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默站在凛霜城恢弘的地面大厅里。透过高高的悬窗，注视着窗外白茫茫的世界。身后一个卫兵递上一杯烈酒，萨尔默伸手接过。这种纯酒精和水的混合物，在古时候被称为伏特加。酒的烈度纯粹就是以在酒精中掺水的比例来决定。自从有了裸麦作为粮食，凛霜城的能工巧匠们学会了酿酒。有了这种东西，他手下的半兽人大军就变得容易驯化多了。来投奔他的子民也不断增加。
他已经收到了手下带来的心炉，并分发给了最需要的战士们。和歌利亚的生意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少兴奋。这么多年，凛霜帝国一直在艰难求存。他不是没有发展起来的机会，只是萨尔默有更宏大的目标，更隐秘的计划。作为第一代兽化兵，萨尔默的身材不是最魁梧的。1米8左右的身高，让他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人类。可是当你注视着他那双隐藏在浓密眉毛下的铁灰色的眼睛，你定能体会到这个男人善于隐忍以及深沉的愤怒。就如同他旧时的绰号——“咆哮”，身上的美洲虎基因让他有成为兽王的资本。
寂静的大厅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三个亲信快步走来。离萨尔默还有几步的地方，便单膝下跪，单手置于胸前。
“陛下，根据我们的情报，圈层派出的跟踪小队在一个山谷里消灭了歌利亚游民部队。人狼在战斗中现身了。”报告者是当年跟随萨尔默从圈层叛逃出的亲信，也是他手下的第一悍将，号称“战鼓”的塔肯。这是一名带有野牛基因的第一代兽化兵。
“嗯……人狼的状况如何？”萨尔默连眼都不抬，把玩着手里的玻璃酒杯，琥铂色的液体在杯中不断晃动。
“不知什么情况，人狼终止了攻击行为，有半数游民得以生还。”塔肯言简意赅地答道。他生的头大脸圆，一对尖尖的耳朵都快要超过头顶。讲话的时候咧着大嘴。最夸张的是扁平的鼻子，横在嘴的上方，几乎和嘴唇的宽度一样了。萨尔默和他的手下都60多岁了，他们已不再年轻，多年被兽化基因侵蚀的结果就是长相也发生了变化。变得越来越像自己匹配的野兽了。
“是吗？”萨尔默低声重复了一句，显然，这是他意料之中的情况。“塔肯，你随我来。”
“是，陛下。”塔肯立刻起身，跟上萨尔默的步伐。其余二人均知趣的告退。
萨尔默的身高虽然一般，但是肌肉惊人。脖子上、肩膀上和胳膊上的肌肉都鼓胀的高高的，仿佛随时准备炸裂一般，就快要把紧身便服给撑爆了。显得异常健硕。萨尔默留着一脸黑白交杂的络腮胡子，大胡子直接盖住了几乎下半个面部，从耳根一直垂到胸前。皮肤泛着活跃的橘红色。
凛霜城的这个圆形大厅，实际上地面的指挥中枢。别看现在空空荡荡的，如果有紧急情况发生，大厅内部的10个装甲拱门会悉数开启。来自各个方向的亲卫军团会迅速集结到大厅，护卫皇帝的周全。凛霜城的城墙结构同圈层不一样。纯粹是由钢铁装甲组成，最厚的地方超过20公分。几乎可以抵御除了等离子重炮外任何武器的攻击。
萨尔默在考究的，由巨石拼接而成的地面上走过。脚步沉重而稳健。地面上，雕刻着硕大的浮雕，那是凛霜的标志，站在皇冠上的双头巨鹰。在这个图腾的周围，又刻画着无尽的冰雪图案，象征着凛霜帝国在极北地区的长久统治。
皇帝陛下很快地走到墙壁前，按动壁上的开关，一闪暗门缓缓抬升。他不等门完全打开，就略微弯腰走进了这间密室。塔肯赶紧跟上。
萨尔默在密室的中央站定，转身对塔肯说道：“战吼，你和我，要去一趟歌利亚。时间就在10天以后。你去准备一下。我们要不引人注意地潜入进去。”
塔肯听了大吃一惊道：“陛下，您万乘之躯，怎可以身犯险？有什么吩咐，属下去办即可。”
