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经？”县尉吃了一惊，“参军的意思是这件事和寺庙有关？”

　　“我也不确定，”伍义也知道当今圣上笃信佛教，对出家人很是礼遇，要去查寺庙，不论是洛阳府衙还是伍义，都要面对很大的压力，“这种纸也不止寺庙用，寻常人家抄佛经偶尔也会用的，你不妨先查查城里哪里在出售这种纸，查查买家都有哪些人，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参军说的是。”县尉听说不用查寺庙，偷偷松了一口气，赶紧带人出去了。

　　伍义出了院子看到郑智从殓房出来，郑智看到他有些意外：“你们不是往蜀中去了吗？”

　　“找到一具尸体，报了官就回来了，”伍义随口问：“你那边查的怎么样？”

　　“嗯，”郑智迟疑了一下才说，“我这边查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可也不知道和蛊毒教到底有没有关系，我也在纠结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你且说来听听。”伍义和他并肩往外走。

　　“教坊的女子虽然是罪奴发配进去的，可那是官家的地方，豁牙是个庶民，是没有资格从教坊里买人的，”郑智说：“我查了当时的文书，是一个叫百里长的人买了这个惠娘，然后转手卖给了豁牙，其中间隔不到两天。”

　　伍义听明白了：“也就是说，百里长根本是受豁牙所托去买惠娘的？”

　　“这百里长虽然是百里家的人，可却是个旁支，而且是中落了的旁支，而豁牙就更不用说了，他虽然替刘放看赌坊，可赚的钱都输得差不多了，赎惠娘要五千铢，这个数目，不是这两个人能拿得出来的。”郑智说。

　　伍义出来这一个多月，也大致知道普通百姓的收入是多少了：“豁牙虽然死了，百里长还在，我们去找百里长问问。”

　　郑智听伍义这么说，偷偷松了口气，百里长就算是个没落的旁支，那也是百里家的人，他一个京城的捕快，可没资格上门询问什么。

　　伍义没有留意到郑智的表情，他想了想：“既然这件事和豁牙的案子有关，我们还得叫上宋捕头才是。”

　　说到底，这还是洛阳府衙的案子，他们总是查得名不正言不顺。

　　“我可请不动那位宋捕头。”郑智扁了一下嘴，他之前也和宋捕头提过，可宋捕头不知道是怕招惹麻烦，还是根本不相信他说的，找了个十分敷衍的借口把他给打发了。

　　“哦？”伍义拉长了尾音，“惠娘和教坊跑了的那帮子那帮子关系密切，你查她就是在查那些蛊娘，宋捕头推三阻四不肯协助，那我倒是要去问问，他是不是也娶了蛊毒教的女子。”

　　宋捕头面对伍义，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我哪儿能啊，这，这是我脑子笨，之前没能听明白郑捕快的意思，百里长是吧，我知道他住哪儿，两位且歇着，我去将他……请到衙门，等两位慢慢问话。”

　　“不用了，你带我们去找他便是了。”伍义觉得宋捕头的语气有些古怪，怕他在这一来一去的时候做什么手脚，不放心的要上门去找百里长。

　　“两位，这边请。”宋捕头忙领路，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对自己手下一个捕快使了个眼色，那捕快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趁伍义不注意顺着墙根溜走了。

　　等伍义到了百里长家，百里长并不在家，他家里人说他外出拜会朋友，走了好几天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宋捕头长叹了一口气：“真是太不赶巧了。”

　　百里长的两个女儿都出嫁了，小小的院子就三间屋，都敞着门，一眼就能看到屋里并没有人。

　　伍义有些失望的往外走，刚走到巷子口，看到刘放手下的瘦猴带着几个人，一边剔牙一边往这边走。

　　瘦猴看到伍义，立刻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参军，吃了吗？”

　　伍义一看天色已经晌午了：“还没呢。”

　　“没吃啊，没吃您赶紧回家吃去吧。”瘦猴贴着墙边给伍义让道。

　　“你住这儿？”伍义随口问了一句。

　　“我不住这儿，我过来要债的，”瘦猴显摆的扯了扯衣领，照样的嘴碎话多，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豁嘴，就是那次被你一棍子抽掉一颗牙的那个，他死了，听说是情杀，咱们帮主吧，就把赌坊那块的生意给了我，我这不得赶紧把一笔烂账给要回来，让我们帮主高兴高兴嘛。”

　　“你去吧。”伍义侧身让他们过去，继而问宋捕头，“他们要债要是还不出来怎么办？”

　　“我不太清楚。”宋捕头含糊的回答。

　　他能怎么说，要不到钱，有东西的拿东西，没东西的抱儿抢女抵债，实在什么都拿不出来的，直接剁手指？

　　伍义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他回头看了一眼，却正好看到瘦猴他们停在了百里长家外面。

　　瘦猴噼里啪啦的敲着门：“百里长！出来！还钱！”

　　百里长的娘子隔着门说：“百里长不在家，他，他出远门了。”

　　“扯什么犊子呢我手下的人半个时辰前才看到他回来，装蒜是吧？给我把门砸开！”瘦猴往后退了半步，示意自己手下的闲汉砸门。

　　伍义和郑智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宋捕头。

　　宋捕头正犯愁，遇到这种地痞砸门的事，他作为一个捕头看到了不管不合适，可这是火钳帮在闹事，管了又怕惹祸上身。

　　被伍义和郑智齐刷刷的看着，他有些不自在的清清喉咙：“那个，火钳帮太过分了，可我带的人手不够，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待会我再带人来……”

　　“宋捕头，”伍义脸上浮起一个和颜悦色的笑，“半个时辰前有人看到百里长回来，我们一来，百里长就出远门好几天了，你说，你谁让百里长突然就出远门的呢？”

　　“他，他……”宋捕头灵机一动，立刻把事情退到火钳帮身上：“他不是欠了火钳帮的钱嘛，一定是还不上跑了。”

　　“瘦猴！”伍义侧头喊了一句，“问问你手下的人，这半个时辰里有没有看到过府衙的人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