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受任的琼恩
“多好的小子。”梅利斯特爵士说，“我还以为这次我们完蛋了，但没想到结束得竟然这么快。莫尔蒙如果知道野人们如此不堪一击，一定后悔北出长城，而我也不会失去科林……嗯，我听到一个可怕的传言。‘断掌’科林是你杀的？”
这里不是黑城堡，这也不是传言。这个故事他还要继续且重复讲下去，直到人人都知道。
他不会害怕，他也不应该害怕质问。以旧神之名，是断掌科林自己让我杀死他以取信自由民以及曼斯雷德。
他可以没有负担地说出口，他也不必担心遭受不公平对待。
罗德利克爵士站在他的左边，严肃地站立着不发一言，身后是他从临冬城带来的军官，有几人他曾有数面之缘；在右边站着的是他从山林氏族那里请来的救兵：莱拉诺瑞轻轻审视着他，好像他换了一身衣服已看起来完全不同；阿托斯菲林特笑嘻嘻盯着他，像是在告诉他不用担心；贝隆哈克莱和其他山地氏族首领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似乎这是个蠢问题。
这是个过场。他重复了一遍说辞。
“那的确是科林的作风。他是守夜人的英雄，野人恨他入骨，他知道自己活不下去，所以把生存的机会留给你。”他举起手中的酒杯，而后又轻轻放下，“他是影子塔最好的军官，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够比他更适合挑起守夜人的担子，直到我看到了你。”
什么意思？要把我留在影子塔？
“我们俘虏了八百多野人士兵和更多的妇女、儿童，最简单的方法是杀掉他们，以免浪费粮食。但无论杀害俘虏，还是妇女儿童，这都有损荣誉，曼斯雷德应该庆幸，我不是那位派克，援兵也还有罗德利克爵士。另外，杀害俘虏会给长城外其他野人造成很不好的印象，因此，我已决定将他们送到长城南边。”他捋着胡子，“可影子塔是个小地方，我们守夜人没有人手来看管他们。”
“大人，您有什么建议？”
“我需要临冬城的骑兵和山林氏族的大人们协助，可罗德利克爵士说，他们受狼女命令，需要听从你的指挥，我看旁边的诸位山林氏族大人也很认可你。”
他有求于我。琼恩也不知道该如何具体处理——然而，有些想法又早已确定。
“大人，我和其他许多守夜人在长城外看到很多可怖之物，任何理性之人都知道，我们真正的敌人并非自由民，”如果诸神要设置考验，那曼斯雷德的野人大军实在不像是一个合格的考验，“我们应该吸纳所有活人的力量来抵御死人。”
“自由民……他们是这样称呼自己。我就是担心他们太过自由。你说，你和他们一起生活过，他们有荣誉可言么？”
“不比我们少。”毫无疑问。可周围的人都怪异地瞧着他，默不作声，他感觉这不是他们喜欢的说辞，于是收起话头，“如果您担心安置的问题，我们可以将长城上其他堡垒腾出，并派人安置……”
“琼恩，事情要比你想得更加复杂。这些俘虏本质上并不属于长城，守夜人没有安置……”他耸了耸肩，露出无奈，“或者说没有处置的权利。我刚听你说，还要联合活人对抗死人，哎，这些宏伟的想法都已经超越了枯萎老人和胆怯之人的想象！而我，也不是守夜人总司令，无权放开长城其他的堡垒，更无权与野人商谈。”
“那就选出一个。”琼恩突然有些恼恨，“然后和临冬城谈……”他的音量显得有些不正常，这让他气恼。
他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
“是啊，和临冬城谈，谁是最合适的人选呢？”梅利斯特爵士轻拍了桌子，将身体往毛茸茸的外套里钻了钻，“在长城外的兄弟们在向我反馈消息，他们说，野人在向东边撤退。唉，东边！那里靠近大海，也许野人觉得，海上比冰天雪地的群山有更多生存机会。影子塔离那太远了，不适合追踪，这种事应该交给派克以及黑城堡。更何况，这里的物资也太少，禁不起援军和俘虏的消耗。”
厅内在沉默。
“我希望你们能够带着俘虏向黑城堡或者临冬城安置的其他地方转移。”他端起了酒杯再次喝了一口，旁边的事务官为他重新添满，“不仅如此，还要尽快。”
“嘿，老头子在赶我们呢！可惜，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粮食喂野人！”阿托斯大声道，他的声音引起了其他山地氏族人的响应。
