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惊慌失措的样子让杏儿忍不住一个劲儿地笑，一边认认真真地给那个小姑娘洗澡，一边说道：“小少爷，你打开右边的柜子，你穿小了的冬衣都在里面呢，拿

　　“我去叫杏儿姐姐来帮你。（.l.)”方聿说着便赶紧跑去叫杏儿去了。

　　她闻言，连忙爬进浴桶里，只把一颗小脑袋露在水面上。

　　方聿见她又尴尬又害羞，便赶紧背过身去：“外面冷，你快进浴桶去，我不看你。”

　　方聿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她的小脸早已涨得通红，却不知道眼下还能怎么样。

　　怪不得新弟弟不让他帮他****服，原来……原来他根本就不是“弟弟”！是个如假包换的小姑娘！

　　他三下五除二便把新弟弟身上穿的破衣服脱光了，然后突然惊叫一声：“哎呀！你……”

　　他瘦得简直像根枯柴，个头小得仅仅到方聿的胸口，方聿忍不住想：要是来阵大风，肯定会把他吹飞的！嗯，要多给他吃些好吃的，养出点肉肉来才好。

　　“笨笨，”方聿嘴里念叨着，手也不闲着，“不****服怎么洗澡啊？”

　　“不要……”他嘴里发出细如蚊蚋的抗议，但方聿根本就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哼哼，”方聿露出一脸得逞的笑容，“被我抓到了吧？”一边笑着一边动手给他****服。

　　那孩子左躲右闪，只想着逃命，好像方聿是什么猛兽怪兽似的。而方聿呢，其实他并不是追不过他，只是怕伤了他罢了。可是再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于是他灵机一动，突然刹住脚步，一个猛转身，那孩子还没反应过来便一头撞在了他怀里，被他逮个正着。

　　“哎呀！不要跑嘛！”方聿追着新弟弟，绕着盛了七分满热水的浴桶跑，“要乖乖听哥哥的话，不洗洗干净怎么睡觉觉呢？”

　　*

　　“是是是，”杏儿连忙笑着应道，“一会儿就好！”

　　“杏儿姐姐，”方聿一边往自己的卧室走，一边对杏儿道，“你叫人打热水到我屋里好不好？我要给弟弟洗澡哦！”

　　那孩子惊恐地看着高大气派的府门，又看看两旁站的家丁，再看看方聿一身绸缎，而自己衣不蔽体，便连连摇头，站着不动。可他终究人小力单薄，加上方聿早已铁了心，自然只能被拖着走了。

　　“我决定了，”方聿不由分说便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我就要你当我弟弟！”一边说着，他便一边拉着那孩子往府里走。

　　他似乎是吃了一惊，连忙诚惶诚恐地摇摇头。

　　“那……”方聿突然心生一念，“你当我弟弟好不好啊？”

　　他点点头，算是回答，就是不说话。

　　“你没有爹娘吗？”方聿心里很难过，他知道没有娘的滋味。

　　他还是摇摇头，仍是不说话。

　　方聿天生一副好心肠，实在很想帮助这个小孩，便又不死心地追问：“你叫什么名字？爹娘在哪里？”

　　那孩子使劲摇了摇头，往角落里缩了缩。

　　“你是谁啊？”方聿蹲下身子，轻轻的问道。

　　原本，他以为是什么无家可归的小猫小狗躲在这里，却不想，居然是个浑身脏兮兮的孩子，又瘦又小，污迹斑斑的小脸上，却嵌着两颗漆黑发亮的的眸子，惶恐地看着他。

　　“呀！！”掀开那块又脏又破的毡子，方聿惊叫了一声。

　　红色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晃着，府门周围一丈之内都很明亮。突然，正闹着别扭的方聿发现，门前台阶旁的角落里，似乎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瑟瑟发抖，于是，他也忘记了闹别扭，好奇地跑下去准备看个究竟。

　　苍茫的夜色中，仍然不见父亲身影，方聿闷闷不乐地低下头，在固守与妥协之间挣扎着。

　　“哪有这样的，”杏儿失笑，“老爷又不是去玩，有重要事情耽搁了也不能怪他啊！”

　　“他答应我的，”方聿嘟着小嘴，气嘟嘟地说道，“要是他不守信，活该担心呢！”

　　“小少爷，”职责所在，杏儿明知劝不动，还是得好言相劝，“咱们回去等吧，老爷答应你要回来，就一定不会失言的，倒是你，要是把自己弄病了，还得让老爷担心呢！”

　　这一年，方聿七岁。年底时，方员外为了一桩生意不得不出远门，临走时答应方聿除夕夜一定回来。于是，大年三十这天晚上，尽管寒风呼呼，天气冷得跟冰似的，尽管屋里有暖炉，有热腾腾的年饭，方聿也仍旧固执地守在大门口，搓着小手跺着小脚等父亲回家。

　　在杭州城里，最有名的商人要数城东的方员外了。他年届不惑，虽是巨商，却朴实正直，胸怀宽厚，在杭州乃至江南一带都有口皆碑。而他膝下仅有一子，单名“聿”，年纪尚幼。在结发妻子病逝之后，他因难释旧情而一直没有续弦，只让一个叫“杏儿”的十几岁的丫环照顾儿子起居。

　　江南本就是富庶之地，鱼米之乡，局势也一直太平安稳，自然也商贾云集。

　　唐亡后，天下又经历了五代十国前后五十余年的割据局面，后周大将赵匡胤在陈桥驿发动兵变，黄袍加身，从此开创了又一个新的王朝——宋。宋朝虽然不像大唐那样雍容，却也还是个清平的盛世。而杭州作为吴越国都，有赖于三代五王的精心治理，尽管在十余年后才归附大宋，却是平稳过渡，没有受到战事影响。

　　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