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越选了一家位于杭城城南“九画田”附近的一家小馆子。

　　这家小馆子是家“三无”饭店，没有店名，没有招牌，没有菜单。

　　但这家小店在杭城的食客江湖中可是赫赫有名。

　　江湖传说，阿外的马雨，杭城餐饮业的几位大佬，如“花外城”的李如海，“外公家”的吴河平都是这家店的常客。

　　特别是餐饮界的大佬们，一周会去个二，三次。

　　这家店的厨师人称“张胖子”，据说有足足二百二十斤。

　　“张胖子”是个传奇。

　　他爷爷就是个厨师，但手艺一般。

　　他父亲也是个厨师，但是个名厨。三十岁不到，就做到了杭城十大名菜馆“馆外馆”的厨师长。

　　而且有一位高级领导，每次来杭城，就点名要他去做菜。所以，每年这位张厨师长都会“失踪”个十天，半个月。

　　张厨师长做的菜，人吃人夸，但只有他这个儿子，从小就觉得他爹做的菜是个样子货。色，香，味，只有色，香，没有味。

　　所以张胖子做菜就和张厨师长反着来。

　　张胖子也许是人太胖了，所以就很懒。

　　因为懒，所以也就不想做厨师长。

　　但再懒，也得吃饭，穿衣。

　　所以也就有了这家小馆子。

　　但张胖子的小馆子有张胖子的规矩。

　　没有菜单，他做什么，你吃什么。这是规矩一。

　　规矩二，一天只做八桌餐。中午四桌，晚上四桌，决不翻桌。

　　就这样，这小馆你要预约，起码得一个半月才轮的到你。

　　张胖子有个朋友，名叫李小同。

　　此人是张厨师长的关门弟子。

　　但这关门弟子也对张厨师长的菜不太看的上眼。

　　但和张胖子却臭味相投，二人经常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着怎么气张厨师长，怎么把张厨师长的做菜手艺篡改一番。

　　张厨师长开始也常常教训教训这俩小子，但自从亲口吃过这二人做的菜，张厨师长就听之任之了。

　　拿李小同的话来说：“师傅做的菜是宫廷式，做给别人吃的，我和胖子做的是家常式，做给自己吃的。”

　　李小同有个小，初中同桌同学，可以说李小同能拿到初中毕业文凭，全靠这位同学。

　　毕业考试就靠这位同学有意让他抄，他毕业考试才能全部通过的。

　　李小同的这位同学就是舒越。

　　今晚，舒越能带曹为民去张胖子的饭店吃饭，就是李小同还舒越的人情。

　　张胖子今晩破了例了，看在李小同面上，做了第五桌。

　　不光做了第五桌，还允许舒越点几个菜。

　　曹为民和舒越都是杭城生，杭城长的杭城土著。

　　杭城人的口味较为清淡，虽然近几年火锅，川菜盛行，但本质上，杭城人吃菜还是讲究个“鲜”字。

　　那些所谓的杭城十大名菜，都是做给外地人吃的。

　　其实杭城人更喜欢河鲜，喜欢炒菜。

　　所以舒越今晚的菜也是河鲜为主。

　　五俩一只的螃蟹四只，二团二长，清蒸。

　　一斤左右的桂鱼一条，同样清蒸。

　　又要了个口味略重的大肠沙锅煲。

　　再加上一个鱼圆三鲜汤，一盘水煮花生。

　　菜不多，也不精。

　　但符合杭城人的口味。

　　六点半。

　　舒越和曹为民到了。

　　二人进了门，坐下不到十分钟，螃蟹就拿上了桌。

　　张胖子的店没有服务员，端菜的是张胖子的老婆，街坊人称“胖子西施”。

　　张胖子的老婆也是个传奇，嫁给张胖子时不到九十斤，三年不到，一百五十斤都不止了。

　　二夫妻现在不敢睡在一个床了。

　　据说前几年的某晚，张家夫妻想运动一下，结果床吃不消了，一下塌了。

　　更夸张的是二夫妻掉在地下，地板都震动了，住在楼下的邻居以为地震了，吓的外衣都没穿，一下跑了出来。还边跑边喊：“大家快逃，地震了。”

　　结果一幢楼，三分之二的人逃到了楼下。

　　从此，二夫妻不敢睡一个床了。

　　看在臭味相投的李小同面上，张胖子还特意拿出了二瓶，当初张厨师长从领导那顺来的女儿红。

　　还打开了一瓶，放上姜丝，加了热。

　　“螃蟹寒，喝点黄酒去去寒。”胖子西施特意叮嘱。

　　舒越的祖辈其实是绍州人，绍州是我国著名的黄酒产地。但舒越并不爱喝黄酒，可他也知道，钱塘人，吃螃蟹，一般是有这说法，喝黄酒去寒。

　　“曹哥，黄酒可以吗？”

　　“老舒，我也是做业务出生的，吃什么，喝什么都习惯。做业务的有句话，四个脚的眠床不吃，二个脚的爹娘不吃。其他都吃。再说，我们钱塘人，吃螃蟹是要喝黄酒的啊。”曹为民笑着回答说。

　　“曹哥，你知道为什么这酒叫女儿红吗？”舒越问曹为民。

　　曹为民想了想说：“好象是绍州人，生下孩子之后，就要埋下几坛酒。生的是男孩，就叫状元红，待到儿子考中状元后喝。生的是女孩，就叫女儿红，女儿出嫁时喝。对吗？”

　　舒越伸出了大姆指：“曹哥厉害，这也知道？！”

　　曹为民得意的笑笑说：“这算什么厉害，我爷爷就是绍州人，这能不知道吗？！”

　　这倒让舒越有点吃惊：“曹哥，不会吧？！我们还是同乡？”

　　“这有什么奇怪的，杭城人不有句话吗？！杭城罗卜绍州种，杭城人中至少有一半，祖籍是绍州的。”曹为民说的也是句实话。

　　“来，曹哥，快吃螃蟹，再不吃要冷了。九团十长，曹哥吃团剂还是长剂？”舒越问曹为民。

　　“这有什么讲究？九团十长？什么意思？”曹为民问舒越。

　　“九团十长的意思就是农历九月份，吃螃蟹要吃团剂的，这时候，团剂是最丰满的时候。待到农历十月份，吃螃蟹要吃长剂的，长剂成熟了，有膏了。雄性成熟的迟啊。”舒越开着玩笑的回答说。

　　曹为民拿起了一个团剂，剥开了蟹黄汤壳，果然满壳都是蟹黄。

　　“那现在农历是十月初，真是团剂蟹黄最多，长剂刚长蟹膏时。曹哥，各吃一个，比较一下。再过个十天，就长剂比团剂好吃了，团剂老了，不再青春了。”舒越继续开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