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猫猫的倔强，与楚狂歌的试探

　　默默翻看了一阵儿，姚若愚也觉得倦意上涌，就吹了灯，将书放到枕头旁便睡了。

　　只是睡了不知多久，姚若愚忽然听见一阵隐隐约约的笛声，似近似远，若有若无，如此迷迷糊糊地听了一阵儿，他才缓缓醒了过来。

　　打着哈欠，姚若愚揉揉眼睛，随后将一旁的眼镜戴上，起身穿好衣服就走出了房间。

　　此时天色依然黑色一片，只是却不如睡前那般黑沉，反倒透出几分隐约的光润，想来是接近凌晨，就要迎来天明了。

　　心头估算着自己约莫睡了五六个小时，姚若愚顿时就皱起了眉头，他本身睡觉质量就不是太好，如今被笛声吵醒，自然就多了几分恼意。

　　站在院落中，姚若愚意外地发现，虽然城主府中大多已经恢复了宁静，但是大堂那儿还是灯火通明，不时可以听见里面有人的谈论声音。

　　（这种办事效率和工作态度，真的秒杀后世十倍啊……）

　　心头嘀咕着，姚若愚左右看了看，就循着笛声走出了院落。

　　没走出多远，姚若愚刚刚来到府邸的后院，便看见池塘旁正有一道娇影斜靠在假山上，卸去了白天的软甲，现在的这身米分色长裙在夜色下散发着几分柔弱，倒不复往昔那份倔强的味道了。

　　笑了笑，姚若愚漫步上前，笑道：“猫猫，这么晚了还不睡？跑出来吹笛子，你简直是扰人清梦啊！”

　　姚若愚走路素来脚步极轻，所以蒋思羽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直至他说话的时刻，才将少女惊吓的跳了起来，下意识举起竖笛就要打过来，好在看见是姚若愚，这才收住了手。

　　见倔强少女眉宇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姚若愚耸耸肩，无奈道：“有点美少女的青春活力好不好？别像男神一样扮成熟啊！”

　　话刚出口，姚若愚就感觉不对，赶紧闭上嘴巴，却见蒋思羽神色间没有什么变化，顿时心头一动，苦笑道：“又想起他了？”

　　“嗯……”蒋思羽垂下眼帘，唇角则习惯性地微微抿起。

　　看见她嘴角那丝熟悉的倔强，姚若愚顿时就摇摇头苦笑起来。

　　平日里，蒋思羽往往都是以倔强的态度来面对他人，错也好，对也罢，她始终都会带着唇角那丝倔强看着别人，不会太多废话。

　　只有面对着一个人……或者说，只要有那个人在她身旁，无论两个人是否四目相对，哪怕只是站在一起，蒋思羽才会有着少女在现在这个年龄该有的情绪。

　　逗比，嬉笑，哭泣，感伤，这种种情绪只有当蒋思羽身旁出现了李奕健后，才会出现在少女的身上，否则的话，其他人所看到的唯有倔强二字罢了。

　　“说起男神……”托了托下巴，姚若愚忽然轻笑道，“我总有一种预感，这家伙现在过的应该非常不错，而且总有一天，他会以一种非常独特的姿态出现在我们身前的。”

　　“那就借姚哥你的吉言了。”蒋思羽闻言轻轻一笑，唇角的倔强虽然淡去了数分，但是依然还有着浅浅的一缕，看着让人莫名心疼。

　　忽然，蒋思羽抬头看向姚若愚，低声道：“老爹，你想萌萌哒么？”

　　“萌萌哒？”姚若愚闻言顿时一怔，下意识地，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了那张熟悉的脸蛋，那种始终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明明是傲娇，却硬要装扮成女王的少女。

　　“她……也不知在哪里呢，”深深地叹了口气，姚若愚苦笑道，“我与你不同，你和李奕健是两情相悦的情侣，我和她……只是单相思罢了。”

　　眼眸轻轻一眨，夜色下，蒋思羽的瞳孔中黑白分明，好似一幅山水画般宁静温柔：“我是问，你想她么？”

　　“当然是想啊！”姚若愚沉默了片刻，才微笑着点点头，回答了她。

　　“那就去找他们吧！”蒋思羽睁大眼睛，轻声道，“他们不知落在了哪个角落，我们去世界各地寻找，一定能够找到他们的。”

