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天渔者 第一章 多喝两盅小酒
作者:云仙引的小说      更新:2022-11-01

  边荒,渔村。

  潮湿而燥热的空气,吹带着咸湿的海风,灌进了嘴里,如此闷热的天气不适合在室外行走,更不适合渔狩。

  老汉本打算唤回在岗前石壁洞口垂钓的幼子,但想了想还是算了,石壁洞内不受烈日,高温的影响,还算凉爽,幼子虽然还小,但作为渔民的儿子,钓鱼已经是得心应手了,自己也能做些吃食,待他自己玩够了便回来了。

  二十年前的天火过后,本是气候宜人物作丰富的卧蚕岗变成了一地焦土,变成了现在的贫瘠之地,若不是因为世代族人,千余年都在此渔狩农作,且族中祖先有世代长子不可迁离此地的遗训留下,老人也没有留下去的理由。虽然焦土没有办法农作了,但幸而有渔狩可以糊口。

  卧蚕岗,其实就是一土丘,长不过千米,宽不过三百余米,因酷似青蚕卧地而得名。原本山上有些树木,但天火那一日,恰有一团落在其上,现在的卧蚕岗,已经看不到任何树木草被了,似乎是天火太过狂烈,直烧了三天三夜。

  卧蚕岗离海边的断崖处石壁洞只有两千米左右的距离。石壁洞,内部宽敞,也是天火那一日一团天火落下,正好砸在了本是鹰嘴石的一块岩体上,鹰嘴坠落,露出了原本中空的石洞,这石洞离海面只有二三米的距离,遮阳背雨,是个钓鱼的好去处。

  石洞内,有简单的生活用品,洞的正中间放了张用石头垫起来一条腿的桌子,桌上一碗一筷一勺,桌旁一桶清水。最里边是用几块表面光滑的石头铺砌而成的石床。

  洞口有一少年,端坐在石洞前,初看有些呆滞,微皱着眉头,望着水面。此时的他右手中握着一条纤细的鱼线。不时的抬手,让鱼线在水中升起落下的摆弄!如此反复逗弄之后又稍停了下,转而继续逗弄。不多时,少年眉头舒展,用力一提。嘶嘶的水线声让少年喜笑颜开。少年以右臂为轮,快速的向上收起鱼线。一条海鱼便带上了石壁洞。少年皱了皱眉,摘下了刺在鱼嘴中的骨钩,将鱼扔进了身旁的鱼篓中。随手在身旁拿起一块鱼肉挂在骨钩上。再次入水垂钓。

  这少年便是老汉的幼子,马屯儿,家中行五,有名无字,一十有二。因五岁那年追一只地鼠,摔入天火坑内,断了一条小腿,未能完全医治,便落下了残疾,至今只能依拐行走。背地里被附近的渔民唤作马瘸子,小缺儿,马缺儿,小瘸子。本是天真活泼的少年,瘸了条腿,外加冷眼嘲笑,便有些失魂。故而不善与人言谈,凡事独来独往。当然也没有人喜欢和一个瘸子来往,毕竟渔民出海渔狩,少了一条腿,便不算个完整的劳力。

  马屯儿沉浸在钓鱼的世界中,暂时忘记了自己的残疾,仿佛,只有钓鱼就是全部。别人钓鱼用鱼竿,他偏偏要用以臂为轮,以手渡线。虽然只有十二岁,手上已经垒了一层厚厚的老茧。细细的鱼线也无法伤了分豪。

  右手的鱼线猛然绷紧,鱼上钩了,马屯儿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再次将鱼提上了石壁洞,提着大鱼,打量一番。这是今天第十一条母鱼,“算了吧,放了你,谁让你这么幸运,有孕在身,下次不要再贪吃了,否则,我可不会在放过你了”说罢便将母鱼扔回海中。

  “这已经是出来的第三天了,算算几个哥哥出海渔狩也快回来了,我也应该回家了,不然老爷子也该来找我了吧。”

  拿起立在石壁上的拐,背起鱼篓,转身上了石壁洞顶。这石壁洞本是没有办法上下的,但因为马屯儿瘸了条腿,又喜欢钓鱼,几个哥哥就再空闲时,在这里修了阶梯,方便马屯儿上下。又因为是海边,天火烧过,附近也没有豺狼虎豹之类的野兽出没,所以他们也就默许马屯儿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世外桃源,夜不归宿。

  之所以选在这个石壁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来回不需要经过其他人家,也就没有人会来嘲笑马屯儿。

  马屯儿拄着拐杖,慢慢的向家中走去。洞外的空气依旧燥热,不时的吹来一阵海风。

  他一边走一边盘算着,这三天一直在洞里,回家要把家里剩下的藏书看一看,至于能看几本,就是几本吧,等几个哥哥再次出海的时候,我再出来钓鱼。至于这条青尾鲟,今晚就给老爷子来个石板熏鱼,老爷子一定会多喝两盅小酒。

  马屯儿僵硬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似笑非笑的笑,僵硬的面皮扯动着嘴唇,让人心生不安的笑。呆滞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光。那一年摔下天火坑,他不仅摔断了一条腿,还摔破了脸。给马屯儿治病的药医生说,这娃子命大,虽然摔破了头,但人没傻掉便已是万幸,落地时伤了脸部脉络,只恐怕以后都不会笑。至于腿,我的医术是治不好了。

  老爷子正在院子中缝补着渔网,还没注意到小屯儿背着鱼篓回来了,待到快要接近的时候,才发现。

  “屯儿,你回来啦,今天带回来几条鱼啊?”

  “老爹,你知道的,我每次回来都只给你带一条又肥又嫩的鱼给你下酒。只是这几天钓上的鱼大多是母子,都被我放了。所以,只有一天青尾鲟给你下酒了。”

  “屯儿做的对,咱们渔民,这个时节母鱼大多有子,若不是因为那年的天火把田地烧成了焦土,这会你哥哥们也不需要出去打鱼啦。”

  “大哥他们出海渔狩,算算时间,也要回来了吧?”

  “是啊,算算时间,也就这两天啦。柴房里有水,你自己烧一下,洗洗头发,洗洗澡,洗好了,咱们就做晚饭。”

  “老爹,今晚我给你做石板熏鱼,你就不用动手啦。”

  老爷子一听儿子要做石板熏鱼,便笑的合不拢嘴啦。“那我得去村口的花婶家秤壶好酒来。”说罢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直奔餐房提了酒壶,便出门去了。

  这石板熏鱼的做法,是马屯儿无意中在石壁洞里发现的,那一日他无意间将切了的鱼肉,掉在了生着火的石台上,高温直接就熏熟了鱼肉,阵阵香气袭来,惹得马屯儿口水直流,后来经过一系列的改良,便有了现在的石板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