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美伊史塔克

　　在北境平凡的日子中，艾德老爷时常巡视北境，通常还会带着自己的子女一起——以子为主。

　　无论是席恩还是罗柏、琼恩都与他一起出巡过多次，从临冬城到白港、霍伍德堡，偶尔还会向东穿越山林进入恐怖堡、寡妇望、老城，最终绕个圈再渡河返回。

　　每次巡视都要花近月余时间，结束回城后，琼恩都会比划他们两人的身高，而后热切地告知她，他们走过了哪些地方，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事。甚至有些地方连罗柏都没有一起去过，比如恐怖堡。

　　琼恩不知道艾德大人这样做是因为不想让他和自己的继承人同时处于危险之中，竟把这当成了艾德大人对他的优待。

　　他向美伊介绍这些，并不是为了向她炫耀，而是弥补她不能跟随一起走访的遗憾。为了不挫伤那个敏感小弟的兴致，她总是耐心静听，这似乎更鼓励了他，每次都会在巡视结束后专门告知她。

　　他讲得实在认真，这种带着遗憾的讲述方式也影响到了艾德大人的决定，这让她也有机会与艾德大人的儿子们一起出城巡视。

　　美伊仅随艾德大人出巡过两次，一次是深入丛林，去往葛洛佛家族在狼林丘谷内的古寨木堡，其间，他们还途经访问了狼林中大大小小的氏族家族，另一次便是经白港到达坐落于溪水边的霍伍德城。

　　当艾德大人与霍伍德伯爵以及那些年轻的少年人们一起狩猎后，美伊则出城逛遍了溪流水谷之间的各处美妙之地。

　　她的重心全是山谷风光的美景。

　　如梦幻一般的峰林险道、巨树野藤以及一望无际的金黄麦地、苍翠果林尽皆历历在目。

　　白刃河的河水从层层山间引入，流经谷地腹心，浇灌了整个霍伍德堡的领地，在沼泽环绕、群山屏蔽的河东划分出得天独厚的一角。

　　现在想想，霍伍德城和霍伍德家族天然就是史塔克插入河东，制衡诸多势力的一角，天然就是史塔克屯扎卫防的河东重镇、掌御波顿的前沿基地。

　　在她记忆中，霍伍德城没有临冬城那么破败或者古老，堡内设施、物件大多较为崭新、整洁，整体上看，是为数不多让她觉得还不错的城堡，看起来像是宜居的居所多过用于防御的塔楼碉堡。

　　能够在这片大陆上伫立的城堡，没有一座容易攻下，这一点她十分确定。

　　经过近距离的探视，她觉得霍伍德城至少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都能保持安全，她也以为还有时间等待后续的部队跟上她的节奏从容与波顿大军在这片她还算熟悉的山谷对峙。

　　根据白港的情报和她的亲自探视，围困霍伍德堡领地的波顿和提利尔总兵力约有七八千之众，军势如此之盛，但这显然还不是波顿的全部力量。

　　相较一个普通城堡，如此大军已堪称威压。

　　早在她进攻溪流地时，霍伍德以及曼德勒在城外谷地关键通道上组织起来的军队和坞堡便被凶猛如潮水一般的敌军逐个淹没、拔除，在谷地上演的反复争斗中，霍伍德和曼德勒逐渐落败，如今在波顿大军打击之下，只能困守孤城，等待援军。

　　人人都以为白港是河东最具实力的家族，但现在看来，最具实力的始终都是波顿。

　　她猜不到波顿选择耗费军事力量进攻这条通道的确切原因。如果是为了多拿一块土地，在夏季来临前，吞并霍伍德就只能消耗白港的力量，无法对史塔克造成影响；如果是对河东家族进行昭告宣示和震慑，那他选择寡妇下手显然不够明智，在北境反而显得愚蠢。

　　相比进攻霍伍德堡，波顿更应该统领大军强攻白刃河的渡口，最终由双方在河西之地进行一场决胜的大战，这是两家历史上经常拿到的剧本，而这也是实力更强的波顿一方应该作出的正确选择——足够激进，但至少胜败较快。对北境来说，这是最好的方法。

　　显然，波顿选择的是更稳妥的进军路线，即一步步剪除史塔克在河东的羽翼。

　　她几乎能够想象波顿顺利拿下霍伍德城后，下一步的动作：从北、东两侧对白港完成合围，并且寻机封死白港到临冬城的通道或者至少占据一个上游渡口，不断摧毁白港的船只，让史塔克的北境逐渐丧失吞吐的能力。