　　笑了笑，姚若愚本想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却想起来对方已经有了男朋友，便只有尴尬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

　　“云游世界去寻找伙伴是肯定的，当然也不能漫无目的地寻找啊！”姚若愚笑了笑，接着说道，“涪陵距离主城不远，如今战役结束，楚家军想必没几日就会返回主城，届时我们可以跟他们一起去。”

　　“去主城？”蒋思羽闻言微微皱眉，随即就明白过来，默默抿起了嘴巴。

　　姚若愚微笑道：“要找他们也不差这么些时间，让我们一起去看看几百年的重庆是怎么样的吧，顺便也可以回合川去看看，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移通的位置会是什么东西呢。”

　　安静地点了点头，蒋思羽也明白要想寻找其他人，根本是急不得的，更何况他们现在身在涪陵，跟重庆又不远，还不如先去那儿休息一二，养养精神。

　　见她同意，姚若愚笑道：“当然了，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等天亮了，逗逗他们醒过来，也问问他们的意见看。”

　　却不想，姚若愚刚刚说完，蒋思羽就已经轻笑着说道：“你是老大，当然听你的。”

　　姚若愚闻言微微一怔，看了眼蒋思羽，皱眉道：“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老大……”

　　“我懂的，可是……你是老妖呀！”蒋思羽嘻嘻一笑，难得地，她脸上居然会浮现出几分少女所特有的俏皮，“逗逗、疯狗、吴雪和我都是大二，萌主、**和侯静茹是大一，只有你是大四老学长，以前你又是学生会里面带我们的，当然听你的啊！”

　　“等等！学长就学长，你加个‘老’是什么鬼？”姚若愚满头大汗地瞪着蒋思羽，撇嘴道，“我今年才刚刚二十出头没几天好不好？”

　　“真的吗？”蒋思羽掩嘴一笑，看得出来调侃姚若愚让她的心情很不错。

　　“也就，也就……”姚若愚心虚地转开眼睛，小声回答道，“也就三年嘛！”

　　“刚刚说好的二十出头没几天呢？怎么一下子就三年了呢？”蒋思羽掐着手指，慢悠悠地算着，嘀咕道，“这么一算，至少一千多天呀！”

　　摊了摊手，姚若愚无奈道：“好了好了，求不黑啊！二十三岁很年轻好吗？”

　　“年轻吗？”蒋思羽眨眨眼睛，嬉笑道，“这个世界，你也该当爸爸了吧？”

　　抠了抠鼻子，姚若愚撇嘴道：“萌萌哒不答应，没辙啊！”

　　“找吴雪呀！”谈及八卦，蒋思羽唇角那缕倔强倒也消失不见，她指了指厢房的方向，说道，“还有侯静茹，都是妹子呢。”

　　“算了，我找吴雪还不被凯凯弄死，至于静茹……”姚若愚撇撇嘴巴，哼声道，“这个绝对属于还未成熟的狐狸精，为了保证自己命长，还是算了。”

　　就在两人说笑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姚若愚就看见蒋思羽唇角的笑容迅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那熟悉的淡漠。

　　（果然啊！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真没枉费当年死皮赖脸拉她进表演组……）

　　心头嘀咕着，姚若愚扭头朝着脚步声那儿望去，顿时他的身体就是一震，急忙起身拱手一礼，肃然道：“楚老将军。”

　　“两位小友起的倒是很早啊！”雄浑的笑声从那人口中响起，随即便看见楚狂歌缓步走来，虽然步伐不急不快，但是其中散发出的沉稳却是如山岳一般。

　　姚若愚笑了笑，也没分辨，而是问道：“老将军刚刚处理完公事吗？”

　　“是啊，完颜勇虽然已退，但是先前各处战斗损失巨大，加上涪陵城中街道与防御塔的损毁，事务颇多，”楚狂歌简单地说了说，随即微笑道，“对了，我从犬子那儿听闻，姚小友居然能感应到完颜刺宋的存在？”

