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殇几度 第二部 第三章 原来不是同林鸟,取舍两难为阿娇
作者:郜若愚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字据

  我兄弟四人有房十间,为了避免以后出现家庭纠纷,今天特立下字据,兄弟无异议后将其中三间新房分到长门名下,且郝逸然向吴淑娴保证:从今以后不吸烟、不喝酒,每月工资无论多少只留下200元花费钱,其余全部交给吴淑娴支配。

  空话无凭,立此为据。

  立据人(签字):

  2000年2月25日

  “郝相公,淑贤就是这个脾气,我们都拿她没有办法,为了这个家庭权且忍一忍,她既然这么坚持你就应付一下签下你的名字吧?……”

  中午12点左右,湍河镇的吴家村,吴淑娴的娘家大院客厅内,如上面的一张字据、一支笔端端正正的摆放在郝逸然面前的桌子上,吴淑娴的二哥吴革新正凑在郝逸然的耳边这么小声翼翼的说道。客厅两边正襟危坐着郝子国与郝子川,还有郝逸然的几位堂兄、堂弟以及吴家的几位亲戚与本家人,他们正面面相觑、鸦雀无声般的盯视着他。

  郝逸然微带酒意,随意浏览着桌子上这张字据,不由得又凝眉仔细的看了看,然后他回过头来扫视了一下房屋里的所有人,最后将目光凝视着抱着女儿静云站立一边的吴淑娴,本来陌生的妻子如今在他的心底中似乎又更加的不可思议起来。吴淑娴面无表情、冷漠般的看着他,见郝逸然似笑非笑的陌生般审视着他的样子,有些不自然的将头迈到了一边。郝逸然苦涩的笑了笑,随口而说道。

  “字据写的挺正规,就是写的有些像蚯蚓爬,我以为只是开玩笑说说,也没有在意,现在看来是动真格了!我向在座的各位声明一点,我郝逸然确实是一个穷光蛋,如今又丢了工作,且走路一瘸一拐的。就像刚才进门时淑贤说的“猪八戒背个烂箱子——人没人、货没货,纯粹半个残疾人,但也不能这样糟践人,对吧?…….哈哈哈!我走了!”

  郝逸然将话一说完。也不理会在座的郝家族人与吴氏亲属们,站起身来甩手走出门去。

  逸坤、逸雷、逸峰、逸景几位堂兄弟跟着追了上来。郝逸然忍着腿痛,撒开部队时百米的步伐,一溜烟般跑到了村口的国道边。

  “逸然哥,等一等。有事慢慢商量吗?”

  几位兄弟在后面呼喊道,郝逸然头也不回,好像没听到一般,就地拦住了一辆去往林镇的公共汽车,远远的将他们抛在了身后的田野里。

  ……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龙居村香磨坊食用油公司的厂门口停了下来,郝逸然走下车子也不回答传达室老头的寒暄,低头径直走进了厂子内的龙居村党支部,正埋头看着资料的陈致远见他进来随身站了起来,顺手将一张椅子放在了郝逸然的面前。

  “这么快就回来了,媳妇与孩子都接回来了吧?后天就是我静云小妹女的满月之喜了。到时我们叔侄俩可好好的喝两盅。今天你过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同你商量。”

  陈致远一脸诡秘的对着郝逸然打趣道。郝逸然有些恼羞成怒的一屁股坐了下来,没有立即回答陈致远的问话,只是顺手拿起桌子上陈致远的烟盒,掏出一支狠狠地抽了起来。

  “咋了?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事吧,你看你今天这身打扮,纯粹一副落魄的熊样儿,哪像去丈母娘家的装束,头发不理、胡子不刮还可以理解,因为你是带孝之身。但总应该打扮得干净利索一些吧?我猜想他她娘家人一定没有好好的待见你,对吧?哈哈哈!”

  陈致远审视了一下郝逸然,话刚说完,不由自主的蒙起自己的大嘴巴哈哈大笑起来。

  确实如此。仅仅半月的时间。我们故事的主人公似乎已经风光不再。一件父亲郝子君活着时穿了许多年的军大衣随意的披拉在他的身上,脚下的一双黑布棉鞋上缝连着一层脏兮兮的白布(豫西南亲人逝去后白色的鞋子至少要穿三月,且三月不得理发与洗澡,意示着是带孝之身),没有及时梳理的长长头发蓬松杂乱的似一个茅草窝,嘴唇因为上还残留着几道血口子。下颚上的胡须也那么随意的留存着,本来疲倦的面容因为连日的酗酒与睡眠不足而显得更加的憔悴不堪,整个人看上去病恹恹一般,相比半月前好像一下子要苍老了二十岁。

  “书记同志,你哥们今天被这个女子给羞辱到家了,刚过去差点连我八辈老祖宗都给骂上了不说,最后又讨价还价,要将我们家最好的那几间房子分给她,立字为据后才答应跟着我们回来过日子……老爹尸骨未寒,我是家里的老大,两个弟弟那么小,至今八字未有一撇,这像哪门子事?同趁火打劫差不多!唉!早知如今,又何必当初呢…….”

