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上。

　　坐在返乡的大巴车上，风景在我的眼前满满闪过，说实话，在我听到爷爷去世的消息，我的第一反应是沉默而不是悲伤。

　　这听记起来是不是很冷血？明明爷爷在世时对我还是挺好的，但我对于他的离世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悲伤。

　　我看着窗外的风景回想着曾经爷爷在世时的点点滴滴，但心中的悲伤并没有变大。

　　回到家中。

　　爷爷的灵堂设在二叔家中，爷爷奶奶共育有三子，老大是我爸，我爸又有我和我弟；二叔也有一儿一女，儿子比我大，已婚，育有两女，小女儿目前还没出满月，女儿比我小；三叔育有一子，这就是我家较亲的亲人关系，说多不说，说少不少。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叫不上名字的亲戚。

　　回到二叔家，我问我妈要了钥匙，回家换上了孝服后又匆匆赶回了设置灵堂的二叔家。

　　我家地处偏远，还在土葬，灵堂设七天，因为要讲究儿女双全，我又是我们这一辈最大的女儿，所以我在名头上成为了我爷爷的“闺女”。

　　作为死者的“闺女”，我坐在灵堂内我爷爷灵柩放置的凳子旁边，我和我爷爷只有一“板”之隔，我爸和我叔叔们身穿孝衣跪在灵堂内，我妈和婶婶们坐在灵堂外招待来往的“亲人们”。

　　坐在灵堂内棺材板附近的我，看着来往人员，想着他们和爷爷的关系，看着他们拿着黄纸跪在爷爷灵前说着以往的“交情”，感慨爷爷的逝去。

　　我感到无比的讽刺。

　　生前过门而不入，死后蜂拥而至。

　　这是我经历的第一次亲人的死去，也是我第一次看这“世态炎凉”。

　　看着他们借死去的人来进行“社交”，发表着自己的高谈远见。

　　爷爷前半生信神佛，后半生信耶稣，远离亲人和世俗，可死后却依着中方的习俗办着葬礼，棺内放着他的“圣经”，这样看也算全了他一生的信仰。

　　据我哥哥嫂嫂所说，爷爷在去世的前一天与常人无二，还在帮着他们带小孩，可第二天在哥哥醒后去找爷爷时，却发现爷爷已自己穿好寿衣躺在炕上去世了。

　　也许人真的可以预见自己的死亡。

　　爷爷死后，在停灵期间，二婶三婶说他们梦见了爷爷，爷爷在梦中训斥指责他们，妈妈也梦见了，却只是如平常一般，并没有欺负一说。

　　站在一旁的我默默的听着婶婶们的唠叨。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爷爷入土的日子，二婶站在爷爷灵堂外，在和爸爸和叔叔们说，“今天你爸入土的时候，把你爸的那些东西一起拉到后山一起扔了吧，留着我瘆得慌。”

　　送爷爷入土，我们需要跟在爷爷灵车后绕村子外围走一圈，然后再前往山上入土。

　　葬礼的花圈和送行的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哀乐吹的极其响亮，向乡亲们展示着自己对于死者的尊重和体面，展示着，嗯……，死者的“排场”。

　　我们为体现对爷爷的尊重和依着家乡这边的习俗，女子以布掩面边走边哭，我的耳边充斥着女子的哭声。

　　待送行到一定位置后，女子们便停下，返回家中，而我则需要顶着“闺女”的头衔，行三跪九叩之礼，原路返回爷爷灵堂，我跪行了大半个村子，旁边只余一个和我作伴的长辈。

　　路上坑坑洼洼，跪在地上我能感受到大地的形状，在那段路上，我没有了知觉，只是麻木的依礼跪行。

　　跪行回到村子里有人的地方，我听到那些人对我的指指点点，感慨爷爷的逝去和平身，旁边伴行的长辈婶婶也在和路人说着她的“仁义”，因为她她陪我多绕路走回来了。

　　那时候我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