琼恩知道自己被带到这里的原因了。
临冬城暂时可能不需要提供帮助，但如果冬季持续时间超出预料，她却不得不给予支持。只是在这个情况下，临冬城又能有多少粮食拿出来救济自由民？他还要如何向姐姐开口？自由民们多吃一口，则意味着临冬城的平民们少吃一餐。不仅如此，实际的情况要更加糟糕。
长城外，还有十倍数量的自由民……
琼恩暗暗叹气，因为梅利斯特爵士所说完全没有问题。
无论是阿托斯想要南下为美伊效力还是追踪野人、安置俘虏，黑城堡的位置都更为合适，毕竟黑城堡是几百年来多重原因综合下来选择的结果，无论暂时的储备还是可以使用的空间，都要远远优于影子塔。
“爵士，我能为您做什么？”
“临冬城的骑士和山地氏族的英雄们似乎都认同你的能力，你还是穿黑衣服的守夜人，所以，我会增派一些兄弟，协助你将俘虏带到黑城堡。这是个复杂又凶险的工作，可我认为除了你，没有人能够胜任。”
人人都能胜任。
“是，大人。”
来自山林氏族的军队足有三千，再加上史塔克以及其他北境沿途贵族领主提供的支持，这些人手要超过俘虏的数量，押送他们前往黑城堡并不艰难。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此行的重点是如何稳妥地运送。他不希望在路途中出现混乱、逃亡，导致他不得不对俘虏大开杀戒，而他也不希望经过大战还活下来的山地氏族的战士和临冬城的士兵们出现损伤。
更何况，他不知道山地氏族人中，有多少对自由民抱着难以按捺的仇视，不知道又有多少蠢货希望借机将俘虏坑杀在长城以南。他希望没有，然而，山地氏族人对自由民的血仇一点儿也不比其他北境人差，他们的脾气比暴躁的北境人又更多一层。
到了长城的堡垒以外，自由民们是否认为那是苦苦追求的自由时机更无法确定。不仅如此，自由民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现在都还是俘虏，可只要稍微放松，他们之间的矛盾就会显现，导致出现混乱，而了解这些的军官和人手几乎没有。
他再次失眠了。
第二日一早，他从大厅里爬起，稍微梳洗后，便从罗德利克爵士那带上了几名临冬城的士兵，然后去看了被投放在监狱里的曼斯雷德。
他是自由民的重点。如果他逃掉，他不知道对北境还会产生什么巨大影响，而如果他能够配合，相信剩下的其他俘虏也会乖乖随他一起到黑城堡。
至于山地氏族人，他只能选择相信那些头领，相信他们能够约束好手下。
曼斯雷德没有像其他的俘虏一样，被圈禁在影子塔下的废墟坞堡中，而是被投放进了地下的岩石洞穴监狱。
监狱内黑洞洞，火把也不能将脚下的路照亮，比黑城堡的冰雪监狱要阴暗得多，但是如果要琼恩自己选，他宁愿蹲这个岩石监狱。
守夜人引导他穿过数道钢铁闸门，经过反复的拐弯才看到里面的曼斯雷德。
“琼恩雪诺，告诉我，如果我当初杀掉你，结果会不会不同？”举起的火把发出的亮光首先暴露了琼恩。
“我无法告诉你这一点，我可以说的是，你的孩子很健康。”
“妲娜呢？”
“她因难产而死，孩子现在由瓦迩在照顾。”
“你不是为了这些才来这里。”经过良久沉默后，他似乎扫清了情绪。
“我来是为了寻求帮助。”
“寻求帮助，多好多谦逊的词汇，你不知道这种词汇有多虚伪。如果你想要我脑袋上的头颅，那么拿去就好，除此外，你不可能获得我的任何帮助。你最好不要拿婴儿或者其他人的性命来威胁我，曼斯雷德从不接受威胁。”
他是铁石心肠。
“既然如此，我得为您更换监狱。”
“可悲。我很熟悉这个监狱，也喜欢它，告诉你，我不是第一次蹲这个监狱。”
琼恩不准备询问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他的经历丰富，远不是他能够企及。
守夜人士兵打开了监狱的门，将满身镣铐的犯人从黑洞洞的空间内拉出。
“我会派临冬城的士兵将你送到黑城堡。”琼恩对他说。
铁链在山洞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没有反抗，也没有额外的声音。
“你是守夜人的叛徒，按照守夜人规则，你必死无疑。”
“我从来都知道。”他艰难扭过头看向他，“因为凛冬已至。”
“确实和‘冬天’有关。你是临冬城的俘虏，命运由临冬城决定，而不是守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