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佐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已然蹙紧了眉头:“仟云公主,这是我滕家的一番心意,就算是你与子笙有什么误会,又如何能践踏我滕家的尊严?”
黎沐曦望着滕子笙,目不斜视,淡淡地反问道:“原来这欺骗的手段竟来自遗传?有其父必有其子,表面上是谦谦公子的模样,私底下,却是一肚子的阴谋。”
滕子笙的神情终于有些松动,眸中好似也有些怒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滕佐靖亦是脸色阴沉。众人呆呆地望着她,皆在揣摩她的话中的意思。
紧接着,黎沐曦将匕首从滕子笙的脖颈处移开,向着自己的手臂就是一划,他脸色又是一变,急忙站起身来。众人皆是一惊:“仟云公主!”
她手臂上的一段袖子随声刷刷落下,露出一节雪白的藕臂,手臂内侧,一颗守宫砂赫然点在上面。众人又是一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淡淡看向滕子笙,含笑启唇道:“事情可以捏造,这守宫砂该不是伪造的吧?”
滕子笙愣愣地瞧了她半晌,仍是一语不发。
她转向滕佐靖,笑问道:“滕元帅,此时又要如何解释?”
滕佐靖死死的盯着她——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当众割袖来显示自己的清白。良久,他才开口道:“仟云公主,这件事也许真的是误会,你也明白子笙的心意,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你……”
她笑,眸光清浅,道:“罢了,无论我说什么,你们总有理由来维护。”说罢,她眼中升起决然,她抬臂扯起衣角,右手反手一割,半截衣料便断了。
众人的眼瞪地比铜铃还大,滕子笙亦是愣愣地看着她,心下感到有什么东西悄悄流逝,快得他抓不住。
她捏着那截衣料,扔到滕子笙的怀中,微微抬眸,一字一句,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嗓音微哑,道:“滕子笙,我仟云在此立誓。自今日起,你我二人恩断义绝!你生你死都再与我无关,哪怕是有一日岚王丢弃了我,孑然一身孤独终老,你也别想我嫁入你滕家!”
话落,滕子笙“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眼眸一下子变得通红,几欲站不稳,颤声问道:“仟云,难道你真的就这么狠心,以至于要与我恩断义绝?”
“是!”她的话掷地有声,眸光坚定冰寒,“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到如今这般田地,你有错,我亦有错。既然我们二人皆有错,为何还要继续错下去?不如一刀两断来得痛快,自此,你便当从未认识过我仟云!”
她伸手,看着滕子笙狰狞的面孔,微微松手,那柄防卫过范鸿、防卫过他、与他割袍断义的匕首,就这样应声落地。她缓缓放下手,轻声道:“既然你我已恩断义绝,这柄匕首也毫无意义了。”
说罢,她转身朝门口走去,一眼也不瞧众人惊骇加茫然的眼神。
滕子笙愣愣地望着怀中她的那截衣料,缓缓捏紧……
滕佐靖则是满眼锋芒地盯着走向外面的黎沐曦,心底只生出一个念头:这个女子若是不娶进滕家,便万万留不得……
且说黎沐曦平静地走出议事厅,走进风雪中,心底却一点也不平静。她的脚步看似平稳地踩在雪地上,实则有些摇摇晃晃。薰儿小心翼翼地执伞走上前去,弱弱唤了一声:“公,公主……”黎沐曦脸上本是坚硬与冰寒,此时终于松懈下来,满脸凄哀,推开她手中的伞,转头对她道:“薰儿,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是。”薰儿退下了。
黎沐曦继续独自一人走在风雪中,心底扎针般的疼——方才的割袍断义,她又何尝不心痛?本以为她与滕子笙不会是夫妻,也应该会是一对朋友,只是他的所作所为太令她失望。
恩断义绝……呵呵……
她并非是冷情冷心之人,又怎么不会难受呢?他人只看到了她的无情与决然,却没有看到她伤痕累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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