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天上午,业务部两员虎将,是不用坐班的。
非要过来打卡,或有别的企图,那就另当别论了。
在人事部和张红旗聊了会,张胖子问常晓浩的大伯和大舅好。
听说公司近期要招不少员工,分配到各个部门去。
“需要很多人么?”
“要的,主要是积累工作经验,为以后的二期和三期楼盘打基础。”
周边楼盘都是初级实力,大家暗地里卯足劲比拼。
张红旗对常晓浩有印象,这个员工是他招进来的。
当然了,对他大舅和大伯更有印象。
传说中深藏不露的专业人员。
找个机会,相互探讨下,岂不美哉。
常晓浩对这个时代的房产行业,了解不深。
印象中,草台班子居多,后来基本泯灭于资本浪潮里。
前世听过天悦居小区,其开发公司恒富地产,在当地小有名气。
业务部里,小郭和保洁大姐,又趴在一起研究生肖游戏。
“郭哥,今天没出去玩?”
“过来蹭饭。”
小郭很郁闷,“追了一个马有8期了,还没出,晕死。”
保洁大姐在报纸上又发现了一只小动物。
有了新方向后,马上和小郭仔细分析起来。
杨若今天状态不错,手臂上搭了一件衣服,和同事走了过来。
常晓浩余光一瞥,找好时机,开门出去。
“嗨,吃饭呐,一起吧,哈哈哈。”
到底怎么搭讪来着,忽然嘛不会了。
完了,又把自己尬了一下。
杨若点头,下了一楼,等同事先走。
“昨天的夹克还给你,不好意思啊,我怕把新衣服洗坏了。”
杨若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她哪里是怕洗坏了。
昨天回来,直接上床睡觉,根本忘记衣服这码事。
“没关系,看着气色不错。”
接过杨若手臂上的夹克,不由分说穿在身上。
海飞丝的味道。
“嗯,昨天回去看了会书,又收拾下宿舍,睡一觉好多了。”
看书,收拾宿舍这些鬼话,为什么不思考就说出来。
昨天难受的要死,上床睡觉才正常,干嘛要撒谎呢?
杨若不自觉摸了摸脸,有点热。
“你住宿舍么?”
“中午在宿舍休息,晚上住小姨家。”
这不巧了么,常晓浩也是中午住宿舍,晚上住杂间。
杨若今天化了淡妆,口红色号常晓浩没研究过。
“你小姨家远么,女孩子晚上回去,可不安全。”
“很近的,就在物资大楼那边,走路不到15分钟。”
杨若说完,不经意间撅撅嘴,“就是天黑,路不太好走。”
食堂伙食不错,本地阿姨弄了拿手的铁锅卤鸭。
大型电饭锅里,煲着玉米胡萝卜排骨汤。
郭子琦坐在另一桌,奇怪的望去,小常这是要打进财务室,探听什么消息么?
财务室钱姐,早就习惯了铁打的饭桌,流水的员工。
杨若咬着皮筋,把头发扎起来。
小口对玉米发起了进攻。
常晓浩鬼使神差夹了一块鸭肉,放到杨若碗里。
偷瞄一下,见她没反应。
不好太显眼,桌上钱姐的眼神瞟来好几次。
老姑婆,关你咩事?
宿舍门口。
“你等我下。”
一条走廊分东西,杨若背着手走过来。
“谢谢你照顾我,送你一个笔记本。”
常晓浩打开房门,急忙摆手,“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杨若双手递过黑皮笔记本,咦,又有了新发现。
那么惊讶干嘛呀?
一个本子,不至于吧。
“哈,是笔记本啊?好,我收下了。”
常晓浩接过,喜出望外,连声道谢。
“怎么了?”
“嗨,我还以为是笔记本呢?”
