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张洛觉得
都没有让他们回头看自己一眼。
她赶到的时候,爸爸就一个人那么坐在手术室门口,背影孤单而颓唐,也是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袖子下的双手颤抖,这一刻,张洛站在这里,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那扇门后面就有个魔鬼,他们一个个地走进去然后被一口吞噬在黑暗里,都来不及回头看她一眼。
手术室门从里面推开,没有想象中的人出来,张洛想起身却脚软站不起来,好不容易扶着墙起来,医生已经径直走向张洛,面无表情,这一刻张洛恍惚想起了自己在朋友家时接到爸爸电话,那时他的话语很平静,说妈妈在医院抢救。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敲打在耳膜上震动在心里,她全身发抖,浑身冰凉,口中都是铁锈味,紧抿双唇怕自己会禁不住喊出来!
觉得自己假装的坚强面具一寸寸龟裂,恐惧紧紧地逼近她,扼住她的呼吸,就快要透不过气窒息而死,而眼前红色的急救灯如同恶魔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仿似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地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在这死掉。
圆脸小护士同情地看着她,额头上的伤口虽然清理过,不过还没有愈合的血痂裂开,现在又流血了。见张洛不说话,小护士便招呼小姐妹们拿着消毒器具给她重新包扎。
蹲坐在急救室外面,值班室的几个小护士看着张洛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会儿一个圆脸小护士走上来:“张小姐,你先不要着急,我看你还是先包扎下伤口吧!流血了!”张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脑海里一片嗡鸣什么都听不见,眼神没有焦距完全不知眼前人在说些什么。
脑袋轰鸣一声,后面的话张洛已经听不清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去听到说让去医院……去医院……现在医院里和她相关的只有一个人…张洛只觉得头晕目眩,全身发软,全世界都一片灰暗。
“你好,请问是张洛小姐吗?请你立即来医院……”
“喂”
手机才放下来带着微热,电话就又响了,张洛有些疑惑,是个座机,号码不认识。
还好这些钱还能被带出来,她都已经做好净身出户的准备了,不过又微嘲的想,或许人家根本不稀罕呢。
张洛在网上看了看出租信息,准备在等消息的时候再看看,这样快些。惊喜地发现还真有一个合适的!张洛主动打电话联系,那个区离医院还挺近,说好合适的时候去看房,张洛总算能出口气了,不能一直住外面呀,昨晚收罗出的全部家当也只有几千块现金,首饰珠宝还要等合适的时候典当,也得顾着些爸爸以后康复得用的钱,不过张洛现在已经能稍微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了。
次日,张洛拿着包走出房屋中介,她刚刚在那里登记了信息,想在医院附近找个便宜一点的房子,也能好好照顾爸爸。
张洛离开了这个权势的圈子。她不知道能不能回来,不过如果下次回来,或许就是别人滚出去的日子。
就这样,张洛一家在快要过年的时候被赶出来了。
最终张洛除了随身带的自己和爸爸的一些行李其他的托王强放在了保卫室后面的装备室里。
卫子豪深沉的眸子不经意看见,不在意地回头,眼里飞快闪过那道身影,看样子是被半夜赶出门了,还笑得出来。不过那是别人家的事情,与他激不起任何波澜。
这个笑容被路过的一辆奔驰车一瞬间照亮,又沉寂在了冬日的夜半三更。
没有人关心她一个女孩子半夜要去哪里,会不会有危险,张洛没有回头,却笑了,如同暗夜里突然开出的带着毒的花,它细微弱小,被人无视,却剧毒。
身后的门大力地被关上,张成还特地伸出个头朝她做着鬼脸,被蒋丽伸手拉了进去。
张洛最后拿着母亲的骨灰盒拖着行李离开了这个她从前谓之幸福的家。这里已经冷冰冰的什么也不是了,她现在只有父亲了,想到躺在医院的父亲,张洛打起精神,眸子里露出坚定的神色,她现在是父亲的依靠,要坚强!
蒋丽在边上恨得牙痒痒还装出一副不舍得她的样子,手都快掐紫了,心里不断骂着小贱人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脸都抽搐得有些扭曲。
让这些人拿自己的东西挥霍,会让她觉得无比恶心,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值得留念的人。
看见衣柜里父母的衣服放在一起,张洛差点忍不住掉下泪来,死命咬着唇张洛极快地就把地方腾空了,其他带不走的东西封在纸箱子里,一趟一趟自己搬到院子门口,打电话叫保安王强来帮忙,现在愿意帮她的也只有这个人了。
说着竟然装作不经意挡她,伸手就朝珠宝盒而去,张洛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冷笑一下,只闪开一步把东西放贴身的包包里,再把衣柜里衣服全部一股脑方纸箱里,又到父母的房间里把东西收拾妥当。
张洛在蒋丽的注视下收拾好衣物,见避讳不过她也只能当面将珠宝盒从保险箱里取出来,蒋丽目光一闪,忙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上去拦住张洛,眉头皱的紧紧地:“张洛啊,大伯母知道你心里一定是怨我们的,可是你也看见你爷爷现在在气头上,你不用把东西全拿走啊,等你爷爷气消了,你和你爸爸不是还得回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