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九日

　　“你说，我穿哪件衣服比较好啊？”

　　【难道你还有其他衣服选吗？】

　　杜别正对着他那几件正式的服饰苦恼着，因为明天就要去参加魔法少女的聚会了，这几天他又去了趟福利院，被夏叔和老院长盘问了为什么女朋友是魔法少女，杜别糊弄不过去只能说是两人的秘密。

　　期间，他还变身娜塔莉去治疗了那两位在医院的幸存者。

　　“确实，娜塔莉也没有衣服可以选，就那一套。”杜别拿起了那件衬衣，然后又拿起了自己的西装比了一下，“娜塔莉比我矮了几公分，也不知道这些西装合不合身。”

　　【......你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其他因素，你忘了你的T恤娜塔莉穿都能露出肚脐眼了吗？】

　　“呃，这倒也是，”杜别听到旁白的吐槽之后，只好乖乖的把西装放下，然后看向了娜塔莉仅有的衣服，“可是穿这件，会不会被看轻啊，毕竟是路边店买的便宜货。”

　　虽然说是便宜货，但那件衬衣就已经比杜别大部分的衣服都贵很多了，更别提那条裙子和那双鞋。

　　杜别听说过一个很奇怪的说法，“不是说，女性的衣物在公开场合穿第二遍是寒酸的表现，所以很多衣服就被设计成只能穿一次了，虽然好像对于大部分人都不适用了。”

　　【那是中世纪的贵族啊，你买的起那种衣服吗？】

　　杜别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存款余额，虽然说前几天买礼物花了不少钱，但还有不少的余额。其中大部分都是保险赔偿金。不过快到月底了，又是还贷款和缴纳市民身份费用的时候了。

　　“姑且，买得起吧，但是没必要吧？”

　　【你也知道没必要，就普普通通的去就好了，就当去朋友家玩。】

　　“去朋友家该穿什么衣服？”

　　【？】

　　“那个，我没去过朋友家。”

　　【？】

　　“先说好啊，不是我没有朋友，”杜别连忙辩解着，“我高中以前都是在福利院度过的，同学自然都是福利院里的家人。大学之后，虽然也有朋友什么的，但我忙着学习，最多陪他们出去逛逛走走之类的，花钱的娱乐活动我没参加过。”

　　“虽然我也参加不了，没有正式的市民身份，我连那些场合我都进不去。”

　　【好了好了，别解释了，越解释听着越心酸。】

　　“什么啊，我才不可怜呢，起码我有一份好工作，把贷款还完，我肯定也缴纳完三年市民身份费用了，我也是正式的市民了。”

　　杜别心中又一次开始计算起来，当时上学前借的非市民身份高息助学贷款，要求在毕业后五年内还清，年利率是20%。他已经还了两年了，利息也比刚开始低了不少。

　　刚毕业的杜别真是夜以继夜的工作，甚至偷偷去卖掉了自己得到的大部分补给点数，才勉强交完第一年的贷款。第二年开始，他薪水增加了，利息也变低，才算是轻松了很多。

　　一般来说，在居民出生后就会被带去注册身份，然后父母帮助缴纳为期三年的市民身份费用。没有市民身份，在成年之后就会被逐出城市自生自灭。

　　但对于杜别来说，没有人收养他（他也不愿意寄人篱下），好在他成年后考上了城防大学可以暂缓这个进度，才没有被逐出城市。

　　他在毕业开始工作后才开始补缴市民身份费用，以此证明他可以为社会做出贡献。

　　“以后，我就可以安安稳稳的生活了。”

　　【为什么感觉，刚才你的脑内活动特别丰富，想了什么东西？】

　　“啊，没什么，我在想要不要去买几件衣服，我也很久没有添衣物了。”杜别看向了自己衣柜，除去床上摆的西装，就都是一模一样的纯白T恤和裤子。

　　全是批发买的。

　　【你没有冬装的吗？】

　　“冬装是什么？”杜别一件一件把西装收起挂好，听到旁白问话还有些奇怪，“是好看的衣服吗？”

　　【你这边都是夏装啊，冬天怎么办？】

　　杜别取出一管凝胶，一边吸食一边奇怪的问道，“所以夏装和冬天又是什么？”

