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

　　由无数尘埃组成的庞大的世界。

　　万物得以听从。

　　少年无助地看着雪地，涣散的目光也看不清什么，视觉里由无数点组成的线，面，体，全部淆成了一团乱麻。

　　他听见了呼唤声，他下意识地用余光望了一眼漆黑的空洞，那个有着第十三法则的洞穴。

　　此刻冷风正燃。

　　他感觉到有什么在看着自己。

　　一种无形的，又似乎是有形的，没有办法言诉的东西。意识已经涣散了。

　　布莱克并不伸手，只是闭目，猛然间从体内压抑出鲜血，从口中喷溅出来。

　　“布莱克，我能帮你。”雷伊皱了皱眉，一把拉住他，却被甩开了。

　　“不需要。战神联盟不复存在了！”布莱克睁着眼，血红的光泽折射在眸子里。

　　“它存在。它的荣耀还在，情谊还在。”雷伊望着布莱克，用力地握紧双拳，“只要我雷伊还在，我就会誓死守护战神联盟的荣耀，我会连同所有人的那份，战斗下去。”

　　他有些愕然地望着雷伊。

　　荣耀……

　　情谊……

　　守护……

　　他睁大瞳孔，似乎陷入了某种恐惧。

　　真是零度的界点。

　　“带着这样的情感战斗，一旦被摧毁了意志，你又如何能站得起来……”他忽然地冷笑一声，指尖燃起一丝紫黑色的光，不断地凝聚着，猛然朝雷伊击去，“大概真的…得休息一会了。”

　　他向后仰去，血红的眼瞳又变得湛蓝，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雷伊捂着腹，猛地吐着鲜血，疼痛感布满了全身。他知道不该大意的，然而他似乎忘记了防备布莱克。

　　我们是战友，我们的战神联盟。

　　“现在是你一个人的战神联盟了，还指望什么吗？”威斯克平静地走到雷伊面前，平缓地说道。

　　“一点不。”雷伊咬了咬牙，吃力地说出一句话来，却难堪地笑着，“我要，替代战神联盟，做他们和我，还要完成的，使命。”

　　“悲哀的人。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彻底的失败。”威斯克似笑非笑地望着雷伊。

　　呼——

　　一瞬间更大的冰雪降临。

　　黑暗的洞穴中，巨兽缓慢地站起身来，朝洞穴外走去。他并不怎么清楚自己为什么这样做。

　　只是意识似乎告诉他，他需要出去看一眼。

　　“我先要出去一会。”冥冥黑暗中，他像是对着什么说话，然而没有看到任何影子，甚至没人回应。

　　他幻化成人形，摆着银蓝色的龙翼，飞快地朝洞穴外而去。

　　索兰特望见雪地上的强力的打斗痕迹，甚是连冰雪都难以瞬间覆盖的强大力量。布莱克躺在雪地上，近乎奄奄一息。

　　他连忙将布莱克扶起，问道：“主人，你怎么样？”

　　“冷……”几乎无了意识的布莱克缓缓地吐出一个字来。

　　索兰特只好将他带到艾叶树下，利用化学能燃起一堆火，在昏暗中却显得极为骇人。然后索兰特伸出手，轻轻地按到布莱克的胸脯上，银蓝色的光亮在满天的暗色中渲染开来。

　　唯有这样才能够制止住死黑能量的侵蚀。

　　无论是雷伊还是威斯克，都已经无力战斗了。但是他们无人打算放弃。

　　此刻的弃权无异于投降。

　　将证明有一方会失去一切，然而没有人再想失去了，没有人再想失去些什么了。

　　他们彼此都失去够了，他们不渴望得到任何东西，早就没有再想过要去得到。只是不愿意失去，失去过于重要的东西对他们而言都太沉重了。

　　没有人负担得起，所以宁可选择承担身体上的痛苦。

　　“雷神天明闪——”雷伊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雷电在他的身旁肆虐着，携带着极大的风，同本身极地里刺骨的冷风融洽，雷电风暴在此刻卷动，翻滚，燃烧。

　　威斯克单手挡着风，一手凝聚着力量，却在这极大的风暴中淹没了这样的力量。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愕然了，瞳孔乃至全身都在冷颤着，他自己找不到定点，这一回彻底的冰冷的恐惧蔓延到了极点。

　　我还是战胜不了什么所谓的正义么……

　　他冷笑一声，面对着极大的风暴。

　　力量从雷伊手中释放出来，像是脱缰之马，雷电在大地上肆虐，不拘一格地肆虐。雷伊却倒在了地上，鲜血浸湿了他的战袍。

　　“我不要再失去什么了……”他伸着手，最后地望着前方，漆黑的洞穴里，他像是看到了什么。

　　密集的乌云在天空中蔓延开来——

　　由下至上，整片天空从无序高低的布置到完全式的黑暗，一如暴风雨的前奏。

　　不止是比格星，怀特星，所有的星系此刻都在瞬间成了统一的气象。

　　无了寂静之声。

　　雷电占据了整个世界。

　　彻彻底底地覆盖。

　　那孩子抬眸望着，丝毫不会有惊愕或是恐慌，澄澈的眼瞳中一片干净的平淡的色泽。

　　洛洛斯连忙捂住耳朵，闭着一只眼，有点颤抖地看着前方。于是洛洛斯又碰了碰他。

　　“我该叫你什么？我们这里有一位战神，每次他跟一位金发的大哥哥战斗时总会有这样的景象，大家都说他们只是在训练，要不要回我的家里？也许他们又来了，我们别阻碍的好，况且我挺怕的。”

　　他望向洛洛斯，不禁笑了笑，问道：“洛洛斯，你看新闻一类的东西吗？”

　　洛洛斯摇了摇头。

　　“你放心，他们不会再来这里训练了，这样的天气只是正常天气而已。”

　　他将目光移开。

　　这似乎不该是由一个孩子所说出来的话。

　　“他们找到新的训练场了么？不过他们真的很厉害啊！洛洛斯很崇拜他们！”洛洛斯天真地说道。

　　“也许，他们不会再训练了……”他极小声地喃喃着，又道，“终有一天，你也能够像他们那样强的。”

　　洛洛斯冲他灿烂地笑了笑。

　　轰然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来阵阵余音。

　　瑞尔斯和缪斯被迫提前降落在一片空地上。

　　巨大的坑洞在地面上像是通往着某个黑暗的境界，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暗绿色的平原。

　　这个异常熟悉的景象。

　　曾经有一名少年在这里终日站立着。

　　将他不败的光辉向全世界展示。

　　瑞尔斯还是不禁望了几眼，那个曾经有位战神坚守着的地方。

　　“瑞尔斯……”缪斯见他已望得有些入神，轻轻地唤醒道，“忘了吧。”

　　“这种东西，果然还是不可能忘记啊。”瑞尔斯苦笑道，“不该提前降落的，到这里干嘛……”

　　“快走吧。”缪斯淡淡地说道，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了，她甚至没法安慰自己。

　　“这样的天气……雷神会不会出什么事了？”瑞尔斯急促地跟在缪斯身后，不时望了望天。

　　“不会的，雷伊不会出事的。”缪斯这样说着，却也明显地感到一种不安。

　　忽然间一个黑影从密林中闪过。

　　缪斯和瑞尔斯止住了脚步，喝道：“是谁！”

　　紧接着，没有了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