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之后,天气由冬转暖,京城之中丹桂飘香连绵不绝。在这临近中秋佳节的时令,人人都在谈论燕王世子爷新添的儿子。
传说此子出生之时燕王府上祥云密布佛光普照,是大吉之兆,更有得道高僧算得天机,言此子乃是天上神仙所赐,为保卫燕国而来,文能安邦守世人,武能护国平天下。
虽说此言破有些溜须拍马之嫌,不过燕王府是什么人家,即便没有这种祥瑞之兆,那也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亲国戚。
神仙所赐这言一出,就连燕皇都把世子一家接进了正阳殿,还特允孩子其生母苏蓉入宫。
御膳之后,燕王世子雲开请陛下给自家小子赐名,皇帝大笔一挥刷刷写下两字:雲贤,云蒸霞蔚的云,贤良方正的贤。
因小小世子出生临近中秋,小字又名皓月,只是月字颇显女气,皇上便把这月字换为了钺字,同音不同字,也有斧钺卫国的意头。
而原本仅是世子侍妾的苏家大女也抬了身份,成了有三品诰命头衔的贵妾,至于正室燕王妃多年无所出,加上体弱多病,所以除了还挂着王妃的头衔,府中一应大权算是都被苏蓉掌控。
苏家这个贵妾俨然成了燕王世子府的女主人!
时隔三日,明明是秋高气爽的时节,苏清却只感觉到一阵阵阴寒入骨,牙齿指尖都在打颤。她僵硬的坐在马车上,官道上时不时压到的小石头有些颠簸,车子一震,尚未愈合的下身便让她疼得皱下眉来。
昨日苏家派了人带了口信过来,让她立刻离京从此不得踏入都城半步,若敢违背此言,死生难料。
明目张胆的威胁,没有顾忌半点血肉亲情。
如今孩子生下,她已经没有了继续利用的价值。苏家的人怎么可能容得她在京城继续呆下去,放逐去凉城已经是最仁慈的选择。
这一生都活成了别人盘上的棋子,如此人生还要苟延残喘,真是讽刺!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前行,来往的商人络绎不绝,谈笑风生,纷纷讨论着近日京城里最大的喜事,莫过于天降祥瑞于大燕,燕王府生了个了不得的小小世子!
听着路过的行人谈起燕王府侍妾苏蓉母凭子贵一跃成为人上人,苏清脸色苍白如雪,嘴角勾出苍凉的冷笑,眼中透出一丝的疯狂。
她么辛苦生下的孩子,却成了苏蓉踏上青云路的工具,这辈子都活在那个女人的控制之中,成为她邀宠夺爱的棋子。
不,绝不!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个念头像种子一样渐渐生根发芽,苏清猛地挺直了腰身在马车之中站了起来。
此刻马车已经下了官道朝着山路上行驶去。
郊外已入深秋,万物萧索,红枫古道的山岭上却因着漫山遍野的丹枫而生机勃勃。但见古道与红枫相映、霜叶与秋絮翻飞。火红的焰火燃烧了整个山岭,热烈中又带着寂寞,笔直陡峭的碎石路在山岭之中铺成开来。
马车上的苏清被隔绝在黑暗之中,她从头上抽出唯一一支发簪捏着手上,慢慢挪着身子,只要控制住了车夫她就能逼迫他掉头回燕王世子府。
她不要去凉城郡,她要回京都长安,!
就在苏清伸手掀开帘子,凭着感觉猛然朝前刺下时,一个黑衣人凭空从斜里蹿出来。
感受到气流的变化,她猛然一惊,原本看不见东西而恐慌的心更是落了准头,那根发簪扎了个空,黑衣人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抓住了她的手塞回了马车之中。
后背撞到座沿上,苏清痛苦的把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双手抱着双腿脸埋在里侧,脑袋冒着冷汗因疼痛而昏昏沉沉,有无数碎片涌进来,她仿佛看到自己双手被缚于床头,苏蓉带着她的儿子大笑而去!身下鲜血浸湿了被褥...
疼,撕心裂肺的疼。
适时马车一个颠簸,她没扶住车梁,瘦小的身子从车子里颠簸出去。
此刻马车行于山道陡峭处,三尺宽的路下是百丈悬崖,那黑衣人不防,反应过来时只拉住了她半个衣角。
身子凌空,苏清没有了支撑,失重的感觉让她明白自己掉出了马车或许还掉下了悬崖。
刺啦,轻薄的外衫承受不住苏清的重量,猛地从中裂开,锦绸料子撕开了个大口子,苏清身子在空中一顿随后像只断线的风筝跌入了悬崖。
耳边山风呼呼作响,苏清瞪着一双大眼,怨气满满。
苍天,你何其不公枉为天,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
捏着衣角的黑衣人呆滞的眼神猛然一空,,随后像从迷茫之中清醒过来,他疑惑的眯了眯眼,看到下面掉下的女子,他瞪大了眼睛顾不得自身安危往崖下一跳,飞身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