　　【.......】

　　“怎么了，突然不说话了。”杜别将空凝胶壳丢入垃圾袋中，还在疑惑对方怎么不回答。

　　【没什么，你要帮娜塔莉买几身衣服吗？】

　　“真是，话永远说一半，”杜别有些不满旁白的态度，但还是乖巧的回答了问题，“不需要吧，反正大部分时候我变身都会自带衣物。”

　　【然后衣服没有换的时候，万年就穿那一身是吗？】

　　“呃，”杜别不知道他以后还要做多久的娜塔莉，这个问题确实把他问住了，“好吧，顺便也买几身女装。”

　　只是未变身的他，显然对这方面感到颇为羞耻。

　　“净...火....”刚准备变身改变心态再去买衣物的时候，杜别的动作僵住了，现在的娜塔莉不能再随便出现了，不是之前那种没啥人知道的小透明。

　　【怎么了？】

　　杜别掏出了手机，默默打开了网购软件，“要不还是网购吧，正常情况下明早应该能到。”

　　【万一不合身呢？】

　　“那我也不能现在这么变身出门吧，虽然说治安署拿我没啥办法，但是吵吵嚷嚷的也很烦啊。”

　　【治安署都肯定查到娜塔莉和你用的一个支付账户了，到现在也没找到你头上来，不就是害怕娜塔莉过去找茬吗？】

　　“烦死了，净火天。”

　　杜别右手握住了净火天，食指指尖在宝石上轻轻扣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娜塔莉”

　　宝石猛然化作火焰在杜别身上肆意流淌，黑色长发像是被点燃，扎好的马尾散做火色的长发。

　　他闭上眼，再次睁开深灰色的瞳孔变成了灰蓝色，只是她那眼中似乎燃着无声之火。

　　【这一次变身理由是什么？】

　　“我要买衣服。”娜塔莉也在奇怪，为什么救人变身的理由不被允许，越是简单而随意的愿望，则是更容易被回应。

　　【这么随意？】

　　“这么随意。”

　　【说起来，你去买衣服会开心吗，会愉悦吗？】

　　“会，你的意思是？”

　　【你之前的变身理由，你看自己两眼满足了好奇心，会感到快乐吗？】

　　“.......”娜塔莉有些沉默，“所以变身的条件，在于自己是否会为此感到愉悦吗？”

　　【有可能，但也只是猜测，如果是真的，那也太乐子人了。】

　　“那为什么，我想要救人却不能变身？”娜塔莉有些不解，看着自己又被提到肚脐眼的T恤，“而且，为什么还是变身不换衣服啊。”

　　【只是去买衣服，又不是打什么怪兽，日常模式足够使用了吧。】

　　【想要救人却不能变身啊，难道你觉得救了人心里不会开心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不能用开心这种心情来形容，”娜塔莉从衣柜中翻出自己的衣服，坐在床上开始换衣服，“我只知道很庆幸我在那里，庆幸我救下了他们，庆幸他们都能够活下去。”

　　“如果说我开不开心，那我应该不能算开心的。”

　　“我很满足。”

　　娜塔莉说了很多，旁白默默在听。

　　【满足了好奇心你会开心，猎杀怪物你会愉悦，看望家人你会幸福。】

　　【我们假定，你变身的欲望如果要得到回应，需要以自身为出发点，必须让你感到快乐。】

　　“就算这样吧。”娜塔莉绑好鞋上的系带，坐在床上踢了两下，满意的站起身，“那我们去买衣服，顺便再买几身男装，我早就想换衣服了，永远都是便宜的白T恤。”

　　【怎么变成顺便买男装了，刚刚还是顺便买女装呢。】

　　“你在教我做事啊？”娜塔莉手指一划，打开了虚空的裂隙，走了进去。

　　裂隙很快就闭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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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塔莉在无垠的紫色虚空中飞行着，看到很多东西，但是遥远的又无法触碰。

　　【到地方了，你工作的上城区。】

　　上城区和东湖区，是安临市最为繁华的几个区域，在二十一年前的暮兽之灾没有被波及到。

　　“嗯，”娜塔莉从虚空走了出去，来到了一处购物街。

　　虽然今天还是周五，但是街道上的人并不少，灯光下依旧熙熙攘攘。

　　没人注意到娜塔莉，她也乐得自在。

　　【你怎么直奔女装店了，主要目标不是男装吗？】

　　“那不重要。”

