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沐曦匆匆赶到墨郁殿。
远远便望见彩嫣在揽月小筑左右踱步。
见她遥遥走来,彩嫣面露欣喜、口中却说:“公主,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黎沐曦默默地应着。
彩嫣向她身后望去,疑惑道:“王爷呢?”
“他,他还有事,便没有与我一同回来。”黎沐曦有些心虚地道。
彩嫣有些不相信:“哦?是吗?”
黎沐曦拉过她,道:“我们先走了吧!”
“这,这王爷还没有回来。我们就这么走了,会不会不太礼貌?”彩嫣有些为难。
可黎沐曦只想着快些走,免得到时半路遇上:“无妨,走吧走吧。”
彩嫣拗不过她,只好随她出了揽月小筑。只觉得奇怪,也没多问。
谁知,好巧不巧,刚出了墨郁殿宫门,便见千莫川郁远远走来。
黎沐曦倒吸一口气,假装没看见,掉了个头,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彩嫣在她身后叫住她:“公主,我们回宫走的不是这条路啊!”
黎沐曦却依旧是快步向前走去。
身后,千莫川郁沉沉的声音传来:“且慢。”
黎沐曦心下一突,半晌才转过身子来。
千莫川郁在她身前站定,面上含了些戏谑,将伞递到她眼前,道:“伞。”
黎沐曦默默地接过,垂下头,福身道:“王爷,告辞。”
说罢,便转身欲离去。
这时,彩嫣的声音又响起:“公主,卿曦阁的方向在那里!”
黎沐曦略有些尴尬,也不敢抬头,轻咳两声,面色通红,假装恭敬地道:“让王爷见笑了。”
千莫川郁望着垂首的她,不禁微微勾唇。
一旁的彩嫣看呆了,这岚王何时对别人笑脸相待过?都是不温不热的样子,恐怕对自己的母妃亦是冷淡的模样。今日居然……
忽然,她想起之前黎沐曦回来时的异样,不禁扑哧一笑——莫不是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千莫川郁淡淡望向她,彩嫣这才收了笑意,一本正经福身道:“奴婢告退。”
说罢,便跟上前去。
主仆两人一路无语。
黎沐曦突然在一座宫殿前站定,抬首望了望牌匾——芳华苑。
彩嫣不似雪漠一般心细,这些年虽在皇城里住着,却受仟云的身份所护,并不大明白宫中的勾心斗角。而雪漠不同,她经历过母亲去世、家中地位摇动、被父亲狠心送入宫中种种事件,自然更懂人心险恶。
所以,彩嫣并不知防备叶简荨,笑道:“公主,若是想见叶姑娘,便进去吧!”
黎沐曦想了半晌,叹息道:“罢了,过了这个年,荨儿便要正式面圣了,此刻恐怕正被一群嬷嬷们围着教导呢!我们还是别进去打搅的好……”
“也是。”彩嫣点点头,应道。
黎沐曦又望了望那宫苑,这才转身离去。
彩嫣见她神色忧虑,便问道:“公主,怎么了?”
“你说,这些秀女,入宫是好还是坏呢?”黎沐曦悠悠道。
彩嫣一滞,道:“这,我也不清楚。若是说好,那么便可以扩大自己在朝廷的势力;若是说不好,那么便是——一个不小心,便会触犯天颜,自身难保还要连累家人,况且……”说到这,她顿了顿。
黎沐曦接话道:“况且,这也断送了她们一生的幸福……”
彩嫣沉沉地点头。
想到这,黎沐曦不禁担心起叶简荨来:千莫晨的年纪几乎可以当她的爹了,居然要她以妻子的名义去伺候他……她真为她感到不值……
黎沐曦的脑中浮现叶简荨楚楚动人、笑意融融的样子来。
她微叹——荨儿,宫深似海,你如何面对每日的勾心斗角、你又该如何走下去?我不想你的结局像顾绮萱一般,一生荣华尽断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里……
很快,便是除夕夜的前夜。
空中飘着细雪,在夜幕中显得格外唯美。皇城上上下下净是喜庆场面。
彩嫣递上丝帕,心疼地道:“公主,别练了!你看你,大雪天的,跳出一身汗。”
黎沐曦接过来,喘了几口气,擦擦额上晶莹剔透的汗,柔柔道:“无妨,既然是父皇提出的,我自然要做好。”
雪漠从琴案前站起来,也道:“嫣儿言之有理,我们练了这么多天,你别累坏了身子!”
