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牙痒
韩文中请东哥和唐姐来尝尝水煮鱼，地道的重庆口味，麻辣适宜，酸咸开胃，开水煮鱼，热油浇汤，薄薄的鱼片筷夹不断，入口嫩滑。（.l.)韩文中有个和四川人一样的习惯，吃水煮鱼先喝一碗汤，煤城人一般吃酸菜鱼、水煮鱼只吃鱼，不喝汤。喝了碗汤，韩文中心满意足，“这朱老六的厨艺长进不少啊。”
饭后在旁边的水库散散步，东哥看了一遍，想了想，“文中，你在这里的做法，和罗山村的做法既有相似，又略有不同。都有修路、养鱼，却又取舍不一。但是效果都不错。”
韩文中一想，没错，两个地方的环境相似，但是差别也大，罗山村是山中求水，乳山村却是依水靠路。罗山村有山可用，可以种树，乳山村却是山毁林尽，只能勉为其难，建个停车场。
唐姐指着水库中间的木筏上的草屋，“连你钟的观景台都建的一样，破木头搭的，要是让你东哥在这上面都题字，以后他的字也只能贴在猪圈、鸡笼上了。”
几个人大笑，程老师接着冒了一句，“东哥的字要是帖上去，这鸡笼可就比鸡都值钱了。”
引的大家又是一阵笑。
东哥听了，倒是一直在认真想，可不是吗，年前去亲戚家，帮村里写对联，又让自己写了几个小条子，可可的就贴在粮食圈、鸡笼上了：“五谷丰登”，“鸡鸭满笼”。走的时候，迎面开过来一辆拖拉机，车头贴着自己写的红纸条：“出入平安”。
亲事定了下来，就该考虑下一步了，程妈的意见是在田集区买房子，毕竟那边是市中心，而且东部地区没有煤矿，干净，环境也好，以后有孩子了，教育质量也比西部好。韩文中想想也对，老人家说的是有道理，但是眼前的问题就是，他和程老师两个人都在西部工作，这每天来回二十多公里，受不了啊，夏天还能凑合，起来早点没问题，可冬天呢？再说了，煤城这样的三线城市，只有公交车，又不像大城市，有地铁，就算再远点，也都方便。程老师觉得两个人说的都有理，也没个主意。两个人商量了半个月，决定先看房子再说吧，西部有合心的就在西部住，东部有不错的就在东部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韩文中托了几个亲近的人帮忙打听。过了几天，何彰张打来电话，说是东部有个叫绿苑山庄的地方不错，韩文中下了班就带着程老师去了，果然风景秀丽，地处半山腰，背靠舜耕山，山气宜人，俯视整个城市中心，山脚下左边就是电视台，右边是市政府，山腰再向东一里路，就是紧邻在一起的矿务局宾馆和市政府宾馆，矿务局宾馆说是宾馆，其实就是个建在山脚下的一个巨大花园、依山而建，中有小池、石桥、回廊、游壁、圆门、凉亭，极美的苏式园林，建的要比市政府的宾馆还要大气、漂亮，相比之下，隔壁的市政府宾馆显得寒酸许多。谁叫人家矿务局财大气粗！
绿苑小区内部、周围整个环境幽雅，交通方便，特别符合韩文中的胃口，程老师也是一脸的满意加憧憬，能住在这里，傍晚偎着小四，坐在阳台看风景，夜里吹着山风，睡觉都舒服，早晨闻着水雾，一天都清新。
两个在屋里呆了好一会，程老师还在幻想到底装什么样的窗帘好看呢，房主等不及了，这两位真把这当自己家了，我倒成了不相干的人了。
“老弟，觉得合适吗？”
“挺好，”韩文中实话实说，
“能定下来，买不买？”
韩文中这才想起来，关键的问题来了，“多少钱？”
“一百一十平方，十万整，原来的简单装修算五千块，折给你。”
韩文中倒吸一口冷气，老子上班四年多，也没挣到三千块钱。这一套房子就等于我要上一百年的班。
程老师也是吓了一跳，知道这样的房子不是自己这样的人家住的起的。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默默无言，程老师还想回头看看，但是狠下心来没回头，挽住韩小四的手，“四少爷，你不是常吹你们学校附近的小吃多吗，好不容易来了东部一趟，舍不得请客啊？”
韩文中知道程老师肯定喜欢那房子，自己也是百分百的满意，但是确实不是咱们这样的普通人家能负担起的，文娜这样说，是想告诉自己，她没当回事，在宽慰自己呢。
煤城师专门南口有一条小吃街，紧靠市中心的主干道旁，晚上的时候挤的人满为患，在这里吃饭的不仅仅有附近几个小区的住户，还有大量路人，更多的是师专里的几千号学生。包子、水饺、混沌、米线、卷饼、锅贴饺，全国东南西北的各种小吃都有代表。
韩文中拉着程老师在小吃街逛，看到各种美食，各尝一点，感觉又像回到了上学的那个时代，往日情景，历历在目。情随事迁，也难抵故地重游的感慨。大学三年，那个人，也是常常在这样的夜晚，挽着自己的胳膊，在这同一条小吃街上漫游。
灯火阑珊之下，韩文中觉得只有现在身边的人，才是真正等待自己，和自己等待的，过去的种种，也许，只是为了今天而铺垫。韩文中心里既感慨，又是充满幸福。
还没走一半呢，程老师揉着肚子，喘着气，“撑不下了，不吃了。”
韩文中坐在路边喝黑米粥，要了一笼小笼汤包，两个春卷，两个油酥烧饼，半斤牙签肉，狼吞虎咽吃的正香。