  陈致远听着郝逸然的诉说,似乎显得很平静,他同样随手抽出一支烟,慢慢的点起来,一边抽着一边在房间里低头踱着步,随后抬起头看着郝逸然,轻轻的“唉!”声长叹一下慢条斯理平静回答道。

  “你说的这些事情其实我早都听说过了,你爹活着时担心使你因此而工作分心,影响你顺利提升为课长,再三叮咛让我不要告诉你家里所发生的一切。我觉得是家务事也无须我这个做书记的去出面解决,就答应了他老人家一直隐瞒到现在没有告诉你。现在他老人家走了,一切事情也都由你去做主处理了,只是想起你爹时有些痛心也难受,他好像知道什么时候要大去似的,当天上午他过来将自己几十年来所经手的所有账目整整齐齐的交给了我,晚上就……

  子君老哥的性格一直很内向,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去承受,不像我有时候就像迫击炮,憋屈久了掏出来楼一梭子就好了。老哥他从来是一个不怎么主动说话的人,但那天在镇上看到我与村子里所有人,竟然第一次远远的骑在单车笑着同我们挥手致意,就像出远门临行前专门告别似的……逸然,这方面我也有责任,你不在家。我本来可以通过行政措施给他适当的照顾,但他不接受……如今村子好过了,他却走了,他老人家是我在龙居村最为信任的人。以后真不知道还要相信谁?

  我的转干命令很快就要下达了,也可能很快就要上调到市委工业局或者临近镇去做镇长,逸然,你还决定出去吗?龙居村未来的支书位置你是首要人选,我们辛辛苦苦创立的这点家当我也不放心交给其他人。我已经向上级提议过,他们让我全权决定,只是走个过场就罢了。你是怎么打算的?至于你的这桩麻烦事,我看就暂且往后放一放,分居两年后婚姻也就自动解除了……”

  “在港星化工厂我已经让人给算计了,那个经理说我贪污废品回收款,代理科长也自动解除了,虽然保留机长的职位回去待处理,但我已经告诉部门的一个好朋友替我办理一下自动离职的手续,决定不回去了。父亲走了。我的心也几乎凉透了,我现在是什么也不想做,就是做起来也没劲儿。至于婚姻?毕竟我也有错误,冷落了人家这么多年,只能这么拖着吧,毕竟我的女儿——小静云还是哺乳期,她是我的骨肉,长的很像我,也很可爱,以后孩子大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她去交待。……”

  郝逸然听陈致远那么说着父亲与自己的事情。婉辞般解释着。说到吴淑娴襁褓里的女儿时,再想想陈致远提起的父亲郝子君,眼泪禁不住刷刷的又流了下来。

  “郝逸然,你真她妈的婆婆妈妈!你爹去世了你能让他重新活过来吗。至于你现在这桩婚姻我也不是不清楚,这样维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这个人就是这么个脾气,不能同甘共苦的老婆宁可不要,也决不纵容姑息。你呀你!这么多年做事总想面面俱到,但做到了吗?你我都三十来岁了,也都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的人。你告诉我:人生能够如你想的那么完美吗?你我都是军人出身的人,做事就需要雷厉风行,不能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样子。这次要答应我,留下来吧!龙居村不能没有你,香磨坊的未来也离不开你!你以后就明……白……”

  陈致远生气的抢白着郝逸然,但说到最后一句他有些迟疑了一下,不由紧张似的看着郝逸然……不知什么时候郝逸然早已经将头埋在胸前,也没有去看陈致远的表情,只是双手狠狠地撕扯着有些乱糟糟的的头发,又开始低泣起来。

  “老叔啊!人为啥没有前后眼呢?我为什么就是这个命,我不嫖不赌也不胡乱的吃喝,这么多年就这么努力的奋斗着,到最后却收获了这么一个烂摊子,而且如此的愧对我的爷爷、我的父亲等等一些人,如今又增添了一个女儿……”

  “你真是一只十头牛都拉不回的软磨硬缠的倔驴!郝逸然!不要让我去同情你什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刚才就是我给你的建议,你还是回去后考虑、考虑,好自为之吧!镇里要看会,我就不陪你了,我等你的消息!柜子里还有几瓶好酒,如果还是想不开今晚继续躺在你爹的坟前去喝吧,我看你能喝到什么时候才能醒悟过来。”

  此时陈致远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号码,丢下这么一句话匆匆忙忙的的拿起公文包走出门去。

  陈致远离开支部一会儿后,郝逸然缓缓的犹豫着从楼上走了下来。此时他的左腿与髋部部位不时的一阵阵钻心般巨痛着,尽管他极力的克制着自己往前迈步的不蹒跚,但细致看上去还是有些踉踉跄跄的样子。

  开春过后,几乎所有的年轻人已经早早的踏上了外出打工的旅程,年龄稍大一些的中年人们在田地里忙活上几天后也已经到附近的建筑工地或城市打短工去了。碧绿无垠的麦野同近处、远边的天空连在一起,显得更加的空旷与寥落。唯有不远处的沟渠边,几位六十来岁以上的老人带着几个四五岁的小孩,正零零散散的拉着几只山羊随心所欲的揣手聊着天,孩子们弄得一身脏兮兮的样子,正在他们身前身后无所忧愁的大笑趣乐着……刚出生不久、脖子上扎着红布条的几只小羊,“咩、咩、咩”的蹦跳着,几只老羊正漫不经心的低头啃着沟渠上刚刚长出的嫩草芽儿。

  郝逸然无心观赏路边的一切,他默默的沿着国道向前步行着,遇到熟悉的人同样如原来一样故作轻松的彼此打着招呼,五百米之外是一条比较偏僻的乡间小径,不远处是郝家的墓园,郝逸然站在路口朝墓园方向望了望,他低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转弯朝着墓园方向走过去。此刻他的步伐加快了,看上去更加踉跄的样子。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