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已然到了月仙殿，黎沐曦却不打算走进去。
千莫倾眉道：“云妹妹，怎么了？不进去吗？”
黎沐曦笑着摇摇头：“不了，我与嫣儿四处走走，你与雪儿先进去吧！”
彩嫣有些不放心地将手中的舞衣交到知画手中。
千莫倾眉与雪漠相互看一眼，只好遂了她的愿。
黎沐曦便带着彩嫣在宫闱间闲逛。
彩嫣奇怪地问道：“公主，为何不进去？”
黎沐曦一脸的厌恶，那双本是灵动的眸子此刻一片寒凉，道：“这种宫宴，有身份的妃嫔定然想着如何讨得皇上。我才不想混在那堆胭脂俗粉里！”
话音刚落，清冷的声音传来，不大不小：“好一声胭脂俗粉。”
黎沐曦心下一突，还未掩去眼底的寒凉，回首一瞧，果真是他——千莫川郁。而他无意间触碰到她的眸子，自是为那片凉意心底微微一颤。
虽是除夕，他却依旧是一袭白衣。
她与彩嫣纷纷福身道：“王爷。”“奴婢参见王爷。”
千莫川郁的目光掠过她，淡淡道：“你好大的口气，不过这句‘胭脂俗粉’倒是名正言顺。”
黎沐曦抿了抿唇，道：“这本是事实！我可没有捏造。”
千莫川郁久久的望着她——楚楚动人是她，娇羞可人是她，冷淡凄婉亦是她，如今，霸道正气还是她……有时候，他真的是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黎沐曦望了望他身后，没有叶绝重的身影，道：“王爷也是出来闲逛的吗？”
千莫川郁收回探究的目光，淡淡道：“本王不与你同路。”
黎沐曦挑眉，靠近他，点点他的肩头，反而笑道：“我在此地遇上王爷，王爷竟说不同路，算不算是说谎呢？”这样暧昧的姿势她自己都未意识到。
千莫川郁垂首望她，眼底卷起深邃。从前从未有人敢与他如此亲密！
这时，对面走来两名宫女，两人规规矩矩福身，面颊泛红道：“奴婢参见王爷，参见公主。”其中一名宫女甚至还偷偷抬头望了正望向女子的男子，心底是小小的失落。
黎沐曦偏首，巧妙地捕捉到那小宫女眼中的爱慕与失落。想来恐怕整个皇城都知道了她黎沐曦与岚王暧昧的关系。岚王这样淡漠的人，从未接近过哪一个女子，却偏偏被她破了规矩……
然而，那两名宫女仿佛是八卦团的，竟在两人所能听见的范围内讨论起来：
宫女一：“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那个郡主？”
宫女二：“那当然！长得真是精致！对了，你说，仟云公主与她谁更胜一筹？”
宫女一：“这……算是各有千秋吧！”
宫女二：“我倒是觉着仟云公主更胜一筹！不然为何京师里传的是她，而不是那个郡主呢？”
这最后一句话，仿佛是说给黎沐曦说的——你看，有一位郡主与你不相上下，你这满京师夸的公主，还不如一个在昭关小有名气的郡主，你还担得起这名号吗？
黎沐曦自然是明白这言外之意，却只是垂首浅浅一笑。
她从来就没在乎过他们怎么说自己。
千莫川郁垂首又望她，心道：她倒是豁达。
就在这时，一女子亮眼的玫红色衣着从对面袅袅走来，简直是“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而那女子望见两人，也是一滞。
男子一拢白衣，玄纹云袖，玉冠松束，不染一尘；一张冷淡的脸，却翩若惊鸿。而旁边的女子更是让人呼吸一滞，移不开眼。
滕以沁心下一叹：在昭关从未见过如此的男子。
当她看到一旁的黎沐曦时，不禁心底升起不甘：为何她就可以站在他身边，我就不可以？在昭关，本郡主可是公认的美人！
这样想着，她不禁快步走上前去。
在两人面前站定，滕以沁趾高气扬，望着千莫川郁道：“你是谁？”
黎沐曦微微蹙眉：原来是个傲娇女，估计刚才说的郡主，便是她了……
千莫川郁淡淡望她一眼，不语。
滕以沁身旁的一名侍女流芮望见黎霜湘蹙眉的样子，上前尖声道：“见到我家郡主竟不知行礼！”
彩嫣是个急性子，上前几步，欲评论。
黎沐曦一把拦住她，浅笑道：“郡主这是刁难？”
滕以沁杏眸一瞥，勾唇，不知是高傲还是嘲笑，道：“你个低贱丫头也配问本郡主？”
黎沐曦按下怒气，微微抿唇。
这时，一直沉默的千莫川郁淡淡道：“郡主的家教倒是令本王感叹。”
滕以沁一张脸腾地一红，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一番话来。转念一想，妖媚一笑：“原来你是王爷？还敢问，你是哪位王爷？”
千莫川郁冷冷一笑，眸中闪过寒芒。
黎沐曦顿觉空气中温度骤降。
滕以沁也是一滞，脸白了白，但是还不知收敛，竟伸手拉了他的衣袖，眉间尽是艳丽：“王爷这是为何？我不过……”
话还没说完，千莫川郁眸中闪过厌恶。
随着滕以沁的说话声，那截被她拉在手中的袖子刷地断下。
滕以沁捏着那截袖子，气结、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你！你竟然……”
千莫川郁冷然道：“本王最厌恶有人乱动手脚。下次，断的可能便是郡主的手了！”那一身的白衣若即若离，眼见着触手而及，却不由得让滕以沁浑身一颤……
黎沐曦心下一颤：从前见他都是一副冷淡模样，如今，竟是如此冷酷……但在我面前，他却……难道，这真的是命中所定？这一世，我与他……
滕以沁的脸忽黑忽白，咬紧了门牙，侧目望见一旁的黎沐曦，心下升起恨意。她是郡主，从前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如今，是越看黎沐曦越不爽。
忽然，她一把抓起脚下的雪，扔向黎沐曦，美目中是层层不甘与不忿，口中喊道：“你个贱人！”
黎沐曦正愣神，踧踖不妨，只好别过身子。
千莫川郁拉过身上的披风，将黎沐曦整个人挡在披风里。瞬间，那舒心的冷梅香将她包围，仿佛要将她的心也一同包裹在这清逸优雅的味道里。甚至让她怀疑自己的一生是否都要困在这种让人魂牵梦绕的味道里……
随着雪团落地的声音，姣白的披风上顿时染上了污渍。
黎沐曦睁眼、抬眸，恰好对上千莫川郁深邃中带着宠溺、霸道的眸子，心好像融化了一般的暖。
滕以沁见他竟如此护她，气得脚下一蹬，花容失色，转身快步离去：“哼，你给我等着！”
千莫川郁放下拉过披风的手。
黎沐曦望了望他残缺的袖子，道：“你快些去更衣吧，这样出现在晚宴上不大好。”
千莫川郁抬抬手，淡淡道：“不必。”说罢，便往月仙殿走去。
黎沐曦忽然在他身后道：“还有，谢谢。”脸，不知为何会红起来。
他脚下一滞，半晌，清冷的声音传来：“走罢。”可那眼角唇畔的淡笑却不容忽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千莫川郁瞥了瞥暗处的两人：没想到他的功力竟进步地如此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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