杨若被逗笑了,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想起那天聚餐时,他在阳台的憨态可掬。
又想到在诊所里,有条不紊的咨询大夫。
又是办公室换水,又是买菜包的。
“我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袜子都是我妈洗的。”
杨若背着手,偷偷观察宿舍里的摆设。
简直就是个毛坯房,只有一张床。
“时间像一头野驴,跑起来就不停。”
他好像过了年轻气盛的年纪,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回那种状态来。
“你说话好有趣呦,是你们那个年代的话吗?”
“啊?你说啥,我不太懂。”
淦,常晓浩呆住,朝长长的走廊看了几眼。
“人都说3年一个代沟,我比你大3岁,已经不是一个年代的人了。”
杨若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死女人,真该板过去打屁股。
“哇哈哈哈···”
“又不是张飞,笑成那个样子。”
杨若没觉得代沟这个话题很好笑。
常晓浩很遗憾,没上过大学,很是羡慕大学生活。
“上大学很好吧?”
“很好啊,我是在大学里第一次体会到的独立生存。”
杨若想了想说道:“也学会了与他人相处。”
校园里的环境,和公司实习有很大的差距。
公司的生存法则,正无限地打磨着她身上的棱角。
对杨若而言,她很抗拒圆滑。
更倾向于,成为带着自己特点棱角的形状。
杨若回过神来,“你呢,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我啊,我特爱做梦,多数的梦,早上起来都会忘掉。
也有一些印象很深的梦,总是忘不掉。”
走廊另一边,刘丽丽穿着睡衣探出头来。
常晓浩摆摆手,这是说话声儿,吵到大家午休了。
“请进吧。”
“印象很深的梦?”
杨若好奇的毛病又犯了,坐在房间里唯一的小凳上。
常晓浩倚着门框,“我梦见自己童年和少年的快乐,青年的意气风发,还有中年时的无奈。
它们好似幻灯片般,一一划过,一个长梦,久到醒来还以为是真的呢。”
杨若点点头,若有所思。
她从小学到高中,也做过类似的梦。
那是一片稻田和白杨树的公路。
远处还有一辆超级快的列车,看不清样子。
后来到了大学,这个梦再也没做过。
“我回去了,再见。”
常晓浩侧着身子,“晚上下班,我可以送你回去么?”
年轻的身体和中年的灵魂,经常干架。
常晓浩相当无奈,本来没想说出口的,就是控制不住。
这个时代出远门,有点不平静。
一个女孩,坐着火车,吃着泡面,来鹅城实习。
需要一些勇气。
虽然这里早已有亲人为她安排好了对接单位。
“啊···下班再说。”
杨若趿拉的拖鞋,piapia跑进宿舍另一头。
常晓浩皱起眉头,“大步流星,还说你不会武功。”
···
城市的夜空,照得附近的楼房分外低矮。
菜市场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
“是啊,在铁路桥附近,读5年级下学期。”
杨若小心绕过一处洼地,“那你们小区的9楼,相当于别家的10多楼了?”
爬到江畔阁天面,那可真是一览众山小。
鹅城每次大雨后的积水,都和江畔阁无缘。
物资大楼前,杨若回眸,“我先进去了。”
“晚安。”
···
惊蛰过,万物暖,杨若接受常晓浩邀请,正在看一场录像。
电影讲述的是东东和阿wing的故事。
东东打工照顾家人,自己还生了一种怪病。
见到喜欢的人,呼救困难。
阿wing在一次交通事故中意外失明···
“丢。”
“靠。”
“透。”
关键时刻,录像厅停电,一片骂骂咧咧声。
“哦豁。”
杨若抓起常晓浩衣角,“我们出去吧?”
“好。”
这事弄的,多少年没看过录像了。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还整这出。
“别抓衣服,容易扯坏。”
黑暗中的白眼,常晓浩是看不到的。
随着人群走出录像厅,“这才8点多,咱俩去照几张大头贴吧?”
自拍是种病,没得治。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着急,美颜开到底,再去欺骗生活。
杨若拿着贴纸相,“一张贴在钱包,一张贴在笔记本上。”
既然没说贴在哪个笔记本,常晓浩默认收到了对方的贴纸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