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

　　从天边某个零界点跳跃并呈放射线状扩张开来的苍雪。

　　像是旋转的罗盘散落下的白色夸张地直逼世界。渺茫的白点要征服大地，庞大的炽龙却甩尾毫不在意。尽情演奏罢——

　　倘若这就是属于你们的赞歌。

　　皑皑白雪之上下的一条直线，三个点。

　　少年站在中间，神情漠然地屹立在那里，恍惚不定的视线完全没有聚焦点，没有热血澎湃，没有惊涛骇浪，只有冷与傲。

　　“看起来，已经容不得再多说些什么了。”雷伊直视着前方，雷电在他身旁缠绕着，平添一种属于王者的风范，“battle——”

　　威斯克闭眸，倒吸一口冷气，在他睁开双瞳的一刻，一道黑光从他面前划过。

　　血红的光芒在那双殷红的眸子中更甚。

　　“雷神天明闪——”金色的雷光之翼在雷伊身后舒展开来，他向天空飞跃而起，如同万丈光芒直冲云天，指尖划过一道细微的闪雷，随即集聚的电光火石从上空凝成急骤却无形的一片，不断地扩张聚力。

　　布莱克这才抬起头来，淡然的血红眸子中照映出一片金色的雷光。他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绝地反击吗？

　　设若得到一次胜利，又能够挽回些什么？

　　威斯克以看似不相上下的，漆黑得有如死神逼临的同黑色漩涡的空洞，布满着他所有的视线。

　　一瞬间，千万道落雷聚散并合地冲向地面，一条金光四耀的巨大雷龙，轰然而下，同时迎上漆黑的死神镰刀，锐利而极具破坏性，互相冲撞着，交杂着。

　　布莱克半眯起眸子，目光涣散地抬头望，他伸起手，并没有打算伸直，弯曲的五个手指指尖定格在半空两股能量交融的缝隙处。

　　“力量……在消散。”他从手心凝聚出极晃眼的一束光，猛地朝那个截点冲去。

　　下一个瞬间，雷光冲破两道死黑能量，直朝一个不确定的定点冲去，从雪地上掀起一股翻天覆地的白色巨浪，掩盖了一切。

　　冰冷的苍雪之中，死寂的净白，死寂的孤独。

　　金色的光芒随之消散，恢复了一贯静谧的天，渺茫而覆盖大地的落雪。

　　他从上空降落到雪地上，没有丝毫的神气，肃然中仍带着警惕的神色，他一刻不敢松懈，他明白自己的对手，也是绝不会就此放弃的。

　　布莱克躺在一片冰雪之中，全身都是冷酷的冻雪，掩盖住他的全身。他睁着眼，感受着这骇人冷冻的雪的温度。

　　“冷……”他不禁喃喃着，不断地呼着热气。

　　置身于雪白，却望不见一丝净白，在视线里只有黑暗，感知中只有冰冷。

　　零度的苍雪。

　　在这里一切都是零度的感知。

　　他猛地挣扎开来，从雪地上，望见金色的身影在不远处屹立着。

　　为什么力量会一瞬间地强化？

　　对于雷伊的力量，他解释不通。也许先前他能够想及雷伊是自己强化了。

　　但后来他发觉，强化，这个词语无法形容这种现象。他深深地感觉到那股随着愈发强大的力量在增强的同时也在消散。

　　近乎以同等的速度。

　　布莱克想站起身来，一瞬间他又倒了下去，被雪打湿地黑袍沉重地压在地上。

　　“该死，站不起来了，好晕…又是怎么了……”

　　他用手支撑着地面，单膝跪在地上，试图想站起来，当他抬起手将手掌面朝自己，鲜红的一大片血液布满了整个手掌——从手臂一直延伸到手心的仿佛被锐刀划过的伤口。

　　“布莱克……”金色的身影飞快地朝他奔来。

　　威斯克从较远的雪地中挣扎开来。

　　他疲惫地站直了身，冰冷的苍雪冻得他手脚僵硬。

　　他没有力气了，劳累几乎占据了他的全身，除了这样的疲惫，更多的是另一种感知。

　　他细回想起雷伊和那少年的神情。

　　如此悲哀的神色。

　　连同冰雪都为他们唱诵这样的哀曲，悲哀而坚定的壮志。

　　他将视线朝雷伊同少年望去，血色无神的眸子里反映出他自身的颤动。

　　雷伊将手伸向布莱克，想要将布莱克拉起来，威斯克看不清布莱克的神情。

　　那双湛蓝的眼瞳中是茫然与忧愁。深不可测。

　　“这样的情况……仍是想着战友么？布莱克又是…在做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他喃喃着。

　　因为他是领袖。

　　他必须振作，他必须守护，他必须连同着所有战友的那份也战斗下去，这是战神联盟。

　　而他是隶属于黑暗中冷傲的强者。

　　他的悲哀从孤独开始就已经释然并且淡然，他是隶属光明的黑暗复仇者。

　　最后那个人，演绎着所有人最憎恨的反派之角。

　　他也曾是孩子，也曾有过梦。

　　同所有人一样的，属于自己的梦。

　　庞大的天空下，寂静无声的世界。

　　燃起巨大的熊熊烈火。

　　炽热的空气在烟雾中散漫。

　　在烧什么——

　　有什么突然掠过灰烟，掉落在火堆里，很轻很轻的声音。

　　泛黄的纸张一下子同那些“废物”一样燃烧起来。

　　烧到一半，又被风吹到一旁，零星的火光还在燃，最终只剩下火点。

　　“为什么要烧光它……”缪斯望着这一片火海，那张照片被另外拿了出来，整片被破坏的废墟，在烈火中连哀叹都无地化为灰烬。

　　“失败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再见到表面好了。”瑞尔斯轻叹一口气。

　　“那就这样吧。接下来是比格星。”缪斯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敏锐的目光注意到了那张半焦的纸，伸手将它拾起，“这是…什么？”

　　“看不懂。也许只是小孩子胡乱写的吧，先去比格星要紧。”瑞尔斯凑过去看了一眼，皱了皱眉。

　　“嗯。”缪斯将纸折起来塞进衣袋里。

　　凉风轻掠。

　　大片的绿色海洋动荡起淡淡的涟漪。

　　这片平静得稀奇的安详领土，意识不到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处境。

　　正因如此它是美丽的。

　　一位穿戴着绿色兜帽的孩童朝着那孩子走去，带着一丝颤栗。纯真的眼神中一片澄澈。

　　“唔，你好。”孩童用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带着稚嫩的童声颤颤地说道。

　　“嘿！”他冲孩子笑了笑。

　　“可以给我糖吗？”孩童见状，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

　　“唔……”他似乎不大情愿，然而那双单纯天真的，属于孩子的大眼睛，却使他无法拒绝，于是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根，说道，“只有一根啊。”

　　“谢谢！”孩子欢快地接过糖，“我叫洛洛斯，是生活在比格星的草系族群，你叫什么？我好像没有见过你。”

　　“我啊，保密。除非你也给我糖。”他顽劣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