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学答道：“是的，是我们所站前社区警务室的警长邵俊，他反映在二轻局家属院内的出租屋居住着可疑人员，我让办案队民警进行侦查，侦查后最初怀疑是传销团伙，后来发现这些人是徳意酒吧的工作人员，但这些人的作息时间又不像是酒吧的打工者，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男的穿戴打扮很夸张，像是混混，女的衣着光鲜、打扮入时。

　　团伙分工很明确，四个男性和一个女性为一组，每组都是单独行动，每天下午到凌晨的时间段会前往徳意酒吧进行一直三小时的工作，然后迅速撤离，过一段时间再换下一组。情况很可疑，当时我和老翟商量了一下，安排便衣民警进酒吧监视，才发现了问题所在，团伙中的一个组进入酒吧后，四个团伙男成员直接隐匿起来，女成员则坐在一个酒桌上打电话，很快就迎进来一个男子，点酒点小吃，女子在中途找个借口离开，男子结账才发现是巨额账单，如果老老实实掏钱，则可以离去，若有拒绝或者反抗、报警的行为，四个团伙男成员会及时出现，将男子拉近一个包间进行恐吓，这时候男子一般会选择屈服认栽，身上钱不够让会让亲戚朋友打过来，付款后失魂落魄离去，而四个团伙男成员会尾随，看看受害者会不会报警，如果有报警行为，还会继续进行殴打、威吓，直至受害者离开新城区，诈骗成功后五人会迅速离开。

　　团伙主犯很聪明，所租赁的酒吧面向大众开放，来消费的普通顾客会按照正常价收费，巨额账单只针对提前规划好的特定目标，所以即便事后我们警方接到报警，去现场查看，也不会发现什么猫腻，因为实施诈骗的五人早就离去，酒吧也在正常营业，酒吧的现场负责人和在场的员工都会表明‘不知情’，酒吧负责人甚至会以附近的酒吧同行‘报假警’，搞‘不正当竞争’为由反咬一口。”

　　马局微微皱眉，又问道：“昨天一晚上的审讯结果怎么样？”

　　谢天翻开一叠材料，找出一张图摊在会议桌上，汇报道：“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本案的犯罪团伙已经不单单涉及诈骗，还涉及到抢劫！团伙不光分工明确，而且占股分红清晰，这张图是团伙关系图，主犯张嘉言和郑华池，相对而言张嘉言的权利最大，负责出资租赁酒吧、提供作案工具、为员工提供住处伙食、提供女性成员的衣服、首饰、名牌包甚至化妆品，他占有大半股份，郑华池则负责招揽、管理员工以及对员工进行相关培训。

　　招揽的男员工分为‘键盘手’和‘打手’，会电脑打字可以成为‘键盘手’，‘混过的’、‘有胆的’可以成为看场子的‘打手’，这一部分人的文化素质较低，大多数为社会闲散人员和网瘾少年；女员工则要求较高，多为年轻漂亮的女性，从19岁到25岁不等，部分女性还拥有大学学历。

　　而受害人则被团伙成员称之为‘猪’。‘键盘手’在网上冒充女性身份，以交友为名与陌生男性聊天，在加深感情的同时还会套出对方的经济实力，有钱的称为‘肥猪’，经济实力一般的称为‘普猪’，这个聊天的过程称之为‘养猪’，聊到‘亲密’的程度后，会将手里的‘猪’上交给郑华池，郑华池根据‘肥猪’和‘普猪’的数目给予‘键盘手’相应的提成，然后郑华池会将手里的‘猪’按照质量等级分配，外形条件好的团伙女成员会分配到经济实力高一些的‘猪’，团伙女成员以‘网恋奔现’为名把‘猪’骗到本地的酒吧消费，点一些酒水和饮料，聊天中途女成员借故离去，酒吧服务员拿出数千乃至上万元的巨额账单，如果‘猪’不从，‘打手’则负责善后工作。

　　主犯郑华池在团伙内部制定了严格的制度，四个‘打手’和一个女性成员为一组，组与组之间每个星期进行一次业绩评比，业绩高的组还有额外奖励，女成员和‘打手’的收入都来自于‘猪’的消费提成，所以诈骗的成功与否关系到收入多少，团伙成员都格外卖力。

　　后来也导致了一些落后的组为了赶上其他组，遇到不配合的受害者，从骗直接变为抢，将受害者拉到包间，女成员把自己弄成衣衫不整的状态，指责受害者强奸，‘打手’上前对受害人拳打脚踢，有几起甚至将受害人打成轻伤，把身上的现金和值钱物品抢劫一空。而受害人有苦难言，害怕报警闹大了被妻子知道，选择忍气吞声。

