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掌生死 第3章 卷一 宁有种乎 3 人之贵贱,宁有种乎
作者:恒可恒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一声低吼之中,小乞丐猛地抬起拳来,怒气冲天之间蓦然向着那泥地之上一拳轰去。一拳落下,只闻砰的一声闷响,随后,无音亦无息。

  闷响过后,便是一丝痛楚渐渐从拳头之上袭上脑中,抬起拳头一看,那本就污脏的手指背上沾着斑斑黑泥,更是流露出了丝丝殷红,此刻,已经是初秋,泥地已不再柔软,这一拳落下,必然会付出一些代价。

  不过,对此,小乞丐只是扫了一眼,随后便将泥土轻轻拂去了,这伤,对他来说,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可有可无了,比这重得多的伤,他亦是受过多次,再说了,他现在可还是受着今日的马鞭之伤,这二者之间的痛楚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所以并不在乎这些如同虫蚁啃咬一般的皮肉之伤。

  随即,他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说道:“看来,我还是差得远啊,仅是一丝屈辱便是怨天责人,破口大骂,如此,不行啊,就算是乞丐,心智也不可过差,若不然,又如何岂人同情呢?呵呵。”

  无奈的摇了摇头,颇为自嘲的一笑,脸上的狰狞之色已然消失,重新变回了那副古井不波之样,人命如蚁贫且贱,卑微之人更是有如草泥,这些,他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更有体会,经历的比谁都多,但是,即便如此,其对此仍是无法接受,因为,每当想起这些,他都会回忆起一些令他心酸的痛楚往事。

  小乞丐无父无母,无名更无姓,认识他的人都称呼他为小乞丐,他是由一个老乞丐所抚养长大的,若不然的话,他一个出生不久的婴童又怎会有能力活到现在。但是那个老乞丐在他五岁的时候便离开了他,老乞丐是死了,他是为了捡一个人家所丢弃的馒头而被打死的,是为了让小乞丐不受挨饿而去捡那个馒头被人打死的,当时,小乞丐便在他的身旁,是小乞丐亲眼看着他被人活活打死的,而小乞丐的腿也是那时所伤的,一直留到了现在。

  现如今,那副老乞丐死死的把馒头掩在身下的画面对小乞丐来说还是历历在目,亲眼看着一个有如至亲之人被人所打死,那种痛楚,又岂是一般人所能体会得到的,想到这些,想到老乞丐,他的心总会痛上几分,那个乞丐是他的亲人,虽非血脉之亲,但亦非是血脉之亲可比,如此之人,竟在他面前被人活活打死,这令他如何不痛?

  鼻子慢慢的传来了一阵酸楚,随之,一双黑白明眸之中升起了一片朦胧迷蒙,眼眶顿时变得湿润起来,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随即,其心下一凛,目光一动,与眨眼之间,眼中的迷雾已然消失,其强压下心中的伤痛,不让泪水从他的眼中流下。

  “为什么?难道,无情与冷酷,是作人性?身不由己……便是人生?”小乞丐面色平淡之中沉声说道,他的目光宁静得可怕,声音缓缓,毫无感情。

  人生……身不由己!人性……无情冷酷!这短短的一句话,是他对人生的体悟,是他对人性的理解,是他对现实的看法,其中的苍白与无力,怨恨与憎恶,唯他可知,他所问的,没有人可以回答,所能回答的,只有他自己,但他现在……不能,因为他对这番话所理解的还不够透彻。

  片刻之后,其又是一声苦笑,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涩,此处,无一人影,这番话,又有谁能够替他作答呢?一丝困意渐渐袭上心头,打了个哈欠,两眼微眯了一下,看了那还是红旺的火堆,眼中露出了一丝思索之色,而后缓缓起身从身下的草垛之中翻出了一件物件。

  这物件是一块木匾,一块半缺木匾,这是一块横匾,虽为半缺,但其亦是有着半丈之长、两尺来宽,匾面斑驳,其上更有着不上的黑色迹痕,上书四个大字:宁有种乎!

  这匾从中间之处断开,只是有着这四字而已,至于其他的,则因木匾所断裂而看不见了。

  看着这面残匾,少年的眼中露出了一丝迷茫,五指轻抚着匾面,面无表情的低声喃道:“宁有种乎?”

  “哈哈哈……”话语落下的片刻之后,小乞丐突然咧开大嘴,仰天发出了一声声的大笑,期的目中露出了一丝癫狂,狂笑之中大声喊道:“哈哈哈……,天有人兮分贵贱,其生而兮非注矣;众生芸兮满地黄,孰无道兮定高低;命中数兮无改乎,人存在兮命永般?苍天,人之贵贱,宁有种乎?”

  宁有种乎!

