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又要杀人？”杨俏跳起来，伸开双臂，挡在肖凡前面，怒视白狐。

　　“俏儿，莫要冲动，前辈若是真要杀肖凡，又何必等到现在。”杨阳无可奈何地唤一声，却没有伸手，今天她阻止杨俏的冲动已经超过三次了。

　　“呵呵，妖与魔是先天对立的两大族群，十里之内只要感应到对方的气息，必然互相冲杀，死而后己。”白狐望向杨俏。

　　“世间可修行者，除人类之外，不外乎妖魔鬼怪四种，有生命的生灵，修炼出神通，皆称之为妖，比如虎妖、狼妖、鱼妖、树妖还有狐妖……，狐妖就是你这个死……前辈。”杨俏边说边偷偷瞟了一眼白狐。

　　“还是叫我死老头吧，你打心眼里就没拿老夫当前辈。”白狐笑嘻嘻一摆手。

　　“所有没有生命的物体如果自行诞出神通，便称之为怪。比如石怪、沙怪、水怪，这些怪物的领地意识比较强，大多数会盘居在原地，很少去侵犯人类的地盘。反倒是妖物，他们自己也在繁殖，繁殖速度还很快。数量多了，就会去蚕食其他族群，因此与人类是水火不相容，经常为了抢夺地盘、抢夺水源，甚至是抢夺修炼资源，发生争斗，每一次打完了双方都是死伤惨重。”杨俏背书似的飞说道，白狐微微点头。

　　“但是问题来了，”杨阳沉吟片刻，“按道理，先天对立的族群应该是人与妖之间，为什么变成妖与魔了呢？”

　　“魔是一个比较特殊的群体，妖与怪有着明确的分类，界线清晰，唯有魔与人类息息相关。世间的魔物大多由人类心念而生，或贪念、或恶念、或嗔念。人类的世界道貌岸然，对这些魔物又爱又恨，无法舍弃又不愿意承认，久而久之，被遗弃在意念世界的魔物便自行诞生灵智、凝成实体，并且聚在了一起，形成一个独立的族群。”白狐说完，咽了口吐沫。

　　“前辈请继续。”杨阳躬身施礼。

　　“魔族形成以后，成长得非常快，加上他们中大多数是人类的恶念所化，所以实力也比人类强大得多，逐渐开始威胁到人类的安全。但是这些恶魔原本与人类同源，大多数还来自于法力高强的修士，杀不得，若是杀了，修士的本体也会残缺不全。发现这些隐患后，百万年前人族大能便开辟出一个独立的空间，将魔族与人族完全隔离开来，但是隔离开来以后，人类的恶念仍在，人间仍然会不断产生魔物，而魔界的新生力量反倒越来越少。而人类如果刻意压制自己的恶念，也会影响到自身的实力。

　　“人类一心向善，努力压制自己的恶念，如何会影响自己的实力？”杨阳表示不同意。

　　“你别忘了，人类还面临着妖族的侵袭，对付妖族不能讲道理，若是人类失去了恶念，就如同羊入狼口，没有丝毫抵抗之力。最有效的方法只能是以恶制恶，以暴制暴。凡人中善格击者，崇尚的是一招制敌，修士中法力高强者，也是为了令对手无还手之力，这就是武力的威摄作用。这些全是恶念在起作用，试想，一个没有恶念，一心向善之人，如何保护自己的家族。”白狐表现出智者的样子。

　　“对对对，我就和姐姐不一样，姐姐修仙是为了造福仓生，而我修仙，纯粹是为了自己不受欺负，谁要打我，我就打他，谁要杀我，我就先杀了他。”杨俏捏紧小拳头，难得与白狐统一了思想。

　　“俏儿，小时候母亲是怎样教我们的。”杨阳发现自己被武力解决一切问题的理论包围，不得不张口阻止杨俏。

　　“且不提你们的母亲是怎样教育的，我所说的都是事实，当年，人类把恶念全部抛弃之后，战力确实是变弱了，被妖物打得节节败退。无奈之下，人魔双方经过多次沟通后得出一个解决方案：在人间与魔界随机开辟一个通道，人类舍弃的魔物由魔界接纳，魔界亦可经过这个通道向人间派遣恶魔来应对妖物。”白狐没等杨阳说完，就摆了摆手，说出上面一席话。

　　“原来如此。”杨阳虽然不同意白狐的观点，但也不得不点头，继续等待下面的内容。

　　“想必你们已经猜到了，恶魔到人间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对付妖物，而人类则把主要对手转向各种怪物。于是出现了人类开荒种田，挖山开路的情况，而不用担心妖物的袭扰。”说完这番话，白狐的目光转向远方的小河，那里有一个水车正在缓缓旋转。

