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吃鱼

　　“在当前经济快速增长的情况下，要善于抓住机遇，全力打造经济增长点，体现传统行业业、规模经济的优势出来，拉动经济发展，进一步体现出部分行业的优势效应出来，这是当前工作的重心。思想不能过于保守啊。我们和其他地方已经体现出了很多差距了。”蒋书记语重心长。

　　王书记眼观鼻，鼻观心，如同老僧入定。

　　罗建业表情沉静，面如石佛。

　　蒋书记接着强调，“对于个别行业，要加大扶持力度，要不断深化改革，尝试不同的方式，合理的发挥最大资源配置和产业优势。尤其是煤炭行业，要放开市场煤价，同时将指导性价格作为市场参照。在以实际市场价的基础上，有针对性的扩大生产。”

　　李业华作记录，听的有点晕乎乎的，怎么听起来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将书记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罗建业目光如水，蒋书记说的如同天花乱坠，也藏不住最关键的一点。

　　王书记皱了皱眉头，等蒋书记说完了，说了声，再研究研究吧，摆摆手，意思散会。

　　蒋至永大为恼火，铁青着脸，建业在会上连投了两个反对票，这两个都是自己辛辛苦苦，跑部钱进，好不容易引进来的，而且都是超大型项目。国务院大部委的门，是这么好进的？要不是我用了不少关系，人家能来皖省考察？西部那几个省，可都是在排队求着这两个项目。你罗建业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是针对这两个项目，还是针对我？

　　王书记叫秘书请罗建业过来一趟，递了一包烟，罗建业笑笑，“老王啊，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你这不是****我吗？”

　　王书记眉头舒展，哈哈大笑，“敢****你罗建业的，我是第一喽？”

　　罗建业拆开烟，给王书记点了一根，说话却是滴水不漏，“估计也是最后一个。”

　　王书记又是笑笑，“讲讲嘛。”

　　罗建业知道，这是问自己呢，为什么要连续两个都反对掉。这两个超大项目，其他地方都争的眼红，自己却直接否了。王书记压力也很大啊，不给他个说法，不行哪。

　　“当前的经济固然一边大好，但是都是简单、重复生产型。部分行业的经济增长均以扩大生产为支撑，有的行业甚至是破坏性、掠夺性的开发，而且行业价格还没有理顺。”

　　王书记知道这是说煤炭，点了点头，

　　罗建业继续讲道，“光以指导性价格作为生产推动，迟早会出现大问题。”

　　王书记神色凝重，但是知道罗建业绝不是危言耸听，从刚才的烟盒里抽出两根。“你觉得怎么才算合理？”

　　“这要报请多个部门，根据全国行情，综合定价，以指令价、指导价、定性价合并成一个价格，才是市场真实的行情。看好一盘棋，才能下得一颗子。”

　　王书记沉思不语，这确实是个全盘性的问题，其中牵涉到千万人的利益，难度可想啊。

　　“价格先放放，继续讲讲嘛。”

　　罗建业知道，王书记也需要思考，这是让自己继续讲项目的事。“掠夺性的开采已经呈现出相应的危害性，有些地方的山已经秃了，地下煤也差不多了，环境破坏极其严重，现在依靠破坏环境发展，以后就要花出几倍的代价来治理、修复。”

　　王书记拧紧了眉头，中央内参上，已经有报道提出这样的忧虑了。

　　罗建业接着说，“邓公在前年南巡的时候就已经提到了“经济发展快一点，必须依靠科技和教育。”，“实际这已经给我们提出了发展思路，现在的部分行业已经处于饱和，再向里面投项目，盲目扩大规模，浪费国家资源不说，而且建设周期也不允许啊。是要把眼光转一转了。”

　　两个超大型项目，将会带来巨大的经济增长，至少增加几万人的就业。在全国一片强调经济建设的大形式下，否决这两个项目，将会激起多大的哗波，更是把这两块肥肉送给其他地方，拉大了皖省和其他地方的差距。这样的责任，首先要问你一把手！