千莫倾眉也道:“是啊,云妹妹,还是回去休息吧。我瞧你也是筋疲力尽,回去好好泡个热水澡。明日是除夕,也图个好兆头!”
“好吧,我听你们的。”见两人也劝导,黎沐曦妥协道。
卿曦阁。
黎沐曦在浴盆内闭着眼,享受着热水的温度。
突然,她睁开眼,问道:“嫣儿,染夏的遗物都找齐了吗?”
一旁服侍的彩嫣一边加着热水,一边道:“嗯,按照公主的吩咐,除了衣物、耳坠、发饰,连她用过的脸盆子、被褥都备好了。”
“这就好。”黎沐曦安心地又闭上眼。
彩嫣不忍道:“公主,染夏本是他人派来放您身边的棋子,她害得你差点与皇后娘娘闹翻、也害得雪儿白白受牢狱之苦,为什么你还对她这么好?”
黎沐曦微叹:“她再怎么不济,好歹我与她也是主仆一场,她那么做,定有她自己的原因。而如今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偷偷为她烧点纸钱。黄泉路上她肯定很寂寞,我为什么连她曾经陪伴过她的东西都要剥夺?她这一生已经够苦了,难道她连到了地下也要饱受寂寞孤独之苦吗?只是这迟来的后事,不知她愿不愿接受?”
彩嫣这么一听,也有些感慨:“听公主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动容。平日里看染夏很是谨慎细心,只是这叶国身份她是如何也躲不掉……如今落了这么一个下场,倒也着实可惜……”
这时,黎沐曦又道:“她可有什么家人在叶国?”
彩嫣冥思了一会,摇摇头道:“这倒没听她提起过,只记得她好像跟我提过,她是个孤儿。当年她才三岁,只模模糊糊地记得一间简陋的房间里,房间里坑坑洼洼,不停的漏雨。一盏残烛,一床破烂的被子,床上躺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不停的咳嗽。一旁有个妇人趴在他身上哭。当时,她还苦笑说:‘大约是为了那个病哥哥,才把我卖给人贩子吧!’”
黎沐曦猛然瞪大眼,凝眉道:“人贩子?!”
“嗯。”彩嫣继续道,“她说——那天下着鹅毛大雪,她娘说要带她去买糖吃,可是走到半路,却拐进了一个巷子里。她娘在与一个五大粗壮的男人讨论着什么。然后,低头望了她一眼,把她带到男人身旁,转身就跑……”
黎沐曦静静地听着,眼角渗出泪来。
彩嫣深呼一口气,亦有些伤感:“那时候,她还太小,不懂娘是什么意思。还天真地问那个男人:‘糖呢?糖呢?’那男人呸了一声,道:‘你娘不要你了,你居然还想着糖!’她哇的一声便哭了,口中直喊着娘。那男人扛了她便走,说什么你再也见不到你娘了。”说到这,她抽了抽鼻子。
不经意间,黎沐曦的脸上早已是泪痕满面:“然后呢?”
“然后,他们在途中遇上了一对穿着并不算华丽、却气质可佳的母女,两人都蒙着面纱,说是要买她。那男人很高兴,出了高价,那母亲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领着她回家了。”彩嫣面色沉沉。
黎沐曦急切地问道:“那有没有说那对母女是哪里人士?”
彩嫣遗憾地摇摇头,道:“我也问过她,可她就是不肯说。”
黎沐曦若有所思:“这样想来,那对母女也应是叶国人士。”
彩嫣在一旁道:“想来,染夏的身世真的很可怜!”
黎沐曦无语。
在皇城里,人人富贵尽享,却不知有多少家庭为每天吃什么而苦恼。果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典范!
ps:临近中考,作者我呢也要开始好好复习了。所以,这段时间可能会有断更,读者们要耐心等待哦!(只见这几十章是之前写好的,所以会连接着发表。但往后可能一次性只能发表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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