　　这是慢但是胜率更高的策略，也是对北境伤害最大的策略。

　　美伊原本这样看，可突然从提利尔的俘虏了解了佛雷军队动向后，她觉得波顿也一样有着雄心勃勃、积极进取的一面，一时间竟然有些欣赏起来。

　　她摇头。欣赏归欣赏，临冬城以北的河西地区如果遭受威胁，对他们这支史塔克军队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她已尝到了砍掉席恩头颅结出来的苦果，如果还要在家门口吃佛雷余孽们送来的一枚枚苦果子，她或许……

　　她的手悄然摸上热情，将负面情绪暗暗驱散。

　　举目七国，如今尽是诸侯乱战、教民匪徒四起、人心丧乱、毫无廉耻的样，到如今，除了她还有谁能够收拾这种近乎无解的局面来整顿人心、精神，重新树立道德和荣誉？

　　靠纠集国外异族蛮人的龙之母，那个昏聩暴君之女的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她承认，她在东大陆解放奴隶这件小事做得还不错，对抗奴隶主可圈可点，可这不是她带领蛮人入侵维斯特洛的理由——坦格利安的王冠由三头龙而始，但既然她美伊也生活在这片土地，这个故事断不会重复——先民和安达尔人进入这里已经足够，不需要再闯入其他民族。

　　当今的铁王座的小国王？美伊甚至懒得去讨论小国王是否是劳勃国王的真种嫡脉，但他既然挂着拜拉席恩的姓氏，美伊也能忍下……他不过是摄政王、弑君者的提线木偶，是河湾地和西境两处富裕之地的政治寡头代言人，更何况，无论是红色婚礼还是紫色婚礼，这两家多半逃不开关系，他们既是维斯特洛如今污秽的始作俑者又是维护者，哪有能力将七国从堕落中拖出？

　　史坦尼斯？她承认他有些吸引力。当初她向劳勃国王献上礼物时，若非某些人捣乱，她可以在风暴地取得一块领地。果若如此，在五王之战时，她便就有可能投向史坦尼斯……可是他在黑水河大战中落败，到如今连风息堡都已丢掉，再难有翻盘的机会。

　　山野萧瑟，不复夏季时的盛况。

　　她已看到很多士兵脸上挂着担忧。这很容易理解，无论是护卫骑兵还是其他士兵，他们的家园都在河西，那里绝不容有失。

　　美伊重新骑上战马，平复心情，将刚刚的情绪整理好或者掩藏好。她是最不该做出这种表情的人。

　　“爵士，我没有时间，也不想耗费精力送你到白港……”美伊对俘虏说。

　　“你答应过我！”他顿时变色。

　　“听我说完，”美伊甩着鞭子，看向平峰城的方向，希望她的大军已经到了那里，但这显然只是妄想，“我没有人手护送你，所以，你自由了，爵士，你可以自己走回波顿的军营或者提利尔的。”

　　美伊没有再等他发话，双腿一夹，战马便轻松下了陡坡，顺着丘陵间的道路而去。

　　她在平峰城脚下追上她的护卫骑兵。

　　哈尔洛赶紧上前迎候，正欲说些什么，被美伊伸手制止。

　　“请平峰城子爵将此信送到长城，我希望他家不缺飞到长城的乌鸦，如果没有，就请他将信送到临冬城，让罗兰德学士转送。”

　　“殿下……”

　　“告诉他，要快！”美伊打断哈尔洛。

　　“殿下，我们带了飞到临冬城和长城的乌鸦。”

　　“那就直接寄出。”美伊将已写好的卷信交给哈尔洛，“你会寄？”

　　“我曾帮鲁温学士和柴尔修士打理过鸦舍，跟在他们身后学习过。”他点头收令后，赶紧行动，看起来竟比他哥哥哈尔温还要可靠。

　　美伊微笑，感觉能够振兴赫尔曼家族的或许不是哈尔温。

　　“殿下，信里写了什么？”瑞卡伸头问道。

　　霍得不满地盯着瑞卡。

　　美伊无奈，在这支队伍里敢冒失询问她的人也只有瑞卡了。

　　“告诉你也无妨。我命令，在长城的山林氏族和罗德利克爵士立刻率军沿着国王大道南下，切断佛雷们的退路，如果可以，我还希望琼恩能够带着愿意归顺的野人一起。我听说，他还俘虏了巨人，要是有巨人一起南下，那就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