  这四个字是木匾之上的字,这四个字亦是他仅识得的几个字,其是个乞丐,上不起私塾学堂,如此,自然不识一字,为了认识这几个字,他可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他首先对着木匾之上的字在地面上已临摹了不下千万之遍。

  他虽不识字,但是一些写着字的匾牌他可是见过不少,再加上这块木匾的缺口,所以自然能够分得清这些字的正反,如此反复的写了这么多次之后,对着四个字他已然是写得了个有模有样,依形依态之下,比之木匾上面的几个字也是差不上多少,当时初见教书先生之时,他写出了这几个字,也是令教书先生喟然叹高,自叹弗如,练了不下千万之遍如此,又岂是一般之人可比。

  字虽会写,但却不会念,为此,他可是每次往返十数里地,到数里之外的一个小村子去帮一个教书先生做了一天的挑水拾柴之事所换来的,直到如今,他也想不清自己当时为何会如般的执着,此刻想来,也唯是苦笑,或许,是这四个字对他的吸引吧。

  当时他初见这四个字是,便仿佛这四个字有着一中魔力一般在吸引着他,所以他便非常的想要弄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

  “宁有种乎?人之贵贱,宁有种乎?”低喃了一句,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轻轻的叹了口气,看了木匾想了一下,而后便是将之收入了草垛之下。

  “嘶嘶——”在收好木匾的时候他因动作大了一些,所以牵动了今日所受的伤势,因而痛得其直吸冷气。

  片刻之后,方才的伤痛渐渐退去,他歪着头想了一下之后,便将长杉缓缓的解下,他所穿的不多,只是一件而已,在如此天季里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袍,因而白日之时不是很冷,如此这件长衫还可以抵受一下。

  但是这种季节一到夜里,气温便会下降许多,非是白日之时可能比的,那比上白日还要冷上几分,这般的一件长衫,在这种夜里根本抵不住这寒冷,所幸有个火堆可供其取一下暖,但这火堆也不可能会燃上一夜,如此的话,他睡觉之时受冷是免不了的,毕竟没有人会为火即灭之时添柴。

  长衫解下之后,其的上身顿时触目惊心,所见之处,皆是累累伤痕,有旧伤,也有新痕,他的胸前殷黑中带着紫青,而后背之上更是有着巴掌般大的且是略微浮肿的淤伤,将近十来条的血痕纵横交错,遍及上身各处,这是今日被那华服少年用马鞭抽打所受之伤,其上殷殷有红,鲜红血丝更是不少,虽说现在已是结痂,但是身子一动便会牵扯伤势,引得这些地方火辣辣的痛。

  他身无长物,一文难出,温饱都难以维持,也只能去依靠乞食来活,更别说有钱去买药看大夫了再加上现已是深秋即将进入寒冬的季节,平日里能在山上所见到的一些药草也早已枯萎,若非不然的话,他也可去寻上一些敷在伤口之上,以解些伤势,无论怎样也好过此时这般的顺其自然、任其自己恢复,但怎奈事不如人意,不过也亏得今日那紫袍少年送了他一瓶伤药,如这般的话,倒也能令这些伤势好得快一些。

  他的身材极为消瘦,根骨明晰,宛像是在一副骨架之上铺上一张人皮而已,这上面除了一些新伤之外,还有一些旧恨,这都是他以前受人欺凌之时所留下的。

  小乞丐面无表情,伸出手来,从解脱的衣袍之中拿出那瓶紫衣少年所给的伤药,他拿开瓶塞之后,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很是刺鼻,随之毫不思量的便是将其中的伤药散在了这些伤口,至于这伤药是否有着问题,他倒不关心,或是说不必关心,自己有何东西要让别人以此来害,更何况那紫袍少年的来历似乎不小,害自己,有这个必要吗?若是那人有何需要,根本不需此般麻烦,要想做何,只是一句话的事,所以他根本不担心着伤药的问题。

  待到伤药全部洒好之后,他便轻吐了口浊气,脸上露出了一丝松然的笑意,举着药瓶,他两眼微眯,口中轻喃道:“此人又是何人?照其今日将这伤药送我一事来看,他与那李治倒是有着几分竞争之意,李治一句话便是将今日这事故之责尽皆推到了我的身上,且还显出了其的宽宏大量,不过……”

  说到此地,他便是一停,随而又闻其道:“不过那身着紫衣之人也倒是不凡啊,虽是从头到尾无声言语,只做观望之人,其唯一的一个举动便是将这伤药赠给了我,非是像那李治一般自透姓名,不过,如此方是他的聪明之处,以之无声对有声,以其无名对有名,以他赠药対李治之伤人,以他随应之变的后招胜李治突如其来的打算,如此,此事一传出去,他便会声名大盛啊,今日其虽未报名出来,但以其的地位,想要他人知道他的姓名,还不是反手之事?这人……高啊!”

  小乞丐口中轻叹一声,他随后将这伤药收进了草垛之下,这草垛可是他藏东西的地方,他此刻还未穿上衣袍,因为伤药还尚未融入伤体之内,穿上衣服也只是浪费伤药罢了。

  “咕咕噜——”就在此时,他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声的低沉叫鸣,算上今日,他已有两天时日没有进过食了,也只是吃树皮喝水饱罢了,至于其他的,他想都不要想,原本在这附近的山上还有着一些野菜可挖,但是随着秋时之节的到来,一些随处可见的野菜也是难以找寻了。

  摸了摸肚子,小乞丐苦笑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自我宽慰的乱语道:“算了,莫要再叫了,你饿得难受我忍得也甚是辛苦,你也的体谅一些某,不能只顾得自己方行啊。”

  随之,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恼之色,揉了揉眉心,喃喃自语的说道:“啊,罢了,休想太多了,再想亦是无果更无用,还不如及早休息为好,也算是不思便无顾忧之虑吧。”

  说完之后,便往那暗淡了不少的火堆之中添了几根柴禾,使得这火堆能够烧得久上一些,也好让的这漫长的夜晚好渡些许,这些柴禾都是其从附近的山中所拾的,秋之时节,别的不多,但这些枯枝烂叶却是有得不少。

  天玄成黑幕,星疏更无月。一夜廖无音,悄然此般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