　　据了解，在团伙内部的竞争也很厉害，为了多赚钱，有些‘键盘手’还兼职‘打手’为了拿到优质资源，酒托女之间也有明争暗斗，但最大的受益者还是两名主犯，两人可以拿到整个违法收入的百分之六十五左右。”

　　“是诈骗团伙也是抢劫团伙，更是名副其实的涉黑团伙！”马局盯着桌子上的团伙关系图看了一会，抬头道：“我要向市局汇报，团伙的犯罪实施地不止在我们新城区，还有南湖区和东山区，凭我们一个分局恐怕吃不下，涉案人数众多，受害者遍布全国各省，一警跟一案是忙不过来的，我们警力不足，请求市局协调南湖分局和东山分局配合我们进行深挖细查。”

　　谢天一听不乐意了：“马局，案子是我们侦办的，现在案情的轮廓已经清晰，两个主犯全部落网，凭什么让南湖分局和东山分局捡现成的？您再给我加几个人，我们绝对把案子办的漂漂亮亮。”

　　王文学递了根烟过去，也跟着劝道：“对啊，马局，您再考虑考虑，我们专案组民警连续奋战五天五夜了，包括我和谢队每天最多睡两三个小时……”

　　“好了好了，我怎么感觉你俩像是商量好的呢？”马局推开王文学凑过来的打火机，“你俩以为我想这样？我们自己把案子破掉难道不算分局的成绩？市局李副局长牵头的专案组从分局抽调不少警力，你们专案组还跟我要人，谢天同志还好一些，你王文学是派出所长，所里的基础工作都放下，让你和刑警队联合侦办，你还有什么意见？我刚刚看到你所里的社区民警老孔和艾民都在专案组办案，要完成案件指标，基础工作也不能丢下，办案重要，辖区的基础工作就不重要？”

　　“我不是那个意思。”王文学讪讪笑道：“那……那也是为了工作，马局，基层工作不好干，任务压着头，所里缺人，接处警都紧张，贺教导出公差了，梁副所长连续值了两夜班，撑不住了，翟副所长在专案组忙了大半夜，只睡了两个小时，就被我安排回所里值班。”

　　“别跟我叫苦，你们忙，我也没睡，我现在身兼三个专案组的成员，没空听你们发牢骚。话说回来，一千多个受害者遍布全国各地，接下来专案组成员要奔赴全国各个省市，分局不光要给你们提供充足的经费，还要提供充足的警力，可现实分局就那么多人，我上哪儿凭空给你们变出几十个民警？唯一的办法只有向市局请求协助。”

　　马局说的都是事实，都是现实问题，王文学和谢天都不说话了，马局没以为没说服两人，又板起脸道：“这事就这样了，我马上给杨局汇报，无论怎样，我们分局都是负责主侦，他们南湖分局和东山分局只是协助，你们俩不要有什么想法，把工作干好。”

　　“老王，马局说的对。”谢天举了举手中的卷宗说：“越审牵扯的人越多，凭我们两个队，还真吃不下……”

　　三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一声“报告。”

　　“进。”

　　西城派出所治安队的戴超，他也被抽调进专案组，从昨晚一直对抓捕的嫌疑人进行讯问。

　　“报告马局，我刚刚在讯问过程中得到了一条新线索。”

　　“坐下说。”

　　“是，马局、王所、谢队，杜志敏想戴罪立功，交代了个线索，不止他当过打手，他一个叫朱涛的老乡也在团伙干过半年，朱涛因为家里有事回家半个月，回来岗位被人抢了，所以这次才得以逃脱。据杜志敏交代，朱涛在工大对面跟朋友合租了一处房子，这段时间没找别的工作，整天在出租房呆着看小说。”

　　“叫上刘珉，咱们马上去朱涛住处。”和谢天有分工，王文学负责这条线，他立即应道。

　　“你们赶紧去忙，我先走，送什么送，有什么进展随时汇报。”马局嘱咐了一句，打开门离开。

　　市局指导侦破的“内网入侵案”是苦于没有线索，而这个“酒托案”是苦于线索太多，马局刚来打开车门，手机响了。

　　“报告马局，我是七组董雪峰，有个新线索要向您汇报，我们从一个叫崔东东的黄牛口中得知，他和‘玫瑰姐’在六月二十号和六月二十一号各通过一次电话，据崔东东交代，听‘玫瑰姐’的声音是个女性，手机号码是139……,但是七月份崔东东再打这个号码，就停机了。”

　　“雪峰，我现在就过去给你们准备协查手续，你们下午去移动公司调取手机号的信息和通话记录，争取尽快掌握嫌疑人身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