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齐看过来的夕沫和许容谦有些错愕。
裴佑安垂下眼,沉静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他静静的看着推床上的千夏。
刚刚醒过来的千夏意识还不是很清醒,从裴佑安的身边过去时,潜意识里将跟前的这抹高大当成了曾扎根在她记忆深处的另一个人。
视线还有些模糊,千夏又重复了一遍,“别走。”今天的这一次晕倒似乎将千夏隐在心里的某些脆弱勾带了出来。
温温软软的目光,不似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冰冷。
裴佑安看向自己被千夏握住的手,其实她用的力道很轻,他稍稍用力便能挣脱,但是他没有。
一瞬还是多久的时间,裴佑安语气平淡的应了声好。
得到回应的千夏神情似乎微微一松,她歪过头,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裴佑安跟着推床离开时,将这一切收在眼底的夕沫和许容谦显然还没有从惊愕里回过神来。
“他们两个……”许容谦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两人。
夕沫敛去神色,她看着空荡荡的走廊,淡淡出声,“小姐可能认错了人。”
“认错人?”许容谦细细咀嚼了一遍夕沫的话,还要问,夕沫已经走开了。
……
三楼,高级病房里。
裴佑安站在病床前,低头看着沉睡的千夏,湿湿的黑发垂下来,遮掩住他的眉眼间的情绪。
从刚才便握住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软软腻腻的触感,让他竟有些舍不得挣脱。
不知道是挂了点滴的缘故还是病房里的灯光偏柔和,这会儿看过去,千夏的脸色已经没有刚才那样苍白了。
站了一会儿,裴佑安握着千夏的手在床边坐了下来,眉眼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偶尔,他会抬头看一下头顶的点滴。
病房的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拉开一条缝,夕沫站在门口看过去,正好看到裴佑安挺得笔直的背脊。
高大宽厚,让人很有安全感。
随后,夕沫的目光落到病床上的千夏身上,她双眸紧闭,精致的眉眼少了生动,不知道千夏在梦里梦到了什么,秀致的眉毛始终轻轻的拢着。
看了一会儿,夕沫合上病房的门,转身坐在了外头的长椅上,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眼神空空,似乎在出神。
——
裴佑安坐了会,突然倾过身子,抬起空着的另一只手,落到千夏颦蹙的眉间。
动作轻柔的替她抚平眉心的褶皱。
收回手时,也许是觉察到千夏身上的温度有些凉,裴佑安替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做完这一切,他往后靠上了椅背,反手握上千夏的手背,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
内心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这时再看着千夏,却没了刚得知订婚时的那份抵触。
——————
第二天,清晨。
千夏的眼珠动了动,意识混沌,像是做了许多个零零碎碎的梦,又像什么都没有梦到,她缓缓睁开眼睛。
印入眼帘的大片白色墙壁让她怔了一怔。
皱了眉头,千夏隐隐记得,她昨天在洗完澡后似乎是晕倒了,鼻息间的消毒水味道似乎还夹杂了什么气息,但却准确的提醒了她。
这里是医院。
千夏试图撑着手腕坐起来,手指方一动,整个人却震住了——
温热宽厚的大掌静静的裹住她的手,千夏稍稍偏头,男人短而黑的头发便印入眼帘,清隽而英气的五官,那双让她印象深刻的黑眸阖着,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温和亲近。
她一动,裴佑安就醒来了,他坐直身子,眉眼间还有着刚醒的怔忪,看着千夏的眼神却极温和,“你醒了?”
微微低哑的嗓音彻底拉回了千夏的意识,她蹙着眉,眼神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你怎么在这里?”
说话间,千夏的手腕动了动,毫不客气的从裴佑安的大手中把手抽了回来。
听到千夏的质问的语气,裴佑安收回手,眼底的温和一点一点褪去,他淡淡的看着千夏,脸色沉静莫测。
千夏皱眉,脸色越来越冷。
呵。
裴佑安收回目光,喉咙里发出一声似嘲似讽的笑,缓缓站起,他转身出了病房。
那抹高大很快消失在病房外。
千夏撑着在病床上坐起,屋子里很静,静到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渐渐汹涌,抬起刚才被裴佑安握过的手,千夏微微失了神。
夕沫带着早餐进来时,只看到千夏便随口问了句,“小姐,裴公子呢?”
千夏的眉心拧了会,随后她敛了神色,往后靠着,淡淡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夕沫手上的动作一顿,“昨晚是裴公子送小姐来医院的。”说完,她偏头看向千夏,眉眼温温清清。
却似乎是想从千夏的眉眼中觑出什么来。
千夏对于昨晚的事情完全没了记忆,她闭了闭眼,“他昨晚守了一夜吗?”
闻言,夕沫收回目光,淡淡的笑,“昨晚不是小姐不让裴公子走的吗?”
“你说什么?”千夏猛地睁眼,看向夕沫的眼神中裹着犀利。
夕沫抿了抿嘴角,心中了然,她淡淡的将昨晚千夏拉住裴佑安不让他走的事告诉了她。
千夏听到,眉眼沉寂了会,那个她以为在梦中看到的身影原来不是在做梦,而是她的错觉。
良久,她仰了头,开口,声线冰冷的未带一丝感情,“我认错人了。”
她知道。
夕沫垂了垂眼帘,端着粥碗的手一点一点的抠紧碗的边沿,再抬头时,她敛去了眉眼的神情,笑意淡淡,“小姐先喝点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