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惑 第六十七章 南歌绾
作者:蓝色棉花雪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什么叫突袭?此刻我的狼狈不堪便是最好的说明。

  十多个黑衣人不分青红皂白突然降临,然后袭击了我们的马车。因为事发突然,白葵挡了下来,而我和霜姑却因为场面太血腥退到了小河边躲了起来。可能因为运气太差,我居然因为岸边的青草湿滑落了水。幸好向着夏郢的天都比较湿re,虽比不过什么火焰山的高温,平均值基本都维持在25度左右,这一落水我倒不至于感冒生病,却被冲了好远,呛了不少水。

  我是被霜姑救起来的,却也因为这件事,我发现白葵的一个缺陷,他不会游泳,好几次沉浮我都看到他在岸边焦急的跟着跑却不敢跳水将我救起……蜻蜓点水的轻功到了此刻也没用上!

  躺在马车上,肺部呛水引起了之前的旧疾,居然再次咳血,唯一值得庆幸的却是习惯后并不觉得有什么大的麻烦,咳出的血也并不是特别多。

  霜姑特别担心,非要进入夏郢后请最好的大夫给我瞧瞧。可我的心里却在嘀咕,黑衣人是谁派来的?

  春邗皇帝?应该不是,出了春邗他也就没机会再向我下手,而且我也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让他苦苦追来!北宫刖?这倒有几分可能,是为上次我刺穿他那漂亮的手掌来复仇的吗?那他也太小气了,我可因为他的侍卫语拾差点没命。西钥涟?这有些犯不着吧!虽然我手中有他想要的东西,可我已经向他走来,他可不是那种打草惊蛇的人!我还有什么仇人被我忘了的吗?

  “白葵,与你交手的可知是哪里的人?”我向着驾车的白葵问道。

  白葵拽缰绳的手微停,细想了片刻后淡淡回答道:“从他们的口音和衣料看来,应该是秋夙国来的刺客。”

  “秋夙国?”三个字却是让我口吃。

  我可从来都没有去过秋夙,那里有谁会要我的命呢?是千缕吗?还是南歌绾?或者……珈陵?

  我在这个世界真是太不受欢迎了,真是糟糕的感觉,如是被全世界抛弃一般。

  “还有多久到夏郢?”我淡淡的问道。

  霜姑望着车外的官道又看了看天,缓慢回答道:“快了,再有两天就到夏郢的边城了。”

  如霜姑所说,两天后我们终于到达了夏郢的边城。

  夏郢的边城叫“辉良应”。之所以叫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只是因为从前在这里驻守边城的将军叫“曹辉良”,传说他战死城门口,连尸体都被敌军磨碎成渣,家里人悲愤难平无法给他收尸立塚,便在城门上呼唤他的名字,说至少要让他的魂回故土,却不想家人一喊,那荒草凄凉的战场上却传来了将军铁骨铮铮浩然的应声,众人都是一惊,细看那战场上却似有将军荣光骑马回军的幻像……

  我对这个传说虽然不上心,却对夏郢富足华丽的景象给迷惑。

  一国之边城多是荒凉空旷,而夏郢的辉浪应却不一样。城门高耸威严,士兵整齐英挺训练有素,城中阁楼亭台个个精致奢华,连那些走在城中的夏郢人都别有一番韵味,他们多以纱为衣,那飘逸的身影总让人纵足凝望。就连我的马车在这干净的街道中行走,都是那么的突兀,因为它与大街上行驶的其它马车相比,太简朴破旧了。

  而且我发现凡有绿植的地方,必有一簇蔷薇盛放。越是向夏郢皇城走去,便会发现越多的蔷薇,那花瑰丽动人心魄,香味浓而不化,艳的不俗骄傲,似花中仙子将大地一层层包裹,以它的荆棘来捍卫自己的怒放。

  见到一方城市,我终于想放松一下,至少不用睡在马车上和吃一些只有盐的烤野味了。

  我们找了城中一间不大的客栈,它并不是城中最大的旅店,但它绝对有让我心动的地方,那就是它正好靠着一座寺庙,我喜欢听寺庙里的晨钟和暮鼓,更喜欢听他们轻喃的佛音,似乎这样我的心灵便能得到洗涤。

  因为有了一次黑衣人袭击事件,霜姑是一万个不放心。她主动表示要与我一个房间,却又不愿意与我同睡,自己铺了个地铺守在我的床边。我有些生气又有些好笑,她的武功能有白葵好吗?与我同在一间屋子,也半分保护不了我。既然白葵能放心,她怎么就不能放心呢?

