些菜。

  有了卢隐的配合,老人的话匣被打开,话越说越浑,这个时候,老人不像是个儒生,倒像光棍一辈子的老农,某些话题一被打开就想通过嘴上的痛快满足积蓄已久的私欲。

  林启年并不打算与他们一起插科打诨,他与刘交他爹刘藏并没有共同语言,加上后者多沉默,此刻见卢隐与马维说着荤话他也没有加入,只是偶尔会心一笑。刘交与卢绾吃都来不及更别说陪林启年闲聊了,那个年轻人他又不认识,所以只好自顾自喝着浓度很低的酒,吃着自己烧的鱼,双眸偶尔遥望天边那美丽的夕阳,这个时候,他会忽然发觉,现在这种惬意的田园生活其实也不错啊。

  当看到几个孩童并排坐在门前那空地上的石头上,死劲嗅着前方飘来的清香,眼睁睁看着林家屋檐下那一桌人的大快朵颐而直流口水,林启年笑了笑拿起一个空盘装了一大盘螃蟹和虾,然后走向那些孩童。

  孩童们看着那个白衣飘飘的英俊少年朝自己走来,却没有看这位一朝明悟知天下的少年那写意风姿,无一例外,八双清澈眼眸都在盯着他手上那盘热气腾腾的美味,有的小孩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林启年蹲下来,扫了一眼面前都没看自己一眼视线都在手中这盘海鲜上的孩童们,笑着说道:“来,你们各拿一只,我教你们怎么吃。”

  孩童们这才怯生生瞥了林启年一眼,但还是没人伸出手。

  林启年无奈伸出另一只手从盘子里抓一只螃蟹塞在最近的小女孩手上,然后把盘子凑到小女孩旁边的小男孩面前,后者犹豫一下,好似鼓足勇气,快速伸手抓了一只。有了开头,后面的孩子们就不再那么拘谨了。

  八个孩童人人手上抓一只螃蟹,学着蹲在他们面前一边吃一边说教的俊逸少年,有模有样吃起来。

  夕阳照在他们身上,把他们身影拉得很长,以至于在自家门口只能干流口水的大人们也能看到他们吃螃蟹时那晃动的影子。看着这一幕,他们的口水就更多了。

  直到一盘美味吃完,林启年才起身离开,往回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那熟悉的歌声。

  “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小牛的哥哥带着他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这首《捉泥鳅》是林启年两天前无意中看到几个孩童在田地里捉泥鳅而突然想起这首曲子,然后就教他们唱,这首曲子浅显易懂,他们很容易就学会了。

  林启年停下脚步,转过身,一手持盘一手负后,凝视着八个孩童手拉手围成一圈蹦蹦跳跳整齐欢唱的这一幕。

  他笑脸灿烂。

  不知何时,那位年轻人来到林启年身边一起欣赏孩童们歌唱,两手握着一卷简册置于身前,沉默半天,他开口说道:“想必这首童谣也是出自林公子之手吧。”

  林启年愣了愣,随即释然,笑道:“这老夫子…别看老态龙钟的样子,嘴倒是挺快的嘛。”

  年轻人歉意笑道:“这不是老夫子告诉我的,我是猜测的。第一眼看见公子气度不凡我就已猜到公子只能是能创作《三字经》之人,刚听到这陌生童谣,闻所未闻,曲调也完全不像那些大家所熟悉的那种曲调,所以我猜测这童谣多半是新创作的,而能作出如此新颖曲调的在场的除了林公子就没有第二个人了。”

  林启年表面上一笑置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暗暗有些赧颜。这首《三字经》只是那夜与马维闲聊无意中想到的,实际上,这只是原著中的一小部分,因为他只记得前面这么一点,而后期还有很多内容如关于朝代更替、重大历史事件、地理等方面他都忘记了。更令他惭愧的是,他肆无忌惮抄袭了别人著作却连作者姓甚名谁都没有大致印象。

  这位兴许是儿时记忆已渐模糊的英俊少年视线微微低垂,瞥了眼身边年轻人手里握着的那卷简册,笑着问道:“看你对这《三字经》挺喜欢的嘛,莫非你也是一个读书人?”

