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见几个教习不说话了，他冷哼了一声，“那朕提出的那些妖言，你们总归是知道的吧，要不要朕也去倒一倒马桶？”。

　　这一倒是让几个教习越发的的蒙了？什么？皇上也提出了这种火炮对轰的战术？我们怎么不知道？几个人已经变成了满脸问号的小朋友，朱祁镇看着他们的表情不像是作假，再看向这一批学员一个个倒是噤若寒蝉，他瞬间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每次都是让刘牧直接把他编写的那些关于后世先进的海战理论的书都送到这些学员手里，保不齐这帮子人存心报复直接就没让这一帮教习们看，在想清楚这其中的原委之后，朱祁镇直接看着所有这一批学员“所有人，围着操场，列队跑步十里地。现在，跑步走！”

　　朱祁镇也没给这帮人狡辩的机会，直接就是后世军人必备五公里大礼包，华夏的一里地就等同于0.5公里。

　　他让刘牧从这帮学生哪里又搜来一本自己编纂的《战列线与海战战术》，他翻开第一页，直接递给了教习们，“舰队各舰编成单纵队航行，各舰严格保持队形，先抢占上风位置，再接敌至火炮射程内，采取与敌舰平行航向运动，各舰分别对指定的敌舰实施炮击，直至决出胜负或一方撤退为止。”教习们不仅读出来声，作为郑和时代的船员们的遗留下的产物，这些教习们本能的对于仅仅使用大炮对轰的战术表示怀疑。

　　其实战列线简单的介绍就是本舰队拉成一条或两条线，在不干扰友军向敌人丢板砖的前提下，往同一方向行驶的一条方向线，由旗舰带队，火力输出跟紧，游击在外圈或内圈干扰敌军，视情况而定。

　　这一战术直接主宰了大航海时代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航母成为海战的新宠时才落寞退出了战场，纵观此时的世界主流海战战术，西班牙与大明基本上都是在远距离将火炮打空一轮之后就冲上去撞击敌舰，然后跳帮，进行肉搏战，此时的海战基本就是陆战的海上型，也难怪此时的大明这些教习们不相信这种战术，毕竟就连因为人口太少而最早提出这种战术葡萄牙直到现在还在被西班牙压着摩擦，当然这也有火炮技术还不是过于成熟所至的，但是再过不了十几年，随着火炮的技术进步，火炮主宰海战的时代就要到来了，而将葡萄牙人这一战术思想提炼到极致就是战列线战术，在英国与西班牙的英吉利海峡之战就是以火炮为主的战列线战术的曙光。

　　“陛下，臣等，阅读陛下所编纂之海战战术，自是无比惊叹于陛下之思神鬼莫测，但是臣等实不敢苟同于陛下之火炮海战思路，望陛下海涵。”这些教习聚在一起基本把朱祁镇编纂的这本书都看完了，他们之中一个年纪最大的人主动站出来，向朱祁镇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只是在他刚说完，就有几个较为年轻的教习也站了出来，“郑教习，此言差矣，吾等皆以为陛下所言战列线实为未来海战之精华，以火炮进行远程轰击，一则可将敌军与数百步之外歼灭，其次我军将士可最大程度保证安全，实为我军应积极发扬之战术。”说完这几个教习就站到了朱祁镇的身后。

　　“你们就是翁福金，江之贵，薛继云，车侨吧，朕听说你们还是很热心的和学员们讨论火炮战术的，”朱祁镇说完又转头看向了对面的郑教习一帮子人，“你们也不必再多说了，既然大家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功夫上见真章，兵部已经将沙盘造好，我们沙盘上就推演一下。”

　　沙盘推演，对于明代的人来说并不陌生，华夏很早开始就已经使用沙盘来对战争的概式进行模拟了，“好，那就沙盘上见真章”那位姓郑的老者，是曾经跟随郑和出过海的狠人，他当过郑和的副官，亲自参加了郑和船队对于东南亚海盗的围剿，海战经验是很充足的，所以对于自己的跳帮战术还是很自信的。

　　这次朱祁镇让人造的沙盘除了几个小岛之外就是一个纯纯的大水盘，使用的棋子也是宝船的样式，朱祁镇在演练之前特意对郑教习等一干人描述了一下双方的战舰的区别，“既然战术不同，那我们双方的战舰自然不同，我们战舰不再使用那些繁杂的沙石压舱，而是直接携带数门备用火炮压舱，然后，将炮弹放在下层船仓压舱，上层的一些搭载步兵的舱室也都改造成火炮仓，共搭载二十门火炮，至于说步兵，我们选择携带100名带着火铳的神机营，还有四百拿刀或者长枪的步兵。你们的话，基本就是三宝太监当时的配置，火炮五六门，数千步兵，，我们双方各自百舰在这进行推演，可好？”

　　对于这些说法，郑教习倒是也没太在意，反正就是多了些火炮，少了些步兵，不差什么，其实按照严格的推演来说，航速，船身结构什么的都要考虑进去，但是毕竟这只是一场验证因素大于实战因素的推演，这些参数自然就被忽视了。