萨尔默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这事你办不了。我要去歌利亚找个人，亲自了解情况。我们快进快出，不会有什么问题。这样，我们最近不是同这些游民贸易往来频繁么？你找一个商队，我们就乔装成商队里的成员，掩护我们接近歌利亚。”
“那么陛下，干脆我找一支近卫军伪装成商队吧？人多安全一些。”
“不可以。这些半兽人都傻不拉几的。当年出来的十几个弟兄都是凛霜城的中流砥柱，轻易动不得。就你我前去即可。”
见皇帝本人意志坚决，塔肯自然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他朗声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萨尔默思忖了一会，还是问了一句：“把你带到这间密室内来谈，你知道意思吧？”
“属下当然明白，这是陛下对我莫大的信任。我绝对不会对任何一个人提起的。包括陛下的歌利亚之行，除了保护陛下的安全，我战吼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萨尔默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塔肯离去。的确，这么多年下来，中用的还是当初身边这么几个人啊。他有时候真是有点妒忌圈层，为什么圈层训练出来的兽化兵就那么靠谱？用完全一样的方法，凛霜城这三十年就再也培养不出一个塔肯呢？这只能说明，环境的因素还是远远大过个人的能力。
他重新回到大厅。四周的暗绿色装甲护墙，在极昼阳光的微弱照射下，仿佛泛起一道道暗涌的波纹。大厅内部的循环供暖让他感到有些燥热不安。再一次抬头望着不断落在悬窗强化玻璃上的冰渣。萨尔默不禁在内心长叹一声：“摩西，你快要觉醒了吗？”
根本就没有人关心那辆山地越野车的事情。摩西等人回到“獠牙堡”立刻就被带走去做调查。那两个监军提交的报告显然引起了官方的极大兴趣。摩西告知罗斯托克将军，凛霜和歌利亚之间的勾当，也引起了圈层的高度重视。据说高层在当天就召开了一层牧者级别的军事会议，讨论要派重兵搜寻凛霜的老巢，并加以剿灭。看来圈层这次是下决心要动真格的了。
翌日，罗斯托克将军再次召见了摩西与肖恩。
“人狼，按理说完成了任务，应该马上让你去新的队上就任。不过，以诺那边似乎有了新的安排。”
“是什么？将军阁下。”肖恩的好奇心似乎比摩西还要强烈。
“这么说吧，也算是个好消息。”罗斯托克将军不紧不慢地说。“伊斯法汗大人特别指示，要求你去以诺城做一次全面的检查。这次两位科技人员一路搜集你的体征数据，尤其是在你兽化后，得到了平时得不到的珍贵数据。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个兽化兵享受过这样的待遇。”罗斯托克将军试图幽默一下。
摩西干笑了两声，听将军继续说道。“但你也知道，边境的设备和医疗资源有限。有些数据分析只能在以诺城进行。你最好也在以诺接受治疗。正好，目下没有什么吃紧的战事。说实话，你们要去的百人队，那位指挥官还在职呢。等我们给他安排合适的去处后你才能接任。所以，等于给你们休个假了。这么长时间，摩西，你也确实该休个假了。”
罗斯托克将军目光和蔼地盯着摩西，显得真诚而自然。但是这种目光，摩西自然从里面读懂了更多的深意。
“明白，将军阁下。那么，就我和肖恩同行么？是否还有其他人？”摩西问的直截了当。肖恩在旁边冷笑了一声。
“没有，就你和肖恩同去。”罗斯托克将军稍显尴尬。“去了之后你们先好好休息两天，然后去司令部报道，会有人对你们做出安排的。”
