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l.)”柳世卿暗暗松了口气，道，“老夫人把这些都告诉书生之后，问他是否准备去官府告发，说不定还能因此时来运转。书生却说，他从未作此想，只是觉得，早已事过境迁，她们母女二人却仍过得如此艰辛，实在是世道不公。老夫人很欣慰，她告诉书生，自己已经时日无多，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的女儿，她知道书生和姑娘两情相悦，希望书生不要嫌弃姑娘是个‘在逃钦犯’，希望他能够在她死后陪伴和照顾姑娘。书生原本对此已不报什么期望，没想到老夫人会这么

　　“柳大人，你接着说吧。”子昱道。

　　“圣上能这么想，足可见您的仁厚慈爱啊！”花懿道。

　　“唉……”子昱摇摇头叹了口气，“所以啊，你征我战，究竟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啊！成也好，败也好，最后也不过是王侯将相的事，与平民百姓有什么相干呢？与这些孤苦无依的女眷又有什么相干？”

　　柳世卿摇摇头：“不然。书生从老夫人那里了解到，姑娘的父亲原是南唐的一等国公，老夫人也受过诰封。策反失败，姑娘的父亲被枭首示众，而她们母女二人是在事发之前便被送到那个地方隐居的，事发之后因有人替死，她们也就躲过了官府的追查，在那个小村庄里就这么过了**年。”

　　“那，书生知道这个真相以后，就去向官府告发了她们？”子昱追问。

　　“是。”柳世卿小心翼翼地拱拱手。

　　“这么说，那位老夫人和那位姑娘就是当时潜逃的‘钦犯’了？”子昱道。

　　柳世卿道：“开宝七年九月，太祖皇帝发兵攻打南唐；八年十一月，金陵城破，李后主奉表投降，入京后被封为‘违命侯’。太祖皇帝驾崩后，太宗皇帝即位，改元太平兴国。三年七月，李后主卒，民间一直相传他是被太宗皇帝以毒酒赐死。在南唐亡国之时，太祖皇帝并未怎么为难南唐旧臣，后来李后主死讯传到江南，加上种种传言，旧日南唐的王公贵族开始暗地里策反，但很快便被****下去，依法论处。而他们的家眷，有的被捉拿归案后或绞杀或流放，有的则隐姓埋名逃走。”

　　“那她们为何会流落在那种小村子里呢？”子昱问道。

　　花懿道：“就是那位李后主的‘故国’啊！”

　　“南唐？”子昱无比地疑惑和惊讶。

　　柳世卿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姑娘家里的摆设虽然也只是简简单单，却有很多书，书生看见书就爱，便小心翼翼地问老夫人能否把书借给他抄。老夫人见这书生没对姑娘的家世、美貌感兴趣，倒是捧着那几本书爱不释手，便颇有赞赏之意，便大方地把书借给他，还请他经常到家里来坐。书生因为有书可读，自然是高兴，便常常来往，时不时地也帮着这母女二人做些家事，跟姑娘谈论诗文、抚琴对弈。再后来，便与姑娘日久生情，可是他自己一无所有，轻易不敢开口。就这么过了两三年，有一天，老夫人突然一病不起，让姑娘把书生找来。书生也就是那时才知道，原来，这母女二人确实是‘皇亲国戚’，只不过，不是大宋的皇亲国戚，而是南唐的。”

　　“当真是皇亲国戚的话，住在那种地方，肯定有隐情。”子昱点点头道。

　　柳世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没什么悬念，可确实就是那样。书生和姑娘就从那时起相识，一来二去，便开始无话不谈。让书生更为惊讶的是，那姑娘竟然是个博学多才的人，虽然穿戴都很普通，却隐隐透出一种不太寻常的高贵典雅。姑娘和她的母亲相依为命，母亲自然很快就知道有这么个年轻人，大概也是觉得这个人还算有点才气，便让姑娘把他请进家里。书生一见到姑娘的母亲，便知道这母女俩绝对不寻常，必定是大家出身，哪怕是皇亲国戚，也绝不为过。”

　　莫天威失笑：“哎，一般来说，故事的后面都会是年轻人因此结识了那个才貌双全的姑娘吧？”

　　“几十年前，有这么一个书生，双亲亡故，原本便家境贫寒，为了办后事又欠了债，只得把两间旧屋了，还了债。从此，他更是一文不名，又孑然一身，只得寄宿在苏州城外的一座寺庙里读书度日，偶尔帮人写写家书、对联什么的，以求糊口。有一次，他背着墨纸砚在附近的一个村庄里游走的时候，忽然看见一户人家的门口贴了一副对联，那字迹很是娟秀，看得出来是个姑娘写的。他很惊讶，没想到在这种小村子里居然会有能写出这么好的字的姑娘，便忍不住站在那家门口欣赏起那些字来。”

　　柳世卿轻轻叹了口气，回到坐席上，开始讲起了他的“故人之事”。

　　花懿也笑着说道：“你就别顾虑那么多了，只管讲吧。”

　　众人都笑了起来，昀儿道：“柳大人不必担心，咱们这位皇甫公子，你们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还不知道他的脾气？”

　　子昱笑着挥挥手：“柳大人请起。是皇甫昱要听故事，关赵诚什么事？柳大人但讲无妨，要是赵诚听得不高兴，还有皇后娘娘负责摆平他呢——皇后娘娘很厉害的。”

　　“不过，”柳世卿从坐席上起身，对子昱屈膝道，“这个故事里牵扯了一些有关朝廷、政治的事情，倘有不当之处，还请圣上恕臣之罪。”

　　“那，咱们就一边享用‘蟠桃宴’，一边听柳大人的故事吧。”子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