　　“按前辈的意思，魔物与妖物已经互相残杀了百万年之久，那份仇恨已经根植在了血脉里，只要一见面，必定是不死不休？”杨阳问道。

　　“对的，他们知道你们有魔，他们也知道山里有妖。骗你们进山，便是让我这狐妖与你们这恶魔不死不休。”白狐抬眼望向肖凡。

　　“死老头，你有完没完了。”杨俏抬了抬手，想挡住白狐，又感觉自己不一定挡得住，只好小声嘀咕了一句。

　　“哈哈哈哈，这确实是一个完美的计划，但是他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白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错误？”杨俏闻声抬头。

　　“妖与魔不死不休，但是老夫我，并不是妖，而这个大家伙，也不是魔。”白狐也抬头望了肖凡一眼，露出复杂的表情。

　　“看看，连妖都说我不是魔了。”肖凡得到认同，忽然兴奋起来。

　　“正如前辈所言，肖凡并不是魔，而是仙界的一名凡人，被我误打误撞召唤而来，如今回不了仙界，也不能去魔界，只能让他跟在我们身边，互相照拂。这些日子以来，也多亏了他，我们才能平平安安地一路走来。”杨阳轻声说道，吐气如兰。

　　“哈哈，善便是善，必有善报，你是个好姑娘，我喜欢。另一个丫头有点上火，不过我也喜欢，至于肖凡这个大家伙呢，一点应敌经验也没有，倒也算是天真无邪。”白狐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的二女一魔，面带赞许的神情。

　　“我，我们做的其实还不够好。”听到白狐的夸奖，杨阳竟然害羞了。

　　“好了，误会已经解除，敌人的阴谋也未曾得逞，你们快些回去吧，去找那些骗你们上山的人好好清算一下。”白狐边说边转身，准备离开。

　　“多谢前辈开导。”杨阳对着白狐的背影抱拳道。

　　“等等，死老头。”杨俏突然想起什么。

　　“嗯？”转过身，面露疑惑之色。

　　“我们是进山除妖的，如今，妖没有除掉，我们还好好地活着，这，合理吗？”杨俏想不起来哪里不对，用手挠挠头。

　　“对！不对？”杨阳一愣，点点头，又摇摇头。

　　白狐看了看二女一魔，沉呤片刻说道：“你们且随我来。”

　　“去哪里？”杨俏问道。

　　“去我的洞府，商议一下应对之策。”

　　“你的洞府在哪里？”杨俏又问。

　　“不近，不远，就在那个山顶上。”白狐抬手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山峰。

　　“请前辈施法，带我们上去。”杨阳看了一眼山顶方向，发现那里并没有可供人类通行的小路，犹豫片刻说道。

　　“施法？带你们上去？我以妖狐之身，并无飞行法器，只能自己飞过去，带上你们几个，估计飞不动，再说了，还有这个大家伙。”白狐苦笑着摇摇头，又指了指肖凡。

　　“对了，这个大家伙是个傻子，什么都不会，只会飞，大傻子，你带我们上去。”杨俏灵机一动。

　　“我不傻。”肖凡嘟囔一句，手却轻轻抓起杨阳杨俏和白狐，放在自己肩膀上。

　　从村庄到山顶，直线距离大约十里左右，以肖凡的飞行速度，片刻就能到达，但是顾及肩膀上站着的二女一妖，肖凡飞得很是小心。

　　小河边的村庄里，一个巨大的身影腾空而起，缓缓飘浮。肖凡两手向左右划动，双腿轻夹，就以游泳的姿势，向着一处山蜂缓缓飞去。从踏上肩膀开始，白狐的眼睛就一直惊奇地瞪着肖凡，他此生见过的恶魔不下一百只，但是会飞的恶魔还是头一回见。

　　一刻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二女饱览了山中的风景后，终于在山顶落下脚来。

　　“洞口太小了，你进不去，就在外面放风吧。”杨俏以命令的口吻对肖凡说道。

　　“唔。”肖凡有些委屈，他也想看看狐狸洞里是什么模样。但是眼前的洞口，连自己的一只脚都放不进去，就连杨阳和杨俏，也必须弯着身子才能进入。

　　与洞口的狭窄局促相比，洞内已经可以用别有洞天来形容了，此刻，杨阳杨俏正跟着白狐向宽敞的洞中大厅走去，整个大厅方圆百丈，地势平坦，除了大厅正中的一张石桌之外别无他物。石桌之上静静地摆放着一个棋盘和几枚金色的棋子。

　　“不要靠近石桌，那其实是老夫故意设计的一处禁制枢纽，靠近石桌一丈以内，整个大厅的禁制会被触发，洞口封闭，光线尽暗，灵气隔绝。凡人入内，三日内如果打不开禁制，必死无疑。只有修仙者能依靠灵力感应到棋子的位置，将棋子摆对位置，方能脱身。”白狐出言说道，声音在宽阔的大厅内嗡嗡作响。

