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的鹅城，气温忽高忽低。

　　物业人员，正在修剪一楼草坪的杂草。

　　种下不久的棕榈树，笔直的向着没有目标的天际生长。

　　假如没有地球引力的话，天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捅破。

　　大石头上，苍劲有力地刻着【天悦居】，三个红体正楷。

　　吸引着一波波，来自鹏城的购房大佬们。

　　鸟瞰图上的植物园、医院、学校和超市。

　　正在对面不远处的地底下冬眠。

　　地上随处可见的垃圾场和臭水沟。

　　生机和荒芜，并存的展现在二楼玻璃窗发呆的身影前。

　　工作走上正轨，按照每周的计划表，一切都很顺利。

　　办公室里拨了内线，约司机下午出去。

　　一辆金杯，需要约好几波同事。

　　小郭作为早进公司1个月的老前辈，负责跑国土和建委。

　　新手常晓浩，专跑房管局。

　　和事业单位沟通遇到难题，需要指导的时候，叶炜明会亲自下场。

　　他搞不定会有副总上场。

　　美其名曰──研究。

　　吼吼···

　　杨若打开车门后，面露惊喜。

　　“呀，你在？”

　　常晓浩让了一边座位，“要冷静，我是不会跑掉的。”

　　“讨厌。”

　　行政部一条小咸鱼，捧着资料，独自坐在后座羡慕。

　　活该你单身，常晓浩美美的偷偷握住杨若。

　　好看的手让人着迷。

　　软软的，有点凉。

　　像一包速冻盐焗无骨凤爪。

　　“师傅，麻烦去中行。”

　　杨若被502粘住了，想甩又甩不脱。

　　“师傅，最近很忙吗？”

　　她最近很少翻白眼，原来脸皮厚，真的可以天下无敌。

　　叫人又好气又好笑。

　　“没办法啦，现在就两部商务用车。

　　只能大家约好一起出去，很少单独办事。”

　　王伯瞟了一眼车内后视镜，随意回道。

　　要等楼房售罄，到时销售部会有几辆中巴闲下来。

　　他这个汽车班班长，才算名副其实。

　　“小若，你说我买个摩托咋样？”

　　“请叫我杨若。”

　　她知道常晓浩很喜欢开车。

　　每次看到各色车辆的时候，眼中都会发光。

　　“喜欢哪种款式？”

　　“豪迈踏板，125cc的，你们钱姐那种。”

　　杨若很惊讶，钱姐那台红色踏板，好像快两万了。

　　“你是万元户了？”

　　“哈哈。”

　　多么可笑的数字，万元户对于常晓浩真不是个事儿。

　　他是要立志做大事的人，这种小鱼小虾，根本看不上眼。

　　“还不是。”

　　“哈哈哈···”

　　车内的气氛很好，严肃活波。

　　司机笑过后，介绍一款麦科特豪迈。

　　虽然和光阳分开单干，但价钱能便宜不少。

　　很适合常老弟这个“准万元户”作代步车。

　　常晓浩表示认可王伯的推荐。

　　又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还想买一部漂亮的手机，送给心上人。”

　　后座那条小咸鱼已经放弃挣扎了。

　　真是人嘴两张皮啊，几千块和上万块的东西，就这样轻轻一碰。

　　诶，就那么轻飘飘说出口。

　　绝了。

　　杨若可不敢收这么贵重的大礼。

　　相处时短，凡事还需要继续考察。

　　“扣机和小灵通一样能用的，对吗？”

　　“好吧。”

　　前世买的8210多少钱来着，好像是2800多块。

　　也可以先买两部小灵通，1500块就能拿下。

　　搞活动的时候，还有话费送。

　　一台麦科特豪迈，也要一万三四。

　　今年别想了，钱不够。

　　到银行取完回执单，又去房管局把事情办完。

　　今天的工作，异常顺利。

　　没有什么flag可立。

　　“今晚我请你吧，机械厂对面开了家清吧，环境优美。”

　　常晓浩用肩膀碰了一下杨若。

　　听说清吧里面的氛围很适合学生。

　　老丈育了，完全可以坐下来摆一摆嘛。

　　杨若欲言又止，“我今晚···”

　　“看你最近一直很忙，要劳逸结合，工作是做不完的。

　　适当摸鱼，摸鱼，你知道吧···”

　　“我明天···”

　　“嗨，有什么事都可以说，你是了解我的，本人从不强人所难。”

　　感情还是要慢慢相处，常晓浩又不着急。

　　反正每天都可以见面，陆垚知马俐，日久贱人心。

　　“讨厌，干嘛总是打断我。”

　　常晓浩肩膀挨了一记粉拳，棉花糖一样。

　　“我来公司快3个月了，我们认识也快3个月了。

　　现在已经4月份，我要4个月才能毕业。”