　　双方摆开了架势，各自，准备完毕，就开始了，郑教习这边，因为它的经验最为丰富，自然而然，由郑教习担任指挥，朱祁镇这边则是让瓮福金担任指挥，朱祁镇要看看这个年轻的教习是不是真的对火炮战术有了了解，他则负责在旁边提点。

　　“双方战舰距离大约十里地时，相互发现，我方发现敌舰，升满帆，保持雁行队形向敌舰冲锋，舰首火炮准备。”郑教习首先发话了，于是沙盘上代表郑教习的十艘战舰模型向前挪动了一段距离，“我方发现敌舰后，直接满帆组成一列纵队左满舵，侧舷火炮链弹装填，”因为朱祁镇的火炮都在侧舷，所以，像开炮得先把侧脸对准敌方至于说为什么装填链弹，则是要先打船帆，让他们的动力降下来。于是代表着朱祁镇一方的战舰就被排成纵队，横向朝着郑教习的舰队。

　　“双方迫近至两里地，我方舰首火炮开火，按照三成的命中率，每舰一门舰首炮，一百发炮弹可命中三十发，你们减员应在三百人左右。”，于是，一旁的人就将朱祁镇一方减员三百人记录在本子上。朱祁镇点点头，三成来说，这个命中率在这个时代已经很不错了。

　　“我方火炮也开火，我们各舰在侧舷有十门火炮，共一千发链弹，三成命中率，也有三百发命中，每艘船的船帆被击中不过分吧。”瓮福金也开口了，依靠着巨大的数量上的优势，是可以提高命中率的，当然这些都是沙盘上的纯数学运算，真实战场上肯定不会这样的讲究逻辑。

　　于是，代表着郑教习的战舰向后移动了一点距离，这是表示航速的下降，因为在风帆战列舰时代，船帆就是动力来源，没了船帆，再大的船趴窝也是可能的。

　　“那老夫就组织步兵进入底层船舱，进行手动划桨，，短短的两里地，划桨的话，你们只有一炮的机会了。”

　　“您说的没错，我方火炮间隔装填，一半装填实心弹，一半装填霰弹，实心弹装填后即发射，霰弹准备发射，我们瞄准您的水线位置打，即使命中率下降一成，我相信也能让您的战舰进去不少水吧。这样的话您最起码要有五到十艘战舰丧失战斗力。”于是代表着郑教习一方的战舰被拿下里一艘表示战损。

　　“下面就要接舷战了，你们的表演就结束了。”于是双方的战舰模型被推到了一起。

　　“在你方步兵进行跳帮时，我方霰弹开火，在不足十步的距离下我觉得，贵方步兵但凡是直腰的都没有幸免的道理了。其后我方火铳手在盾牌掩护下，按照黔国公的三段击手法，进行持续的压制，我方的另外五门火炮也已经完成了装填继续以霰弹进行持续杀伤。郑教习，这样的话我感觉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你们并无胜算，就算你们真的跳上了我方的战舰，那样的话你们的步兵在持续的火炮的消耗下也已经所剩无几，而我方还有这数百步兵照样可以获胜。”瓮福金一脸傲然地看着郑教习，当然朱祁镇更为惊讶，他很确信自己挖到宝了，这个瓮福金，是个人才，对于以火炮为主的海战战术的认知是很高的，明白火炮战术就是要减少与敌人接触肉搏战，发挥火炮杀伤优势从不同的距离上对敌方有生力量进行持续的消耗。

　　推演到这种地步，郑教习也是很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次推演他会输，明明当年跟着郑和在大洋上无往不利，但是眼前的事实就是他输了，而这时早已跑完十里地的学员们围上来，围着瓮福金，发出一阵山呼海啸，“火炮万岁。”

　　朱祁镇也没有制止，他只是缓步走到，郑教习身边，“朕知道你们心里肯定还不服气，但是朕现在有新的任务交给你们，真机将要组建皇家海军学院的二院，而在二院，我想就是你们发挥你们思维的时候，我想你们也看到了，虽说战舰以火炮为主，但是仍是需要步兵的，尤其是在登陆敌人的地盘时，更是步兵才是绝对主力，所以朕给了这些步兵一个新的名字‘海军陆战队’，你们就发挥你们对于跳帮作战的知识，给朕培养出一支合格的海军陆战队，当然这支部队，不会再以冷兵器为主，将会以火器为主，朕已将让皇家科学院进行新式火枪的研发，倒是还会有神机营的人来和你们一起对海军陆战队进行建设，你们下去吧。”朱祁镇也是刚刚冒出的想法，既然这些人不认同海战理念，那就干脆让他们去一个可以发挥他们知识的地方。

　　至于说海军学院这边，就缺少老师了，朱祁镇决定大胆创新一把，将那四个支持火炮战术的教师留下来，对一些航海的基础课程进行教学，至于说那些还较为先进的战列线等海战战术，朱祁镇决定，少数时间有他自己亲自进行教学之外，就交给这些人进行自由的讨论，只不过每旬需要交给朱祁镇一篇他们的成果，这就类似于后世的大学教育的课业作业，在这之后，因为海军学院是两年制，每一届毕业的学生都必须再留校任教两年，这就是相当于实习了，这样下来将来学校就可以形成内部闭环，自给自足了，等到时间合适在进行教师的职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