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的少女在床上辗转反侧，轻薄的被子卷在一边，白皙的双足绞在一起，脚趾轻轻抠着床单。

　　梦中人未归。

　　少女自然知道自己的担心或许有些多余。毕竟那人正与她所认识的最为强大的人一起，执行着一个在安全性上几乎可称完美的计划。

　　但她没法不担心。

　　那计划她已反复翻看了很多回了，在计划中他们应当会在日落前返回，可现在已是第二日的清晨五点。

　　突然，少女看到通讯在眼前亮起。

　　“小娜，我们回来了。”

　　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她从大床上跳起，拉开房门，循着引导一口气跑到客厅。

　　黄金之河流淌依旧，金发的青年斜倚着墙，似乎在浏览着什么信息。

　　接着，少女看到了那个自第一次见过后便再不能将之从梦中赶走的身影。

　　她慌乱地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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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枢被一张悬浮担架托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

　　“你可能不信，根据她的影像记录，一切最开始非常顺利，她几乎毫不费力就解决了包括布丽吉特在内的八名顶级黑客，外加四门自动炮塔。”奥威尔仍旧倚着墙。

　　“但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倒在一条水沟边上，如果不是我到的及时，你的朋友恐怕已经成了挂在清道夫据点里的肉块了。”

　　奥威尔沉默了一会，眼睛上下瞟动，似乎在翻找着什么信息，又过了片刻，他看向列尼娜接着说道：“我带她去做了详细的检查，但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她的身体好得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我知道这个比喻很奇怪，但事实如此，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奥威尔，你就不能说重点吗！？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列尼娜操纵悬浮担架把即枢运往堡垒内的医疗室，她自己则先一步冲进医疗室——她要先准备必要的设备。

　　“小娜，这就是重点，”奥威尔没有跟上，仍旧倚墙站着，“她的这具身体可能是新克隆出来的——克隆出新身体，再把旧脑子移植进去，尽管我没听说过哪个公司拥有这样的技术，不过这从理论上来说确实是可行的。”

　　他又停顿了一会，似乎在等待列尼娜的回应。

　　列尼娜没有回应，于是他接着说道：“这技术显然尚不成熟，这就导致了她频繁地陷入昏迷。”

　　“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布莱尔先生，”清冷的女声自不远处响起，“我觉得列尼娜也应该告诉过你，我这是中毒了，不是义体过敏，更不是什么更换身体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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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枢从担架上爬起，第一眼就看到了列尼娜穿着单薄睡衣赤着双足在仪器前忙碌的背影。

　　然后就听到了奥威尔的高谈阔论。

　　即枢很自然的出声反驳。

　　列尼娜小心地将惊喜的表情藏好，转过身来，凑到即枢面前细细检查了一番。

　　“怎么样，现在还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吗？”她轻声询问。

　　即枢摇了摇头，接着道：“看来你挺关心我的，连鞋都没穿就跑来了。”

　　“唔，我说过啦，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列尼娜又转过身去摆弄起那几台仪器，语气平静，“阔佬，你是我的病人，我收了你的钱，当然得为你负责。”

　　“很高兴看到你顺利醒来，即枢，”奥威尔不知什么时候走入了医疗室，“不过，说实话你的精神状态令我担忧，你为什么确定自己中毒了呢？”

　　即枢从床上站起，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奥威尔把一份检测报告发到即枢眼前。

　　“看看这个吧，你的身体没有检测出任何一种已知毒素。”

　　即枢看着报告，不由皱起眉头。

　　倒不是她看不懂报告——虽然这报告专业名词颇多，但几乎每一项都链接了注释——而是因为报告里的内容。

　　与此同时，列尼娜也将新的检查数据分别发送给即枢和奥威尔。

　　“唔，确实，你毫无疑问没有中毒，一切非常正常。”列尼娜不解地敲着仪器的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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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枢独自站在堡垒顶层看着朝阳从东边升起，姣好的眉头皱成一团。

　　事情大条了。

　　本来以为在这么个科技发达的世界里解决自己身上的毒素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

　　结果，那些机器却连毒素都检查不出来。不过想想也是，这个世界的人在太吾绘卷里的摧破功法面前不堪一击，自己又怎么能指望他们能对毒素有什么办法……

　　只恨之前负重不够，没把解毒药带在包里。

　　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呼啊，阔佬，终于找到你了。”朝阳的照耀下，列尼娜的小脸有些发红，她轻点栏杆，即枢身旁的地面升起一把椅子。

　　她缓步走到椅子旁，却并没有坐下，反而和即枢肩并肩站着。

　　半晌，白发的少女终于受不了沉默压抑的氛围，开口道：“奥威尔说你是换了个身体，大脑的连接出了问题才经常昏迷，但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

　　即枢注视着天边变幻的云彩，反问道：“你为什么就确信我没有换身体？”

　　“直觉，那么你换过吗？”

　　“布莱尔确实是错的。”

　　列尼娜展颜一笑，“那既然不是身体问题，你义体化程度也不高，多半就是心理问题啦，区区心理问题的话，对你来说一定不在话下啦。”

　　即枢叹了口气，道：“你不懂，我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了——按照我的估计，如果不能快点解毒的话，我最多只能再活个几十年左右。”

　　列尼娜不解地望着她。

　　即枢也转过头与列尼娜对视，克莱因蓝配勃艮第红的电子眼还是让她颇感诡异。

　　电子眼……义体……一个念头突然跳入即枢脑海。

　　既然太吾绘卷里的毒素表现都是攻击心脉，若是我换个义体心脏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免疫毒素了？

　　她立即拉起列尼娜的手往医疗室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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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你想换个心脏？”列尼娜终于平复了刚才因为即枢突然牵手而飞快加速的心跳，以尽可能平静的语调问道。

　　即枢点了点头。

　　列尼娜严肃起来，道：“唔，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医生，我完全不建议你这么做，你的心脏很健康不需要更换，同时你的精神情况显然存在一些问题，增加义体化程度可能会导致精神情况的进一步恶化……”

　　即枢把手搭上列尼娜的肩膀，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我现在觉得自己的昏迷就是心脏引起的，那兴许你帮我换个心脏我的‘精神疾病’就痊愈了呢？”

　　列尼娜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抬起头却正好对上了即枢坚定的目光，对视片刻，她叹了口气，勉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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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体心脏很快备好，手术开始。

　　即枢撤去护体罡气，麻醉剂注入，胸骨在机器切割下很快被打开。

　　几根由ai操作的机械臂与列尼娜配合着，迅速将义体心脏接入血管，与原来的心脏一同形成了一个双心系统。

　　在确认义体运行稳定后，机械臂快速切下了已在药物作用下停止跳动的生物心脏。

　　愈合血管还原胸骨，列尼娜细细观察着视野里闪烁的数据，在确认一切正常后长长舒了口气。

　　手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