　　“唔，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有3有4，以后买手机，号码就选这个。

　　拳法很业余，后劲相当十足。

　　“···”

　　“是要把公司的实习鉴定和就业协议，带回学校。

　　完成答辩后，领取毕业证？”

　　“···”

　　“这是好事，有什么吞吞吐吐的，是吧？”

　　“···”

　　“你这么努力的工作和学习，我感到很开心。”

　　常晓浩双手给头部来个紧急按摩。

　　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嘛牙疼。

　　“晓浩···”

　　“你说，我听着呢。”

　　“我们彼此之间，还是要多相互了解一段时间。

　　我们从未正式回应过对方什么，但你传递过来的信息，我能感受到。

　　你知道的，我没谈过恋爱，这次回川，算是一个考验吧，给你，也给我。”

　　杨若向着拉过手的大学校友默默哀悼。

　　又看向常晓浩抓耳挠腮的模样。

　　撒谎，一点都不好笑。

　　不到3个月的相处，他的优缺点逐步显露。

　　杨若不想用放大镜观看，她相信时间是最好的照妖镜。

　　不会太久，半年内有足够的认知和决定。

　　“知道了。”

　　“知道什么？”

　　都什么时候，这人还这么肉，一点不像粗犷的北方汉子。

　　难道是刚才的表述过于无情，打击了他的积极性？

　　“2000年4月1日，这天是愚人节，我失恋了。”

　　常晓浩心里好笑，刚才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失恋了。

　　刚才蹲在地上想着怎么极力的挽回初恋。

　　原来是异地恋呐，那有啥好怕的？

　　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小肉肉终归要到俺的碗里来。

　　“瞎想什么呢，我可没这么说。”

　　杨若看着常晓浩如丧考批，眼睛通红。

　　心软了下来，轻轻扶起常晓浩。

　　“我们今天正式确立恋爱关系。”

　　常晓浩眼中精光一闪，随即萎靡下来。

　　“今天是愚人节，你毕业肯定不会再来鹅城了，我知道的。”

　　戏精踉踉跄跄的，扶住一棵大树。

　　他很想努力挤出一滴鳄鱼的眼泪，奈何演技不过关。

　　“不管你怎么想，我会在鹅城一直等你。”

　　杨若很不满，“你是瓜的嗦！”

　　“诶，你刚才骂我了是不？”

　　常晓浩顿时来了精神，这还了得。

　　杨若被逗乐了，“才没有，我是说你长得可爱，瓜头瓜脑的。”

　　她抬头看向常晓浩，这人有些特别，很难说上来。

　　一种从容，有很大的吸引力。

　　喜欢他，或许是从对他产生好奇开始的。

　　常晓浩极其不同意杨若的评价。

　　这么可爱，为什么我不知道腻？

　　“小若啊。”

　　“这破语气，真是的，你比我还小3岁呢？”

　　杨若对有人装他老汉儿，异常抗拒。

　　“可以抱下么？”

　　“滴滴~”

　　“靓仔，我觉得麦科特几好啊，支持下本地品牌咯。”

　　王伯和咸鱼，看车外俩人腻歪了半小时。

　　车内俩人眼神交流后，王伯按声喇叭，摇下车窗。

　　相当贱格。

　　···

　　晚上陪着杨若压马路，压，就硬压。

　　谁也没提去清吧，多乱呐，里面好多坏人。

　　“人生有很多的第一次，有些记忆是美好的。

　　有些则是痛苦的，大多是永恒的。”

　　小杨同学最近学坏了，越来越调皮，“是吗，比如第一次喊爸爸？”

　　常晓浩被打个猝不及防，赶紧岔开话题。

　　晚上又要做梦，能量罐里还是要多预留些。

　　以备咨询。

　　“我们可以写信？”

　　“可以呀，你领工资的签名就很好看。”

　　杨若松开常晓浩，快走几步，转过身来，泛红的脸上飞出笑意。

　　常晓浩看前面少许车辆，走上前去。

　　“毕业之后，包分配还是自主就业？”

　　“今年已经不包分配了，双向选择就业。

　　我又不是定招生，还能咋办，爱咋咋地呗。”

　　其实是可以包的，杨若没说太多。

　　她拧了一把常大耳朵，笑着跑开。

　　像一只漂亮的小蝴蝶，正搅乱常晓浩的心扉。

　　日后，发生什么奇怪的连锁效应，天知道。

　　“妖怪，敢学俺老常说话，讨打。”

　　“呀，我怕痒，你别弄我啦。”

　　“是挠。”常晓浩正色。

　　静下来的杨若，低头抵在常晓浩胸前，“明天送我去车站吧。”

　　“嗯。”

　　“纸短情长哦。”

　　“我喜欢你。”

　　“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