　　王书记表情十分沉重，半响没说一句话。

　　秘书有点惊讶，王书记今天怎么把罗书记送到了门口，极少啊。

　　余保辉把石厂长送来的方案看了几遍，忍不住叹气，这个技术改造居然要投入这么大的资金，而且周期如此之长，并且将是个长期的投入。水泥厂本身就是老厂子，负担又重，附近几个市、县的小水泥厂把价格压的又低，占据民建水泥的绝大市场，国有的水泥厂在价格上明显处于竞争劣势，现在又拿出这么大的资金进行改造，压力可想而知。

　　动还是不动？

　　全市有四家较大的水泥厂，自己开了这个头，要让多少人失眠。人家会怎么想你余保辉！你八公区是全市最大的水泥厂，有实力进行改造，其他三家呢？这个技术改造，这光是设备费用，就等于水泥厂二年的效益，两千多个工人的大厂啊。其他三家，哪能有资金改的起！改不起，又会怎么想你余保辉！

　　不做，就这样看着米分尘天天飘了半个八公区吗？那些孩子就在窗户上画着水泥灰长大，这要是自己的孩子呢。看着办公室外面，余保辉心里特不是滋味，自己在这青山环绕的区政府里办公，八区几万人还在生活在米分尘之下。

　　当初经济情况摆在那里，只得依靠八公山自身资源，采取水泥厂这样的快速见效的发展模式，实际是在挖坑、埋下后患。况且水泥厂后面那座山，又能开到什么时候？

　　凅泽竭鱼啊。想到污染，又想到鱼，就想到韩文中那小子了，余保辉哈哈一笑，小小的一个副镇长，为了一个乳山村，就能把老子一个大区长当使了一把，难道老子还不如这小子？

　　俞书记看到这个方案，表情沉重啊，“保辉，这可要慎重啊。”

　　余保辉知道这慎重是什么意思，几千人的厂，附带几千人的家属，一下次拿出这么多资金进行米分尘处理，而且以后年年都会持续，这是多大的投入，万一遇到变化，这几千人的生活问题，就是一个定时。

　　余保辉把一些技术上的情况解释了一下，又把一些可能出现的应对措施介绍了下，并且准备一部分财政资金，在水泥厂出现问题的时候，进行扶持。

　　俞书记听了以后，拍拍方案，“抽空我俩去市里汇报一下吧。”

　　余保辉听俞书记用到“我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经济方面是区长的职责，书记没必要干涉你区长的具体工作，只要在大的方面把着关。经济建设出了问题，那是你区长的直接责任，做出成绩，少不了党委书记的领导。俞书记陪自己去市里汇报，这是替自己担责任呢。

　　出了门，余保辉摇摇头，这老俞，平时没少给我下绊子，这次倒是跟我抢着挨子。

　　那个韩文中，不是在唐家山镇又搞个水库吗，回头叫上老俞一起尝尝。得让这小子破点财，敢把老子当使！

　　孙安徽刚才乳山村回来，国道旁边的土菜馆红红火火，生意兴隆，给孙安徽留下很深的印象。心里在想，这个韩文中，到哪都要养鱼，干脆去当养鱼专业户算了。不过这水煮鱼的味道确实挺正宗。

　　朱老六正在睡觉，就听外面一阵砸门的声音，气的直骂脏话，“谁他娘的犯病啊，一大早砸老子的门。”刚把门板打开，连人带门板被踹倒地下，朱老六还没反应过来，老村长拿着旱烟袋就砸过来，朱老六这下可醒了，活活被烟灰烫醒的。

　　“朱老六，你个王八孙子，你他娘的，赚钱赚的心黑了！”老村长骂的一头劲，唾沫星乱飞，忘了自己也姓朱，而且是朱老六的正宗三服内的大爷，骂他王八孙子，自己不就是王八的那个什么了。

　　朱老六这半年的水煮鱼馆生意可是最好，钱赚多了气也粗了，撑的腰杆都是挺起来，一把抓住旱烟袋，“老村长，你这是弄啥子？”朱老六没叫大爷，就是钱撑的，平日里眼睛里看不到村里乡亲们了。

