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昀…
“昀姑娘说,无论如何,就算是为了她也好,请爷一定要珍重,好好活下去,绝不能再起轻生的念头——这是她的第三章。”莫离将昀儿的话如实转达。
他将丝帕紧紧攥在手中,点了点头。
“爷,”莫离轻轻叹了口气,“昀姑娘还有一句话,要莫离转达。”
“待来生……举案齐眉……”他喃喃着,突然间泪如雨下。
几行漂亮的行书,显然是出自她手。
待来生,举案齐眉,再报惜奴恩。”
从此后,天涯海角,望君莫牵念。
怎料得,无情乱棒,偏打苦鸳鸯。
“原盼着,执子子手,与子相携老。
他接过包袱小心翼翼地打开,见是一身崭新的便服,绣着非常精美的纹样。他把放在最上面的那件衣服拿起来,便看见一方白色丝绢,上面写了些字。他将包袱递给莫离,便展开丝帕来看。
“收下了,”莫离点点头,将一个青布包袱递给他,“这是昀姑娘让我转交给爷的。”
“东西——她收下了吗?”
“快到城门口,”莫离暗暗叹了口气,“我要给她找辆车,可她说什么也不肯。”
他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故作镇定地问道:“你送到什么地方?”
“爷……”莫离回来了,而这也意味着——她已经走了。
他痛到连泪都流不出来。
昀昀……
心像是被撕裂一般地阵阵绞痛,他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却怎么也缓不过来,反而越来越剧烈,连手指尖也在一阵阵地抽痛。
那天那一面,是永诀,今生的永诀,至于来世……太渺茫,他不敢想。
经过这七八天的努力,齐王的势力被削弱了不少,可是他依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直坐在那把龙椅上,未来变数太大,谁又能参破天机?他不想让她过得跟他一样没有半点儿安全感,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放手。
可他不能那样做。
自那天之后,便再没见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知道再见她一面,他便会改变主意,不顾齐王那帮人的反对和阻扰而把她留在宫里。
他站在那架绣屏前,黯然神伤。
圣宁宫。
*
“请三位姐姐务必保重姐姐。”她欠了欠身,背起行李,又把另一个青布包袱抱在怀中,转身出了门。
“昀儿……”三个人都忍不住掉下泪来,紧紧拉着她的手。
昀儿闻言,向三人深深道个万福:“昀儿拜别三位姐姐。”
“启禀娘娘,”一名宫女走了进来,“莫统领到了。”
“你放心吧。”梦烟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
她笑着摇摇头:“今生今世,缘尽于此,见了又有何益?只会让他徒增伤感罢了。他这些日子做起事来跟玩命似的,请姐姐一定要好好开导他。”
梦烟接过扇子,摸了摸她的头:“去见见他吧。”
“嗯,”昀儿点点头,转身从一个包袱里取出三把精致的纨扇,“昀儿在宫里这些时日,多蒙姐姐们关照。前几日给皇上做衣服的时候,特地裁了几块丝绢,绣了几幅仕女图,做成扇子,送给三位姐姐。”
“昀儿,”梦烟取下了颈上用金链子挂着的金锁,给昀儿戴上,“说来也奇怪,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有一种像是见到故人的感觉,说不定,我们前世便是姐妹呢。这金锁,是我从小戴着的,你这一去,山高路远,但愿它能保佑你平平安安,逢凶化吉。倘若找到了宁大哥,一定和他一起再到京城来,让姐姐也见见他,好么?”
“谢谢妍儿姐姐。”
“好昀儿,”妍儿把一只小锦盒递给昀儿,“我没有舞儿那么好的手艺,更不好意思在你这里班门弄斧,只有这么几件小小玩物,给你做个纪念吧。”
“谢谢舞儿姐姐。”昀儿欠了欠身。
“昀儿,”舞影带来一套新做的丝质襦裙,给昀儿放进包袱里,“姐姐实在不知道送你什么好,这几日赶着给你做了身新衣,你且凑合着穿穿。”
翌日早晨天还没亮,舞影和妍儿便到碧鸾宫来给昀儿送行。
一整夜,谁也没合得上眼。
六月十五日,莫离在一更过后便来通知昀儿明天一早送她出宫。
这些事情,前前后后也不过就是在七八天时间之内发生的,少了这些走狗,齐王也渐渐觉得步履维艰,对那个弱不禁风的皇帝开始有了些忌惮。但小皇帝出手之快,令人瞠目结舌,齐王等人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还手。这场持续了多年的权力之争,终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进行到了最为紧张的阶段。
先是礼部尚书黄岐山被人参了一本,皇帝下令由花老相爷负责彻查,只用了两天工夫,礼部尚书便被交给刑部发落了;接着枢密使陈巳私通辽国,被莫将军抓了个现行,又从他家搜出许多物证,更查处了他所犯的其他罪行,也被丢下了大狱……随后,齐王便发现自己的那些个爪牙接二连三地被拔出,而且一个个都是证据确凿无可辩驳,就算他想保住他们,也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董渭和郭汨被革职抄家之后,齐王并没有很在意,只是一直在物色适合接替那两人职务的人选。可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着实让他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