　　“你这个老狐狸，整个大厅就只有一张石桌，有人进来，肯定是往那儿去呀。而且那些棋子还是金色的，你这属于故意引人上钩，快说，你到底害死了多少人？”杨俏正要走向石桌，闻言停下了脚步。

　　“不贪者则不死。”白狐没有正面回答杨俏的问题。

　　“快说，你到底害死了多少人？”杨俏咄咄逼人。

　　“哈哈，你可以前去试上一试。”见杨俏真的停下脚步，白狐不禁笑了起来，“放心，有老夫在。”

　　杨俏向石桌的方向走了两步，停下，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白狐，见白狐一直笑咪咪地站在原地，又转头望向石桌，一步两步，很快踏进了石桌一丈以内。

　　“轰”的一声，一块巨石从洞口落下，当洞口封得死死的，洞内的光线瞬间消失，伸手不见五指。

　　“我能看见棋子，但是我不会下棋呀，死老头，快过来看看。”杨俏大叫，声音在洞内回荡。

　　杨阳闭上眼睛，放出神念，向石桌方向探查而去，果然感应到棋盘上泛出蓝色光芒，金色棋子上也亮起纹路，奇怪的是，亮起纹路的棋子只有四枚，而棋盘上的格线也并不是如围棋的棋盘一般密密麻麻，反而只有九个格。如果肖凡能进得洞来，一眼便能认出，棋盘与仙界流传甚广的九宫图颇为相似，棋子上的纹路，隐隐能看出从一到九的数根道纹波动，正是一号、三号、七号和九号四个棋子。

　　杨阳认真看向棋盘，她儿时曾被父亲逼着的看过一些阵法书，书上所述的一种阵法与棋盘上的纹路很像，但是又有所不同，杨阳努力回忆阵法书上的口诀，同时把看到的棋盘，通过意念传送给了肖凡。

　　片刻，杨阳脑海中闪过一道蓝光，记忆中无来由地多出了一些东西，正是肖凡传送过来的在仙界流传甚广的九宫格口诀：“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

　　杨阳心中一喜，再次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洞口方向，随即身体轻轻挪动，背向洞口，伸出拿起一枚棋子。

　　“你确定要试试吗？如果失败，我就不帮你们了。”杨阳耳旁传来白狐淡淡的声音，此刻大厅内伸手不见五指，杨阳只能凭借神识感应到棋盘和棋子。。

　　“我确定。”杨阳盯着棋盘，伸手拿起一枚棋子，却是九号棋子，故作思考片刻，缓缓将棋子向前，放到九宫格最上层居中的一格中。

　　大厅内寂静无声。

　　杨阳再拿起一号棋子，放到九宫格最下层居中的位置。随后，杨阳双手分别拿起三号和七号，同时向棋盘的左右两侧放去。

　　“咝咝咝”，棋盘上除了原有的四枚棋子之外，所在空格均浮现出棋子虚影，按九宫格的顺序显示出棋子的序号，一缕细微的肉眼可见的蓝色晶丝从一号棋子开始，依次流过二号、三号、每经过一枚棋子，晶丝便加粗一分，至八号棋子时，晶丝已经变为手指粗细，晶丝继续向前穿行，到九号棋子时，整个棋盘瞬间暴发耀眼的光芒，一道碗口粗细的晶丝从九号棋子的位置蓦然射出，击打在五十丈外的墙壁上。

　　“刷”的一声，大厅内两侧墙壁上，百余道火把同时亮起，水流声随之响起，杨阳眼前一花，隔着棋盘向前望去，只见法力晶丝击打之处，出现了一道小型瀑布，瀑布的水正从洞顶“哗哗哗”流淌下来。

　　“成了！”杨阳按捺住心中的喜悦，转头看向杨俏，却见杨俏满眼怒火，缓缓向着白狐伸出手指，“你这个死老头，装神弄鬼。”

　　“天助我也，哈哈哈哈。”白狐对杨俏的嗔怒视而不见，却对着杨阳拍手叫道。

　　“其实，其实……”杨阳有点难为情，想解释一下破解棋局并不是自己的功劳。

　　“此乃仙界流传出来的秘藉，九宫阵法，我在洞府之中苦等十年，却无人破解，没想到被你一个女娃，轻易就给解开了。”白狐喜笑颜开。

　　“怎么了？”杨俏并没有看到杨阳破解棋局的情景，就在刚才，她的神识一直盯着棋盘，没有看到杨阳，也没看到白狐，仿佛那一瞬间与二人并不在同一个空间内。

　　“两位先生，请移步到府内一叙。”白狐满脸堆着笑，向瀑布方向一抬手，作出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