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是个大城市,白居易总这么想。尤其是每到下班,坐着最后一班地铁,摇摇晃晃走回价值三分之一月薪的二十平米小屋,看着两旁灯火阑珊,却不知自己归向何处。四九城虽大,但没有属于自己的家。
从小,白居易自诩是个文化人,恰与唐朝大诗人重名。又得长辈关照,或多或少还有些文采。只不过长大了,随着互联网的兴起,从一个学写现代诗的翩翩少年,变成了一个叼着烟头码字的网络作者,机缘巧合后又进入到了编辑行当,一直在大公司里签签书,带带作者,又凭着东北人的豪爽,在圈子内广结朋友,也谋了个“大大”的称呼。
原来的老同学们也都羡慕,远在四九城内,带着他们熟悉的产品logo的工牌,见着他们在新闻里面见过的大牛,拿着八千块钱工资的老白。毕竟留在遥远北方花江市的他们,除了早早的结婚生子外,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谈资。
可白居易却总觉得孤独,看了十多年网文的他,对自己的行业早也没了太多的激情,各种剧情桥段也没又让他眼前一亮的了。事业上没了激情,或许还不算那么可怕,毕竟工作稳定每月也有钱拿,但是白居易在感情上也是失败者,只有在实在是闲的无聊的时候才会想起女人这种生物是可以谈恋爱的,而当自己手头有事,粘人的女朋友总让他心生厌烦,一来二去也就习惯了。除了抱着玩的心态聊聊妹子之外,只是偶尔在睡前想起上学时的女友,甜蜜而又酸涩。
今天是周日,周五的时候白居易和聊了两个月的妹子又见了面,顺带连整个周六也在床上浪费掉了。缺少运动的白居易一边自嘲着岁数大了,身体不好了,一边躺在床上挺尸,随手打开器只是翻了两页就看不下去了。现在的小说剧情白居易看个开头就猜得到结尾。自然提不起的兴趣,于是便打开视频网站随手点开《夏洛特烦恼》看了起来,其实这部电影,白居易还是看过的,只是那时候被妹子拽着去,心思根本不在电影上,只想在黑黑的电影院做些见不得光的事,片子只看了个虎头蛇尾,知道个大概走向。
而这次不同,没有妹子傍身的白居易,只是想随便打开个电影打发打发时间,可谁成想这一看就看了进去。
重生这个题材,白居易在熟悉不过了,但随着片子放完,白居易还是想摸起烟,让烟雾熏一下眼睛:“如果,我也能回到过去,那该…;…;”
白居易嗤笑着摇了摇头,重生只是故事罢了,白居易在了解不过,当真有回到过去的那一天,白居易也不觉得他这个普通人能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甚至,白居易不觉得当回到过去,自己改变了原有的命运轨迹又会错过什么。
“喂,老吴,过年什么时候回家,等我回去一起喝点。”
“喂,老尤,过年你不出去吧?我四号回去,等我到家,咱们找地方喝点。”
白居易连着打了两个电话,他们算是家里最好的朋友了,从上幼儿园就认识的朋友。只是这两个朋友一个没考上大学,最后学了厨师,自己一人跑到江浙打拼,一个大学毕业后接手了家里的洗车店。倒也混个衣食无忧。
其实白居易和这些发小很少联系,甚至一年也打不上四五个电话,但心底的感情到一直是真的。自从离家来到四九城,白居易最期待的就是过年时回家和发小们喝喝酒聊聊天,追忆追忆过去,以及浅浅的谈及曾经的她。
想起曾经的她,白居易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柔,就像人们说的那样,那个男人心底没那么一个一直深藏的女孩。藏得很深,不常提起,却也总不会忘记。
“婷,过年回花江吧?”白居易沉思许久,在微信上发出这样一行字。
那时年少,懵懂无知,白居易曾经和她有过一段让同学起哄的感情,说实在的,也只是让同学起哄罢了,随着逐渐长大,两人的关系也只是关系不错的旧友,她有她的男朋友,白居易也不再提起曾经玩闹般的感情,只是维持着旧友关系,不亲近,不远离,也不打扰。
等了大概三五分钟,白居易的手机猛地一阵:“今年,回不去了呢!怎么想我了?”
“这不有两年没见了么!你这大记者在远在羊城,每当我们哥几个往一块聚,还能想不起来你?”白居易轻快的打着字,他知道,许婷不只是他心底的那个女孩,也是老吴和老尤曾经暗恋过的女孩,甚至,那些年班级里的男同学没有几个对她没想法的。每到一帮老友聚在一起,这谁当年暗恋谁,永远都是口中的谈资。这事许婷也是知道的,只是现在大家都大了,有的也成家立业,提起她,大家也只是互相笑一笑而已。
“好吧,你们几个人聚在一起,除了聊我就没别的聊了是吧?我大概三月份回家吧。年末要加班呢!”
看到这话,白居易摇了摇头,三月份自己怕是又要回四九城上班了吧。看来今年又要错过她了。此时的白居易除了惋惜之外,不知道为什么又有那么一丝的轻松。
“行吧,等你回家,我早就上班了,有时间来四九城,我安排。”白居易打出这句话,算是终止了聊天。其实他知道,她除非工作需要基本上是不会来四九城的,这么说也只是在给自己一个期许而已。
退出微信,白居易又点了支烟,随手在酷狗上调出首歌,一边抽,一边呆呆的盯着天花板,耳边只剩下音乐声。
“你以为一切都是没选好,得到的和想要的对不上号,你以为时间可以重来,换个人当主角,爱情就会天荒地老。你不知世界上谁对你好,为了你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不管你混的好不好…;…;”
“白居易!你们班白居易在班级吗?有他的挂号信!”
听这声音,白居易有些耳熟,却也想不太起来了。迷迷糊糊的他也没听明白这耳熟的声音说的什么,只是知道在喊自己,便强忍着困意支了起来。
“在这!”白居易打着哈气应和着站了起来。只是这站起来的一瞬间便呆住了。我不是应该在四九城的租房里睡觉吗?
环顾四周,恰是熟悉的景象,红蓝相间的校服卷在被摞高课本所遮挡的桌上,似乎还沾染了些口水,氤氲了一大片涂鸦,似乎刚才白居易就是在这校服上睡着。同桌不知道去哪儿了,旁边是空的,连桌子也比白居易的干净不少。由于是第一排,一打眼就能看到没擦的黑板,似乎前一节课是英语课,班主任老姚带的课程,总是会在下课前抽上三两个同学上前听写单词。错一个可是要罚写上百遍的。
“白居易!快点出来取挂号信,这孩子答应完怎么还愣神呢。赶紧的,再一会午休结束我还得回去关门咧。”学校的门卫老张呲着被烟熏的发黄的牙齿催促着。至于老张叫什么,白居易是不知道的,甚至也不会特意的记起。只是记得那时淘气,进不来校门只要乖乖的喊一声“张师傅”老张便会呲着牙夹着烟卷出来将校门打开一条小缝,再笑眯眯的目送“白居易”们东躲**的溜进班级。
“张师傅!我帮他拿吧!”没等白居易应声,一个轻快的身影从张师傅身侧闪了出来,一把抢过老张手中的挂号信,忽闪着马尾蹦跳到了白居易面前。只是她并没有将手中的挂号信递给还在观察四周的白居易,而是抄手将挂号信摆正端起。一字一句的读到:“花江实验中学三年二班白居易收,西陕诗词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