  入夜,寺庙上空升腾起了百盏红色孔明灯,那静谧的一刻,居然好看的让我神迷。月色星辰与红色灯笼形成了浓墨重彩的一幅画,似有过年的味道。

  “我想去寺庙走走。”回头向着霜姑,我轻缓中带着少有的兴奋说道。

  “主暮,老奴觉得你还是不要去,听说今天那里在祭祀丰收,人挺多的。万一又遇到什么黑衣人可就不好办了。”霜姑焦急的解释道,她担心的望着我。

  没有理会霜姑的提醒,冷冷的回敬道:“我没有争求你的意见。”

  “可是……”

  不等霜姑说下去,我便推门走了出房间。

  出门的那一刻,我才发现白葵一直就站在门口,他安静如石,眼神闪烁着淡然。

  “给你安排有房间,怎么不回自己的房间?”我埋怨道。

  白葵摇了摇头:“我的责任只是保护主暮。”

  “好了,听够了。”打断白葵的话,我颇有怨言的走下了楼。

  白葵终是跟了上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总是有些刺眼,只因为这一头金棕色的发系,它在夜里的灯盏下熠熠生辉,格外的耀眼。可也有些怪异,因为头发在不断长出,原来黑色的头发已经开始与从前染的头发隔离了,两种颜色掺杂与头,真是怪异至极。

  热闹、嘈杂、人声鼎沸全都不足以形容今夜的祭祀。寺庙不大,却也不小,上香的地方已经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而且还在一波bo的向前挤。而另一旁的篝火正在被点燃,那堆的高度足有三米,生腾起火焰后更是炽热宏大。寺庙外围的小河也被莲灯给占满,海道中全是星星点点的灯光,引得世界异彩纷呈。

  我在人群中转呀,穿呀,跑呀,如同落入天际终于可以翱翔的山鹰,那份玩心让我终于回忆起从前的自己,每年的庙会我都会随父母上香的,而且每年因为上香人太多,消防员那几天就一直驻扎在寺庙里,以免火灾发生。

  我真希望在这异世的穿梭中,能看到父母的脸庞,会不会让我一回身就看到母亲拿着姻缘符冲我笑呢?

  停住脚,我怔住,试着转身向着一个未知的地方看去。

  来来往往的人,如同慢镜头下的蚂蚁般,独有我一个停留原地观望着这个世界。某个画面一闪而过,我整个人僵住,瞳孔瞬间放大惊恐的张开了嘴,然后又莫名的自然条件反射喊出:“淳浠——”

  一声过后,我慌乱的向着那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身影跑去。拨开重重人群,绊倒后又急着爬起,莽撞冲冲的挤向前。我的手在抖,我的脚在打颤,我的心在乱跳,我的眼泪虽已流干却能因为他再次复出。

  那是淳浠,那真的是淳浠,他的微浓英气的眉头,他暖如旭日的双眸,他英挺细腻的鼻梁,他时刻挂着微笑的唇角,还有他那清俊阳光的侧颜,我全都一一摸过,怎么可能忘得了,忘不了……

  让我的手再触碰一下吧!

  啪~~我狠狠的被人流给挡住撞倒在地,白葵马上跑来将我带走。

  甩开白葵拖着我的手,我气愤的吼道:“拉我出来干什么!!!”