摩西和肖恩立正，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前，行了一个军礼。准备离开。但罗斯托克将军又把他俩叫住了，他递给摩西一张电子卡片：“这里是1万圈层盾，足够你们在以诺开销了。好好领略一下以诺的风情。记住，这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机会。”
如果说罗斯托克前面的话可以用和蔼慈祥形容，那么这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如沐春风了。摩西自打儿童时代进入军营，早已对以诺没什么印象了。不过他也很清楚，以诺这个花花世界的确名副其实。
摩西感谢了将军美意。收好了电子卡，也拿到了通行证，告辞离去。
门外，一艘“穿梭机”已等候多时。“穿梭机”是圈层长途旅行的高级载具。它长约5米，宽2米。呈椭圆形，外部有鳞次栉比的机械构建。头尖尾阔。舱体内配有舒适的宽敞座椅，可以容纳4至6人乘坐。内部甚至还配有一个冰柜，冰镇着上好的酒。圈层的内城应有尽有，什么稀罕物都能搞得到。穿梭机的上部，是一大块全景玻璃。在高速行进的过程中，乘客可以尽情欣赏地下城的壮观奇景。
穿梭机的底部，实际上是一块巨大的磁铁，同底下的导轨磁极相反。在磁力的作用下被抬离地面。底部的导轨同时给穿梭机供电，以供推进使用。然后，根据目的地的导航牵引，穿梭机就会以每小时上千公里的速度，像子弹一样弹射出去。
如非战事的需要，圈层内的长距离转运一般都在地下进行。众所周知的地表恶劣自然环境，只能建立军事设施，连一般的城市都建不了，更不用说提供飞行轨道了。因此，从边境到圣城以诺，摩西将经历为期8个多小时的地下之旅。
飞行途中，肖恩抑制不住的兴高采烈。这个酒鬼一杯接一杯地豪饮着冰柜内的威士忌。摩西并没有什么心情，他一遍遍抚摸着裤兜里的那枚基因瀑。仿佛感觉到它都沾染了自己的体温。他出神地凝望着窗外的景色。由于飞行的速度实在太快，近处的物体根本看不清。但是当你把目光投向远处，就会立刻被地下城的宏伟所吸引。
只见一片幽暗的巨大地下空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光。那是一处处的军堡和城市。如果说地上的部分只是冰山一角，那么地下的建筑才是冰山的真身。这些用混凝土和地核熔岩建造而成的巨大建筑，像是一个个纺锤型的蜂巢。上下高达数千米，中间的直径也有一公里多。那些高速运动的穿梭机，仿佛是蜂巢中穿行的蜜蜂一般渺小。这些地下城基本呈半开放状态，有停泊穿梭机和其他军用飞行器的港口。从各个港口有直达城中的平坦大道。各式运载车辆整齐地停泊在港口的两侧。城中有餐馆、商店、酒店、学校、医院、影院、公园等各种公告设施和娱乐设施。甚至还有大量的红灯区、妓院，供那些休假的兽化兵发泄荷尔蒙的地方。这些场所一圈一圈从纺锤体的顶部排列到底部。在地下城中，如果你要问某个地方，居民们不会告诉你在哪个交叉路口。他们只会告诉你，是在第1层还是第10层。层与层之间有高速电梯直达，十分方便。
死去的地球为地下城的建造提供了天然的便利。由于失热导致地表剥离，同时也引发了地壳内部的巨大真空。原本被岩浆和各种矿物质填满的地下部分，全都被蒸发了。形成了空洞。工程兵们就在这样不用人工开凿的空间里，一点点地实现着建筑史上的奇迹。
穿梭机的轨道离地下城外围最近的地方不过十几米的距离。摩西透过窗户，能清晰地看到城中的街道和设施。还有或疏或密的人群。那些行进中的人，在摩西眼里看起来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他看着看着，渐渐感到疲倦。再瞧肖恩，这家伙已经在酒精的作用下酣然入睡了。摩西平静地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