  年轻人轻轻点了点头,轻声道:“以前读过书,如今虽很少再碰书,但遇上好书还是会喜欢。如今再读书与以前不再一样了,以前纯粹是为了考取功名,如今纯粹因为喜欢,所以也只挑喜欢的读,以前为了能考取功名,不喜欢的也得读,故而话说回来,如今这般其实也挺好的。”

  年轻人抬头遥望天边渐逝的残阳,由衷感慨道:“以前以为只要好好读书将来就会有出息,多少能考取功名弄个一官半职,只可惜……唉,若不是恰好赶上朝廷的焚书坑儒,也许那时真的能考取功名,现在也许就会有个一官半职吧。”

  对于耳熟能详的秦始皇焚书坑儒之事,林启年不会多作评论,更不会在人前尤其是陌生人面前发表意见,他只是轻轻哦了一声,问道:“不知兄台如今在哪高就?”

  年轻人自嘲笑道:“哪里算什么高就,只不过在县狱做一个无名小卒。”

  在正常人的思维里,身穿便服的县狱狱卒突然出现在县狱外的其他地方,不是回自家或者走访亲戚,那就只可能是为了调查某件案件,或者暗中抓人。

  于是林启年警惕性地斜了年轻人一眼,试探性问道:“你来这里是走访亲戚?”

  年轻人摇摇头。

  林启年如临大敌。

  又被误会了,年轻人不再犹豫,无奈解释道:“其实我是沛县县狱的一名普通狱卒,任敖,今日奉曹狱掾命令,实际上是萧主吏掾之命,来暗中查访你,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看看你有什么才能,是否能胜任泗水亭亭长一职。”

  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林启年心中有点小激动。之前在张小娘酒肆里,他特意找两位大人聊天说是趁吃趁喝实际上就是想让他们记住他,虽还没有达到“巴结”更谈不上“贿赂”的程度,但其心不轨,目的是希冀着未来能谋个一官半职。不曾想才几天时间,就有好消息传来。

  如今秦始皇还健在,林启年虽然不知道具体哪一天乱世会到来,但相信乱世迟早会来,所以他得做好一些准备,而一直蜗居家里又能做什么准备呢,在这个世上,唯有手握一点权力才能有施展才华的机会,才能尽所能做好乱世到来的准备。

  林启年压抑住心中的激动,打趣道:“那你现在都告诉我实情了,事后如何向两位大人汇报啊。”

  任敖斩钉截铁道:“实话实说呗,我会告诉两位大人以你的才能胜任泗水亭亭长一职完全绰绰有余,还暗访什么呀。”

  任敖扬了扬手中简册,“就算我这嘴巴不怎么会说,难以令两位大人心服,那只凭这《三字经》我想也足够了,两位大人一定会对你另眼相看,保不齐有更好的职位给你。”

  林启年突然抓住任敖的手,笑脸温淳,“那就有劳任兄多帮忙推荐一二了,若真能胜任这亭长一职,日后林某定当登门拜访,到时你想吃多少螃蟹多少虾都行。”

  然后还没等任敖回过神,白衣少年就跑到自家屋檐下,回来时手里捧着一大包东西,不容拒绝地塞在任敖手上,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务必要让两位大人好好尝尝。

  任敖离开时,那俊美的白衣少年还在身后大声雀跃喊着等他好消息的话。

  直到骑上马,驶出中阳里,任敖才真正回过神,这时他才感觉有点不对劲。

  怎么就感觉英俊少年那不凡气度忽然就像破墙一样坍塌了呢。

  ……

  夜幕下,沛县县衙的一处屋子里还亮着光,有位胡须浓密年龄大约三十多在古代可谓是中年的男子坐在一张木桌前,手里正抓着一只螃蟹如同矜持的妇人一般慢条斯理地啃着。他对面坐着一个与他鼻下那浓密胡须相比几乎无须的胖子,这位眼睛一眯起来就是一条缝隙的胖子吃相就不怎么好了,吃螃蟹腿和虾时基本不剥皮,直接塞进那张大嘴囫囵吞枣地咬完直接吞下。

