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唐城。

　　宽阔的宫行大道，气派寂寥，万里无云，典雅恢弘。这里就是当年唐玄宗率宫眷军队逃跑的地方，当然这个历史时刻是定格在电影里的。

　　“大家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如果我是唐玄宗，现在一定很恼火，都逃跑了吗，丢下我一个人如何面对乱军？”沈小溪拿着手机对准自己一路穿行，拍完了立马发到西瓜视频。

　　“这里就是唐玄宗的寝宫，很豪华吧？让我们从窗户上的小洞偷窥一下，你们看看这窗户雕刻得多么精美！哇哦，唐玄宗一个人睡这么大一张床，床上摆放着一个金黄色的圆形的东西，但是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大家等一下，我把录像调到放大模式。”

　　“喂，你是干什么的？”一个身穿蓝大衣的人冒了出来。

　　“没什么，我是来玩的。”沈小溪看了看这个人的装束，貌似是派出所的警察。

　　“你是怎么进来的？”这个人很平静。

　　“钻进来的。”

　　“赶快出去，皇城区域目前不对外开放。”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说完他扶了扶口罩。

　　“现在不开放，什么时间开放？”

　　“春节期间都不开放，仔细看看门口的疫情管理通知,擅自闯入唐城皇宫罚款两百到一千元不等。”

　　“我真的没看见，我现在就出去。谢谢您！”

　　“不交罚款出不去，出口有门禁，你还想回家吗？”

　　“想，那我交两百行吗？我就一个人，才进来不到半个小时。”

　　“跟我过来吧。”警察说，带着沈小溪来到了门口保卫室。

　　夕阳西下，遥望一片金色栖息在宫殿，格外增辉，沈小溪托着腮帮子，反复划着刚拍好的几个小视频。两百块拍几个戒严期间的小视频，值了，别人想拍还拍不到呢。

　　她把其中一个小视频还发给了林教授。每次沈小溪把视频发给林教授，他几乎都不回复，既然他还没有删除自己，就说明已经认可自己这

　　个粉丝了。欧阳鑫把沈小溪安排在剧组附近的酒店，还是单间，天知道他跟谁在一个房间。他对自己还算照顾，吃喝住行都不用操心，等于请自己来唐城旅游，自己来这儿第一天就偷偷溜出去他也不知道。微信消息提示音：是林教授给她发来了小视频！她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这还是教授第一次主动给自己发消息呢！她打开小视频，是一排排天鹅翱翔在湛蓝的湖水上，就像雪片一样飞起，太有意境了。

　　“这是您拍的吗？您现在在哪里？”沈小溪发了一个眼睛冒星星的表情。

　　“是我的学生拍的。我们正在威海考察。”

　　“威海？”

　　“对，威海烟墩角。你不是说过春节想来看天鹅吗？我带的研究生说你临时有事不能来

　　了。这是西伯利亚来中国越冬的大天鹅。”

　　“对不起，林教授，寒假系里我安排了去剧组实习，只能临时取消计划了，对不起林教授，你别生气，我是真心想去野外看天鹅，暑假我一定会抽出时间去看天鹅。”

　　“你能去西伯利亚吗？夏天它们就飞到西伯利亚了，我都去不成。”

　　“那就下个寒假，下下个寒假，我在人间还有很多个冬天呢！”沈小溪说完，才觉得口误。想到林教授跟自己的年龄差，他在人间还能有多少个夏天呢？他带的最得意的女学生告诉自己，自从他的妻子不在了，他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人显得憔悴了很多。她还说，林教授妻子的遗体至今都没找到，搜救队只在岸边发现了一条空荡荡的游船，以至于教授对她的生还仍抱有一丝希望，甚至认为她没去世而是失踪了。

　　微信中林教授再也没回复。

　　斯人已逝，幻若飞羽，素缎流年，漫天飞雪。这些优美的鸟类落在湖面上嬉戏觅食，时而追逐太阳，时而交颈缠绵，时而相互追逐水云间，群栖而眠的它们，远远望去真的很像鹅毛大雪，是会跳舞的蓝天，会变幻的雪景。

　　“一个人跳不出这样神奇的舞蹈。”沈小溪默默想着，“这样的舞蹈模仿不来，只能屏住呼吸感受。也许，林教授的妻子已经转世成其中一只，也许她只是赌气故意失踪，但也不会失踪一年多让伴侣担心，难道她怀疑林教授有外遇了，故意成全？不同的假设和剧情浮现在她的脑海，忽然间心疼起他们，心疼起孤独的林教授。下个冬天，无论如何她也要跟随林教授去看看野生的大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