　　娜塔莉这身衣服是在德清区买的，还是街边随意的一家服装店，虽然她挺喜欢这身衣服，但也不介意多几套的。

　　【等你变回来又要难受了。】

　　旁白还记得之前杜别变回来的时候，急忙脱掉衣裙的场景。

　　“没事，至少我现在开心了。”娜塔莉兴高采烈的拿着手机就跑进店里，“大不了变回去之前，先把衣服换了。”

　　然后她就被店员拦下来了，因为她只有临时市民身份。（还不是她本人的）

　　【.......】

　　其实没有正式市民身份都不能进入这条街区，娜塔莉通过虚空巧妙的绕进来了。除非她再次通过虚空进入商店，然后不结账的把东西拿走，不然毫无意义。

　　正当娜塔莉被拦住，店员和她讲原因的时候，拦住她的店员突然被人拉开了。

　　“抱歉抱歉，您请进，这条规矩前不久就被废除了，只是忘了通知给下面店员。”拉开店员的人是一名穿着整洁西装的男性，胸牌上身份写着是这家连锁店的经理

　　【演的好假，这种规定没有废除的必要】

　　“我就当这样，别让大家都难做。”娜塔莉瞥了一眼拦住她的店员，然后看向了拉住店员的人，“知道了吗？”

　　“向您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还望您购物愉快。”那位穿着考究的男性态度非常恭谨。

　　“抱歉，没心情了。”娜塔莉转身走出了店，摆了摆手，“等我下次有兴趣再来。”

　　【不买了吗？】

　　“没啊，只是换家店。”

　　【没必要为这种事生气吧，我觉得是按规章制度办事而已。连市民身份都没有，这种比较高端的商店自然也消费不起。】

　　“我知道，但和我生气并不冲突。”娜塔莉的脾气可没有杜别那么好。只是周围的服装店不知道为什么都在清空客人，而且店长与店员全都守到了门口。

　　【看上去，你只是到了这里没几分钟，这里就收到消息了啊。】

　　看见娜塔莉靠近，一家店的店长惊喜地让开两步路。

　　“啧，”娜塔莉砸了一下嘴，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声，“真不爽。”

　　【怎么了？】

　　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四周散发着。

　　周围商家被逐出来的顾客的不满，路人的好奇，之前那家服装店店员的委屈，经理的愤怒，以及这家店店长的狂喜，店员的疑惑。

　　太多太多不同的情绪，虽然并不是全部针对她，但光是感受到，就觉得不舒服。

　　“帮我挑几套衣服，再去帮我拿几件日常男装。”

　　娜塔莉找了个地方坐下，对着跟在她身后的店长说道。

　　“请问，尺码是多少？”

　　“呵，谁通知你们的，你不会去问吗？”娜塔莉右手抚在侧脸上，一脸玩味的看着店长，“还是说，就想听我亲口告诉你们呢？”

　　【你这是什么黑社会大姐姐？】

　　“只是感觉说出自己的尺码怪不好意思的。”娜塔莉小声的和旁白解释道。

　　【......】

　　“抱歉抱歉，我们这就去为您筹办，”店长连连鞠躬，生怕娜塔莉转身就走。

　　【说起来，那三位魔法少女的衣物是在哪里做的呢？】

　　“你觉得我会知道吗，聚会在明天，不是昨天。”娜塔莉一边说着，一边喝下店员送来的茶水，然后脸色一垮。

　　【不好喝吗？】

　　“呃，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好喝，我一直就没钱喝这些，我都是喝水的。”

　　她说的都是实话，杜别刚毕业的时候甚至连水都快喝不起了。

　　虽然每个月公司内都有饮料份额，但是杜别全部友情价转让给同事了。即使杜别真的对安蒂亚出产的咖啡很感兴趣，但也没去尝试过。

　　这些大概是平安快递从那天灾之城安蒂亚带回来的茶叶，一包普通品质的茶叶都能顶上杜别两个月的工资了。

　　而眼下这个水准的是那些最尊贵的客人才能享用的，估计也不是这家店内自备的，而是什么地方送过来的吧。

　　【说起来，你付的起钱吗，我看了一下价格，你的存款可能只够买那种款式比较旧的。】

　　“嗯？”娜塔莉瞄了一眼附近的价格铭牌，整个人顿时凝固了，笑容变得有些僵硬，“没事的，到时候假装不满意，直接离开就好。”

　　还是回安临区买衣服吧，娜塔莉心里想到，至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