程老师对对韩小四的食量已经见怪不怪了。看着牙签肉嘴馋，吃了几块，抹抹嘴，味道不错，忍不住又吃了几块，小笼汤包汁水香浓，程老师看着韩文中吃的这么香，忍不住也往嘴里送了一个，感觉肚子已经开始圆了。心里把韩四毛恨的牙痒痒的，“臭四毛，都是你害的我肚子疼，在我面前摆这么多好吃的，这不是故意**我的吗！”
臭四毛感到无比的委屈啊，“这满条街都是好吃的啊，难道人家都在**你？再说了，不**你这样的的馋嘴鸭，还怎么做生意？”臭四毛一边坏笑，一边喊着，“老板，再来一笼汤包。”
程老师正在对自己的意志力薄弱感到后悔，又听臭四毛笑话她，开始耍小脾气，一只芊芊玉手扭住臭四毛的招风耳，“你还嘴硬。”
“老四？”
臭四毛一听，有人叫自己，抬头一看，“大爷的，李小五，你小子还认识我。”
李秋阳哈哈大笑，“我说哪头猪这么能吃呢，这几年也没见你吃上几斤肉。”
李秋阳是宿舍的老五，毕业分在煤城师范附小。
程老师讪讪的收回玉手，第一次见韩大镇长的同学，自己就这形象，心里懊悔的要死。
韩文中一看李秋阳拉着一个女孩，不认识，差点***觯阌只慌笥蚜恕br>
四个人就围着路边的小桌子上一边吃一边聊，洋葱炒鱿鱼，蜜汁桂花鸭让程老师在心里又把臭四毛骂几回。
李秋阳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老四，你猜上次喝喜酒我碰见谁了。”
“谁？”韩文中把一块水晶豆腐饺放在程老师面前，没注意程老师的眼睛恨不得要杀了他。
“欧阳阐杰。”
“怎么了？”欧阳阐杰以前是学生处的处长，后来调到外语系当书记。
“欧阳是王至雨的舅。”李秋阳一字一句的说，他参加王至雨的婚礼才知道这层关系。
韩文中放下筷子，盯着李秋阳，半响才恨恨的说出一句，“他娘的，这王八蛋藏的够深。”
这几年在官场上的历练，韩文中后面想骂的话没说出来。但是终于明白了困扰自己几年的疑惑，难怪把老子发配到罗山中学。
李秋阳既然知道了他们这层关系，肯定也猜到了自己被分配到罗中的原因，不然不会告诉自己的。
后面的饭就吃的没什么心情了。李秋阳一直没问韩文中的工作，还以为老四在罗山中学，问了怕惹老四不舒服，毕竟自己在全市最好的小学里，福利待遇都是非常好，谈起工作，老四会怎么想，在老子面前炫耀吗？
韩文中也没提，说什么？说自己当镇长了吗，小五还不觉得你这小子现在有出息了，在老同学面前摆威风吗!
程老师一路唉声叹气，怎么管不住这张嘴，苦了自己的小肚子。
韩文中把文娜送回学校，回到宿舍，恨的也是牙痒，娘的，老子还在学校里，就吃了这么大个暗亏。早知道把那王八蛋揍狠点。
王至雨外号叫“蛋白质”，这个外号还是班里的女生起的，就是说这个人除了和人有一样的蛋白质化学成分一样，其他没有一点像人类的，人品极差，明明知道高静是宿舍老二的女朋友，还死皮赖脸的缠个不停，甚至在黑板上写出**裸表白的话来，人家女孩子哪受得了这个。跟辅导员告几次状，辅导员也知道个蛋白质的人品，说过了也没用，也不敢多招惹。大一快结束的时候，高静下晚自习，被蛋白质拦在走廊里，纠缠着不放，小丫头都被吓哭了，正好被韩文中看到，上去就是一顿打。回来以后，老二也是火冒三丈，拿起板凳就要去再打一遍，被室友拦了下来。不过蛋白质也没再敢**扰，这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直到今天，韩文中才知道原来是这个缘故，这个欧阳太阴险了，真是能忍，从大一开始一直忍到毕业，才给了自己一个狠招。韩文中直叹气，江湖险恶，自己今天才体会的深刻，当时欧阳阐杰还是学生处长，要想给自己一个处分易如反掌，但是他那个蛋白质的外甥也是有过错，所以一下打不死自己，干脆等机会。等调到外语系当书记了，依然不动声色，从来没表露出和蛋白质的任何关系。直到毕业分配才动手，难怪只有自己的分配到最后才下来，而且还没人知道，就是他搞的鬼，卡在他手里。
本来只是一件小事，但是这王八蛋处心积虑，对付自己一个普通学生，从谋划到动手，等了二年多，估计这两年多自己就像一根刺，扎的他业够难受的，平时见了自己还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领导样子，心里却是把自己的去处都想好了。韩文中想想也笑了起来，不容易啊，这个人的道行太深了，不过，度量也太小了。度量大，谋略远，叫做伟人。心机深，度量小，这就是小人。
抽了几根烟，又想了会，如果不是发配到罗中，自己就不会遇到陈宏伟，就不会接触到赵大海，也就没有今天，更遇不到程老师。也许还应该感谢这个欧阳阐杰。估计这个阴险的王八蛋要是知道了自己做了件****之美的大好事，估计气的吐血，这叫什么来着，弄巧成拙？还是歪打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