  嘴里塞着美食还是没能堵住胖子的那张嘴,他含糊不清说道:“不说那什么《三字经》,单凭这如此美味的螃蟹和虾,我就能给那小子一官半职。这种东西谁没见过?可又有谁敢吃呢,单凭这种敢于先人的勇气,不说那待老陈致仕还乡而即将空出来的县蔚一职,给他一个一乡之夫都不过分,现在没有蔷夫这一空职,不然给他一个啬夫当当又如何。虽说亭长也有掌管一亭附近十里的司治安、禁盗贼之权,但地域不够广啊,那小子能那么折腾,能力想必不弱,一亭之长还是不足以发挥其才能啊。”

  萧何平静道:“他毕竟还年少,先让他在泗水亭呆一段时间,看看能有什么作为再言其他。若真有能耐,只要不是朝廷直接任命的县令,不要说只是一乡之啬夫,即将空出来的县蔚一职,哪怕是我这个主吏掾让给他都行。”

  曹胖子抬起头瞥了一眼,嗤笑道:“你把位置留给他那你去哪,上街乞讨?”

  素来不苟言笑的萧何破天荒打趣道:“上街乞讨倒不必,我可以去当这个泗水亭亭长。”

  曹参哈哈大笑,一身秋瓢乱颤。

  萧何好似没了吃食的兴致,擦了擦手,拿起放在桌子边缘的那卷简册,继而缓缓打开,细细品读。

  这不是马维送给任敖的那卷,而是萧何自己手抄一份。

  往日不曾捧简册的曹参此刻更没有读书的兴致,埋头对付还剩挺多的美食。

  萧何又认真读了一遍,舍不得卷起来,叹息一声,感慨道:“朝廷若没有禁书这一禁令该多好啊,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将此文推广至整个沛县,乃至整个天下。”

  曹参扯了扯嘴角,含糊不清道:“别做梦了,等下辈子吧。”

  又是一声叹息。

  这一日,林启年凭借一篇凭记忆摘抄而来的《三字经》获得了泗水亭亭长一职,从此,这位自后世穿越而来至今并没有多大成就的少年才算开始他真正的人生。

  ……

  深夜,独坐桌前的任敖认认真真读完第五遍手中简册,感觉到困意后,方小心翼翼卷起简册,然后视为至宝一般放在一个制作精美的木盒里。

  这位正巧赶上焚书坑儒热潮而绝了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心思的读书人其实并不清楚,历史上的他后来居然能官至御史大夫,多年以后居然也能在《史记》中找到影子。须知能载入史册的基本都是皇亲贵胄,他一个小小狱卒后来虽达不到如萧何韩信那样家喻户晓的声望,但能在《史记》中有一席之地也算他祖坟冒烟了。

  这位籍籍无名的狱卒之所以有如此“待遇”,主要是因为他后来帮助过刘邦。那时刘邦因为放走要去骊山修陵墓的死囚而触犯秦律,被通缉。刘邦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带着剩下无路可走的死囚躲在深山里,他逃走了官吏抓不到他,只好把他的妻儿抓走。当时还只是狱卒的任敖看到有其他小吏要对刘邦妻子吕雉图谋不轨就狠狠揍了那小吏一顿,后来刘邦起义后就跟随刘邦,一路辉煌腾达直至御史大夫之位。后来兴许因能力不足而被罢免,但也封侯拜相过,对他一个曾经的小小狱卒来说已是皇恩浩荡了。

  只是,林启年到来后。

  他的命运轨迹冥冥中已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