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下，父子俩相对而坐。
老爷子夹了一口鱼肉，喝了一口酒，享受的闭上了眼睛，随后将鱼肉放进嘴中，酒香混着鱼香在嘴中乱串的感觉，让老爷子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
马屯儿依旧是麻木的看着老爷子。虽然心理是高兴的，但他无法用笑容表现出来。低下头闻了闻了鱼肉。
“有那么好吃吗”
“你太小了，还不懂，等你再大点也可以像我一样，一口烈酒，一口鱼肉，那时候你就知道有多香啦。”老爷子笑着说道。
“再大点是多大？”
“等你长到十四岁的时候就是大人啦！那时候就可以像你老爹一样喝酒了。到时候咱爷俩拼一拼看谁的酒量更好。哈哈哈。”
“十四岁，那不是还有两年就可以了么？为啥要等到十四岁呢？”
“咱们靠渔狩为生的人啊，能活到你爹这个年纪的不多。俗话说啊，隔山不见面，守海剩一半。咱们渔狩人，十六岁就要出海打鱼。常年出海的人，难免碰到风浪，海兽，若是不慎，就只能身落大海。所以十四岁就要娶妻生子，留下香火。”
“爹，那我能跟大哥他们一起出海吗？我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大海里看看。”
老爷子，端起酒杯，狠狠的喝了一口，目光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又有些痛惜，如果不是因为跌入天火坑，屯儿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现在的屯儿，是无法出海的，一只脚，如何在大风大浪里站稳，如何能够自己照顾自己。渔狩本就充满了危险，又怎么能分出来人照顾他呢。
“爹，你年纪也大了，不如我就留在家里照顾你吧。反正我最喜欢的是钓鱼。”马屯儿压制着内心的苦恼，悠悠的说到。作为一个老渔狩的儿子，却不能像父亲一样出海渔狩，一直是他心里的伤。他也希望像几个哥哥一样，成为远近闻名的好渔狩。可偏偏自己却是这副模样。少年的心里的压抑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加。如果，不是当初贪玩。可惜，没有如果。他不在乎别人喊他小缺儿，小瘸子。真正在乎的是，一辈子也不能出海渔狩。而且十四岁就要娶妻了，可自己这般模样，谁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无法出海渔狩的人呢？
“屯儿懂事了。”
“爹，那你能让我先提前尝尝酒吗？”马屯儿，快速的转移了话题。
“不行，你还没到十四岁呢！”
“就一口！”
“半口也不行！”
“那我抿一抿总可以了吧？”
“就抿一抿？”
“就抿一抿！”
“那也不行，咱们马家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是不能改的。无论是谁坏了家法，都要惩罚的。你三叔叔，就因为在十三岁那年偷喝你爷爷的酒，醉倒在你爷爷的书房。你爷爷勃然大怒，动了家法，断了他一根手指。不仅如此，入族谱的时候还要把名字改成马九指。”老爷子，吃着鱼肉，喝着小酒便讲起了祖上的事。
“咱们马甲家到这卧蚕岗也有四百多年了。祖上传下来说，卧蚕岗咱们马家是第一户渔狩。每一代的长子是必须留下来守着祖宅的，如果长子夭折或者没有子嗣，就由次子守着祖宅。而且，我们着卧蚕岗出海渔狩的祭祀和祭礼的祭品也是我们祖上定的。不允许由丝毫差错，如果有一些出入，那么出海必定会有意外发生，或者是渔狩不足，或者是有人无归。总之啊，咱们马家的规矩不能破。”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规矩呢？”
“族谱里说，这卧蚕岗可不一般啊。虽然族谱里记录的比较模糊，但是大致应该是真的。祖上曾出国一位国师，会风水，堪舆之术。一次出海，发生了意外，船只解体，幸好他水性好，抱着船板，一路飘到了岸边。后来就发现了现在的卧蚕岗。族谱上说这卧蚕岗有氤氲之气，生气，死气，皇者之气相纠缠，但此处隐隐有山栾起伏之势，又望水而待，多半是要时间衍化。虽然身为国师，但也难以堪破其中玄奥。所以回到家中后，便定下了规矩，命长子携同家眷一起来到了这里定居。实则是为了静待此地变化，或可有余荫后代的福泽。”老爷子，吃了口鱼，咽了口酒继续说道。
“这一等就是几百年，只是我们这一脉只传渔狩之术，却没有祖上风水的能耐，至于这余荫福泽，只能靠缘分了。”
马屯儿，瞪着双眼听了老爷子的话，不由的也有些吃惊。
“爹，我以为，我们马家在这边渔狩，只是为了不荒废祖宗祠堂。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在里边。那大哥他们知道这些事情吗？”
“这些事情本来代代只传长子，所以你大哥是知道的。但是，你其他几个哥哥不知道，毕竟他们会陆续的离开卧蚕岗，去到青山城居住。之所以说给你听，是因为你可以选择留在卧蚕岗，等待福泽。若有生之年得了福泽，虽说腿未必能恢复，但你脸上的脉络是有可能恢复的。只是这福泽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出现啊。”
“嗯，那我就留下照顾爹。不离开卧蚕岗。”
马屯儿心里明白，以自己这般模样，即便到了青山城也依旧是一条被人嘲笑的咸鱼，瘸了一条腿渔狩。不，或者说他根本就还不是渔狩。去了青山城又能干吗呢留在这里，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吧。至于福泽也只是老爷子的安慰吧。
老爷子，泛着红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屯儿虽然看似呆滞，但是内心通透，明事理。显然也看出自己的用意。如果这孩子没有摔坏了腿该有多好啊。过两年，娶个媳妇。只是现在……
老爷子不经意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