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
沈河看着眼前的小侍女，仍是那副平平无奇的样子，也完全不见吐过血的萎靡。
对了，吐血...
该死的，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昨日悲伤忽然重现心头，沈河连半点笑容也欠奉。
小侍女似乎也瞧出了他的想法，双手合十委屈巴巴的道：“从小我就有爱吐血的顽疾，尤其是情绪激动之时...昨日，昨日真是对不住啦。”
一边说着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连身旁保持着仙人风范的萧季季都看不过去了。
“没事没事，不过这么说来，你和沈大哥倒挺般配，你吐血，他落红...”
话音未落，他脑门就挨了一巴掌。
离山真传哪受过这种屈辱，冷眼望去，长剑出鞘，剑气纵横。
然后就蹲到一旁气呼呼的砍草去了。
“小屁孩胡说八道，莫要在意。”
“怎么会...”
小侍女保持着微笑，目光却在离山真传那儿瞥了一眼。
一介凡人面对五境修士，竟敢如此放肆...
该说他心大不怕死呢，还是有什么底气呢？
想必是后者吧...
能以歌声助人破境，也只有那个地方的弟子才能做到了。
可是她总也想不明白，为何谛听魔决会自行运转，且除了歌声，他的一切心思都无法探查。
而且...
即便是那个地方的弟子，也不该如此轻描淡写的使用那种力量才对...
“公子这是要去巡街吗？”
“对啊，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沈河看了看身后的九龙青衣衙门，又瞧了瞧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侍女，心里顿时一阵古怪。
她该不会是专程来等我的吧？
“我是来等公子的呢~”
“......”
沈河很警惕地默默退后一步。
莫非她...
是来找我要小费的？
“只是想来和公子道个歉呢，也想麻烦...”
小侍女忽然顿了下，脸色一阵纠结，但还是缓缓开口道：“想麻烦公子再为我唱首歌...”
“还唱！！？”
沈河怪叫一声，把旁边侧耳偷听的萧季季都吓了一跳。
“麻烦公子了...”
小侍女好像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搞笑，便连求人时都不敢看沈河的眼睛，心中更是一阵无奈。
她修习的“谛听魔决”乃上古神兽传承，无论提升修为还是稳固境界，都需要妖气辅助。
可是妖气离开妖族肉身便会化作虚无，也不可能有妖族心甘情愿的为她妖气灌体。
否则当初与北月仙尊齐名的魔宗圣女，又怎会一直停滞在五境？
顾绛绛本以为一生便就这样了。
但没想到，昨日一曲《送别》，直接把她送到了六境，也差点把她直接送走。
她根本没办法稳固当前境界，只能任由体内灵力肆意奔涌，时时刻刻都在承受着巨大痛楚。
所以她只好主动找上门来，若能再谛听到一词半句，或许便能彻底解决突破境界的隐患...
“你想都别想！”
沈河觉得这个姑娘真是莫名其妙，哪有大白天专程上门求人唱歌的？
等一等，莫非她对我...
沈河偷偷瞄去一眼，只见小侍女果真神色凄苦，似乎极力忍受着什么。
像极了爱情。
‘真是抱歉啊，我已经有娘子了。’
沈河心中一叹，刚想再说些狠话让对方彻底放弃，没想到小侍女竟直接拽住了他的袖子，轻轻的扯扯摇摇。
“公子求求你了，若你觉得不好意思，去你家也行，嗯，就在下河街那儿是吧？”
到时候稳固了境界，再露出真容，吓死你和你娘子！
“我承认我昨天声音大了点，我唱歌真不好听，不然你去求求这位离山真传？”
哟嚯，果然对我有想法，连我家在哪都摸清楚了？
“只要你同意唱歌，让我做什么都行。”包括把伱做掉！
“只要你不让我唱歌，你做什么都行。”你怕不是个恋爱脑？
“公子真的拜托你了，我从小便没了爹娘，你不唱歌我会死掉的...”
“不是，你没爹娘和我唱歌有必然联系吗？”
沈河终于被气笑了，但看这小侍女楚楚可怜的样子又有些不忍。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比先前看上去顺眼许多，明明平平无奇的五官，一举一动却莫名的引人瞩目。
“这样吧...”
沈河看了看周围，已有不少人打量过来，此时让他唱歌还不如直接让他去死。
“你就戌时过来吧，正好我娘子有事外出，家里没人。”
“哦...”
顾绛绛愣了愣，神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肯定想趁着黑灯瞎火，娘子又不在家，好对我这样的小侍女动手动脚吧...
亏我还觉得他或许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真是的，我之前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呵，男人。
“那晚上见了。”晚上送你去死吧。
她微微一笑，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直到瞧不见人影了，在旁默默除草许久的离山真传终于跳了出来：“沈大哥，你品味好独特！”
“小屁孩胡说八道什么...”
沈河想一巴掌把他推开，但没推动。
只见萧季季皱着眉头，稚气未脱的清秀脸庞闪过一丝纠结。
“沈大哥，我见你对付女子好像很有一套的样子...”
“你别胡说啊，小心我告你诽谤。”
“嗯...”
萧季季很顺从的点头，又默默措辞良久，接着说道：“我有一個朋友...”
“嗯？”
“真是一个朋友...”
“我又没说啥，你继续。”
“哦...我这个朋友喜欢上了他的师姐，但那师姐好像对他并无兴趣，他该如何获得自己的爱情呢？”
“虽然我不知道你朋友是谁...”
沈河捏着下巴，上下打量着离山真传，把后者看得心里发毛。
“但有没有可能，那女子不喜欢你...朋友，是和他的名字有关？”
“...？？”
萧季季的眼睛慢慢瞪大。
萧季季的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萧季季终于哭了出来。
嗷嗷大哭。
......
戌时，无双城，下河街。
顾绛绛踏着月色，缓缓走在这条寂静的小路上。
仍然是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蛋，可她不再穿着侍女服，而是一袭红衣，宛若地狱罗刹。
她记得她在小时候就很喜欢红色的事物，以至于长大之后，每逢想要杀人时，便都会换上一身红色衣裳。
今晚也要杀人了呢。
只可惜天气不太好，晚风不见温柔，月色也并不如何明亮。
顾绛绛忽然想起，当年那个家伙把自己独自扔下时，似乎就在这样的寒夜里。
她明明说过她会回来的，她会去山上拜访老神仙，也一定会求老神仙治好她妹妹的病。
她会给妹妹买回很多很多的食物，也会给妹妹买最喜欢的红色衣服。
可是啊，她再也没有回来。
而她也不再相信任何人的誓言。
“到了...”
下河街本就是无双城偏郊，而眼前那个小小的屋子，更显得偏僻孤独。
顾绛绛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愁容和愤恨不再，又变成那个只会微笑的小侍女。
“有点好奇会是怎样一首歌呢...”
她就这样轻笑着，站到了那座小屋面前。
然后，笑容便停滞在脸上。
黑漆漆的院子，黑漆漆的屋子，根本不似有人在家的样子。
她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拾起一块石子砸进屋内，果然没有半点动静。
‘我家娘子有事外出，家里没人’
那凡人是这样说的吧。
原来...
家里真的没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