  “你会被那些上香的人踩死的。”白葵对于我的变化很是戒备。

  “死又怎么样,我不在乎。”说完,我便头也不回的向着人群另一头跑去。

  “你不能死!!!”白葵瞬间挡住我的去路,向着我怒吼道。他不知道我为什么瞬间发了疯,但他能感觉出事情不妙,如

  果再放任下去,可能会出更大的麻烦。

  “我愿意,让开,快让开,你别挡着我……”我焦急的语气变成了哀求,双手不停的推动着白葵。可他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武功高强的练家子,任我怎么推他,打他,他就是如磐石纹丝不动,两只钳住我的手越发紧,仿佛要将我的肩膀给捏碎。

  “让开——”我暴发的怒吼道。

  面前的白葵一如初时,平静的向我摆了摆头。

  我慌恐的向着人群看去,杂乱里什么也没有,没有淳浠的半分影像。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无力的滑下,整个人瘫软的跪在了白葵面前,静若痴呆。

  “我带你回去好好休息,可能是你最近精神太紧张了。”白葵说完便俯身将我扶起。

  我空落落的沉着头,难道真的是我看恍了眼?还是我太想他了?可是那真的是他呀,一分一毫都不差的,就是他呀!就是我心心念念住在最深处的淳浠。

  那一夜我睡不着,记忆里已经开始模糊的一切都变得越发清晰,好几次因为想起他躺在白单上的身体,就不由的心痛,痛的人痉挛倒下至无法呼吸。仿佛有一只隐形的手悄悄伸进了我的胸膛,然后一遍又一遍的紧握我的心脏,让它骤停又让它呼吸。

  淳浠呀,什么时候你已经变成了我心里的恶魔,让我如此难受煎熬又无法释怀呢?

  春邗国,紫阳花的簇拥下,一身影静坐其中,斜扎的发髻下轻轻荡着一只花簪子,碧如水波的素色下细眼微合,如若壁画中的飞升的佛像慧眼,不乏魅态和疲意。粉薄的樱唇静置于长笛上,纤纤玉手熟练有序的在笛间跳动,引得花间纷飞的蝴蝶也醉于音符间。

  珈陵坐在不远处的柳树下,安静的注视着女子了许久后,缓缓抬手抚琴与之相合。

  女子抬眸发现珈陵后,并没有多少惊异之色,相反平静淡然的释然一笑,放下了手中的笛子,细细欣赏着珈陵的琴音。

  良久后,见珈陵止手,女子走了过来。

  “三皇子终于肯现身了?”

  珈陵脸色微重,细想片刻后轻缓的回答道:“是我对不住公主。”

  女子微摇头,浅淡的回答道:“本是交易,又何来的对不住呢?”

  “公主就一点也不质疑我推迟婚礼的原因?”珈陵眉头轻皱,本来英俊清雅的脸上多加了分沉重的包袱。

  女子轻轻一笑,缄默的低语道:“世间谣言颇多,你的有,我的也有,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你我想要就能得到的,现在既然做出选择,便已经是妥协。希望三皇子不要太过牵强某些事,有些东西总是事与愿违的。”

  “公主提醒的好……”珈陵眉头轻展,安然回以笑容。

  女子雍容华贵大气内敛,俯身行礼道别:“多日的打扰还望见谅,婚礼即已推迟至年末,我便先行离去,等到三皇子你的迎亲队到秋夙,便是再见之日。”

  听到女子话中有话,珈陵只是默然点了点头。

  女子离开的华丽,那身清绝的草青素色被她穿得异样惊艳,她说话的时候和某个人很像,却又深厚内敛多了。她总是不苟言笑平易安静,总是透着一丝丝挑战的野性,站在任何人面前都不逊色的冷傲气质倒真和秋夙人的作风很像。

  南歌绾?都说她大智若愚,现在却觉得她阴沉诡谲。倒是她的传言,不知是真是假……

  秋夙的禁宫里有一个传言,说是多年前才十岁的南歌绾便自己许身与西钥涟。只是那时涟还什么都不是,只是夏郢诸多皇子中一个,所以这件事被清高的秋夙皇帝给否绝了。

  现在想来,似乎不止如此简单,其中某些东西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珈陵见那清丽的身影消失在紫阳花中,便回身向亭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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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驷马局挑几匹好马……”

  跟在身后的侍卫抬头微点,然后匆匆离去。

  “帮我给冬琉国刖太子送封拜帖。”珈陵再次吩咐道。

  廊中静站的侍女疑惑的问道:“主子这是要去冬琉吗?”

  “是时候去见见他了,可不能让他忘了我的事。”珈陵提醒道,然后淡淡一笑。

  侍女点头应声离开,亭子里独留下珈陵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