　　姚若愚闻言正要回答，蒋思羽忽然立起身来，轻轻道：“我有些倦了，先回去休息，姚哥你和楚老将军慢慢谈吧。”言罢，也不等二人回答，便径直迈步回了厢房。

　　待得蒋思羽离开，姚若愚才朝楚狂歌抱歉一笑，接着说道：“也不是直接察觉，而是那时我的冰霜依然遍布整个院落，所以才能够感应到有人位于我的冰霜中，想来也是对方刻意放水，否则凭我区区二阶法师，怎么可能察觉得到四阶刺客。”

　　楚狂歌自然听得出对方言语间刻意的味道，倒也淡淡一笑，随口道：“如今战事结束，不知姚小友有什么打算？”

　　姚若愚闻言微微沉默，随即苦笑道：“很抱歉，暂时……还没有打算。”

　　“唔，为何？”楚狂歌饶有兴趣地看着姚若愚，微笑道，“我看小友做事素来严谨，却不知怎么会没有打算呢？”

　　“老将军过赞了，姚某惭愧，”姚若愚尴尬一笑，拱手道，“只是我们一行人中我年纪最大，算是众人兄长，所以有时候不得不行事独断一些。”

　　“独断与否，得看事情本质，不是么？”楚狂歌语含深意地看了眼姚若愚，笑道。

　　姚若愚闻言微微苦笑，颔首道：“老将军教育的是。”

　　“教育谈不上，只是前辈的建言，”楚狂歌笑了笑，接着说道，“我看小友情况，现在莫不是觉得肩膀压力太大，不敢贸然决定？”

　　“正是，”姚若愚点点头，苦笑着回答道，“既然身为兄长，就有承担守护一群弟弟妹妹的责任，只是现在战事结束，我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默默听着姚若愚说完，楚狂歌忽然开口道：“这并非是主要的吧？”

　　姚若愚闻言微怔，随即就反应过来，颔首道：“的确……”

　　“我不喜欢战争，或者说，我们一群人都不喜欢战争，我们更喜欢和平的生活……”说到这儿，姚若愚顿时就苦笑了起来，而楚狂歌则接口道：“但是你却拥有常人所没有的力量，所以你在担心，担心着这股力量带来的不是和平，而是灾难。”

　　“是的……”姚若愚露出了几分苦涩，缓缓点头。

　　楚狂歌定定地看了眼姚若愚，忽然沉声道：“姚小友，人活于世，从未有过绝对的超然和独立，不管如何，现在既然已经掌握有这股力量，何不利用之去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

　　面对姚若愚的反问，楚狂歌淡然一笑，回答道：“例如守护大宋，为国出力征伐金国和蒙古，助我大宋一统天下。”

　　“一统天下么？”姚若愚喃喃自语着，只是脑海中却是暗自思忖着，“我会告诉你，大宋哪怕一统中原，却也不过在亚洲称雄么？”

　　“当然了！”楚狂歌笑着看向姚若愚，“这是属于老夫的想法，小友将来打算如何，还是要看你们自己谋划了。”

　　“最后奉劝一句，”定定地看着姚若愚，楚狂歌缓缓道，“既然拥有了强者的力量，那就应该拥有强者的信念，这才能够真正掌握属于自己的力量。”

　　姚若愚沉默了半晌，才缓缓一拱手，肃然道：“多谢老将军。”

　　“小友客气了，只希望我的话能够帮助到你，”楚狂歌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时候不早了，老夫先回房休息了。”

　　“老将军慢走。”姚若愚恭敬地一拱手，目送着楚狂歌转身离去。

　　只是姚若愚并没有注意到，转身离去的楚狂歌眉宇间，忽然划过几分淡淡的不屑。

　　（连自己的力量都没有勇气去控制，只不过是一个心性胆怯的弱者罢了，这等优柔寡断的心性，根本不足为虑啊！）

　　只是楚狂歌也并不知道，就在他的身后，姚若愚眼眸中闪烁的，则是几分了然与苦笑。

　　（想要试探我们是否会危害大宋吗？楚狂歌，你想的实在是太多了……我们的出身，早已注定了我们对大宋会更有好感，更何况既然子强身在楚家军，那我们就更加没有理由与你们为敌了。）

　　“或许我的智慧不及于你，但是浸**勾心斗角四年，这种粗浅的试探岂会看不出来？”姚若愚默默搓着袖角，喃喃道，“只不过……”

　　缓缓抬头，姚若愚望向渐渐破开黑暗弥漫出来的光亮，唇角忽然勾起了一分莞尔。

　　“信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