　　“弄啥子，我问你，你的水煮鱼是什么鱼？”

　　“黑鱼啊，老村长，这还用问吗？”

　　“黑你娘的，你糊弄别人还能糊弄的了我？”

　　朱老六还想嘴硬，老村长继续骂，“王八羔子，我不跟你翻嘴皮子。马上公安就要来抓你。”

　　朱老六心里有点发憷了，毕竟自己屁股不干净。

　　还没到一会，工商配合镇里的人就下来了，陈支书二话不说，拿着租房协议和保证书，“朱老六，中午之前把东西搬走，你不搬，老子给你扔出去。”

　　朱老六这下慌神了，拿出渡江烟，还没拆开，陈支书冷笑一下，“朱老六，你的烟我是抽不起，看你是钱烧的，脑子都烧坏了，你把老子的话和韩镇长的话当做放屁。”转身就喊，“这个不长眼的家伙不肯搬，大家伙帮帮他。”

　　朱老六还没回个神来，锅碗瓢盆，衣服被子都已经扔了出去，接着就听陈支书说了一句话，“最近不要出门，派出所会来找你。”

　　朱老六这次可是跑不了了，前天晚上，镇政府旁边的唐家山中学马校长家添了个孙子，可高兴的不得了，满月的时候请着学校的老师们来尝尝有名的水煮鱼、又点了羊肉火锅，结果回去以后，一群人全部上吐下泻，马校长窝火啊，这下丢了脸不说，还害这么多同事受罪。也是巧了，老婆、儿媳妇在家带孙子，自己特意打包带了点菜回去，准备给老婆、儿媳妇尝尝的，结果喝完酒回去，已经太晚了，就放在冰箱里没动。马校长直接拿着冰箱里菜送到卫生局和工商所。结果一检查，而且根本不是黑鱼，是比黑鱼便宜一半多的鲢鱼。更可气的是，用变质的死猪肉放在药水里煮过，冒充羊肉。

　　韩文中一听，勃然大怒，老子在村里讲的话，这才几天，就弄出这么个事出来，直接下令，查！查过了，抓！抓过了，罚！你朱老六不是才盖了两层小楼吗，敢不交罚款，让你回去住瓦房！想起来不但自己在鱼馆吃了几次，还请东哥、唐姐和三妹专门来尝，居然是还是变质的死猪肉，心里就犯恶心。

　　发过火以后，听讲还有几个教师躺在医院里，韩文中叫上陈支书、小邱跟着去医院。社会事件、政法治安都是自己的事，唐家山中学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自己下班后又经常去学校打打球，里面有不少老师都是认识的，于情于理都要去的。

　　到了矿工二院，让小邱买了水果。等小邱的时候，韩文抬头看看，这才晓得，为什么叫矿工二院，牌子上写着：煤城矿务局第二工人医院。韩文中心里有些反感，这矿务局也太自大了，医院是对社会开放了，但是不叫人民医院，叫什么工人医院，这是要让来人记着，这里是矿工看病的地方，不是矿上的人，到这里看病，那就是沾了矿务局的光。

　　几个老师都还好，轻微食物中毒，经过治疗，恢复的比较好，只有一个叫陈婧的女教师，最严重。陈婧是教体育的，那天下午上了三节体育课，又打了会羽毛球，陈婧和程文娜在对美食的**上有得一拼，但是人家更有量！毕竟是搞体育的。吃饭的时候，可是放开了肚皮，结果受罪也是最多。

　　韩文中宽慰了大家几句，嘱咐各位老师安心养病，陈靖头发凌乱，面色黯淡，虚弱无力，眼泪汪汪的，“韩镇长，咱们这医药费能报销吗？”

　　韩文中憋的差点岔气，终于没笑出来，这丫头，拉肚子都拉到虚脱了，还惦记着医药费，“陈老师，你安心养病，镇里全额报销。”韩文中心里想着，朱老六，这次就是扒了你的房子也要你赔医药费。

　　韩镇长刚出门口，就听屋里的陈老师在恶狠狠的骂道，“姓朱的王八蛋，等我出去就阉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