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英榜 第5章 追责(2)
作者:杨熙多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这不是想否认就否认得了的事。巫马新格可以很容易地抓住娄图,根本不必把她推出晏府,要命的是,中间还停了两下,因为从灵堂出晏府不是一条直路。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辩解,那就是他们扭打出府,可是当时娄图没有任何反抗迹象——她也不具备反抗的能力。根本无从辩解。

  没办法,相国不能睁眼说瞎话。他迟疑了一下,答不否认。

  天子看向巫马新格,“你呢?”

  “娄图一直是效忠朝廷的,她今日刺杀陛下,一定是被居心不良的人哄骗了,这当中定有——”

  不等巫马新格说完,天子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已自身难保,就别再多说无用之言了。不管如何,娄图确是刺客,你帮刺客逃走,就是帮凶,按律法,你们俩都该送往地煞宫服刑。”

  巫氏父子三人听到这里,自然皆是一怔。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脸部表情变化不大。但是再会隐藏感情的人也不可能将情绪隐藏的一丝不漏。仔细看,三人的脸还是白了。

  这时,一队禁军赶了过来,约五十人。这么大会工夫,再迟钝的巡逻兵也该嗅到异动通知该通知的人前来护驾了。

  “属下救驾来迟,请殿下降罪。”禁军头领于天子面前,双手作揖躬身,恭敬地说。

  “暂且候在一边听命。”天子平静地说。

  禁军头领便给身后人做了个手势,退到一边候着。

  天子转看巫马新格,淡淡一笑,半安慰半调侃地说:“你今日不惜犯下重罪也要帮这个刺客逃走,看来你对这个刺客情意不浅啊,你们一起去地煞宫,彼此有个照应,倒也是件美事。”

  地煞宫那种恶劣大牢,再坚强大胆的人都会忌惮几分,天子如此说,自然是挖苦了。巫马拂陈灰着脸,心中不屑一哼。巫马父子三人无话可接。

  片刻沉默后,天子说:“既然没有什么告别的话要说,巫马新格,你这就上路吧!”

  巫马新格心一沉,一旦进入地煞宫,他的人生无疑是等于走到尽头了。此刻,他并不恐慌,这片土地上的精英从十岁起就要学习与死亡共存,他虽然没上精英榜,但身在属于精英阶层的相国府,他承担得起。他还如此年轻,虽然只是那么一个小小举动就落得如此结局,他也不后悔。只是不能报答相国的养育恩情,不能在他病重时好好照顾他,反倒要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他无比内疚,心痛。

  告别?倘若是跟母亲告别,恐怕早哭上了。男人跟男人告别,怎么说?说什么?

  巫马新格的嘴张了合,合了张,被天子一激,这才对相国说:“今生我们的缘分只怕要止步于此了,来生,来生——”

  说自己不孝?说来生再孝敬您?说自己一直都是把您当亲生父亲看待,这是他的亲身真实感受,但对于懂的人,什么都不必说。还是在外人郑渊石面前走得潇洒一点吧,巫马新格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只微微一笑,重重地对相国补说了两句珍重。他强忍住自己内心的痛苦,不是为自己即将被押往地煞宫送死而痛苦,而是令相国白发人送黑发人而深深自责,养父之恩大于天啊,他还没有来得及行孝,却就要命归地煞宫,再无机会了。

  相国如一根枯木立在那里,什么话也说不出。

  巫马新格拍拍巫马拂陈的肩:“珍重,珍重。”微微一笑:“不管来生你想不想跟我做兄弟,我都要跟你做兄弟。”

  巫马拂陈咧嘴一笑,故作轻松地说:“我看还是来生你投个女胎,我们做夫妻的好。我这个做相公的一定要看紧你,不能叫你再闯祸了。”

  巫马新格卖他这个玩笑一个面子,呵呵笑了两声。相国却没笑,他一直在思考什么,没工夫理会这些。巫马拂陈也拍拍巫马新格的肩:“走好。”

  巫马新格重重地点点头。

  天子看向远处候着的护卫,高声叫道:“来人——”

  禁军们立时小跑过来。天子吩咐:“即刻押送罪人巫马新格去地煞宫服刑。”

  “遵命!”禁军领队答。

  正要走,天子追加一句:“若是把罪人看丢了,就不要回来面见本君了,直接去地煞宫报到去吧!”

  禁军领队惶恐地答:“纵是万死,也不敢失手。”

  天子大手一挥,禁军领队带着三十人押送巫马新格去也,留下二十人护驾天子。天子转看相国:“本君要回宫了,就此作别。”

  相国一直在思索如何解救巫马新格,竟忘了回话,待相国走了**步,才猛然想起什么,急道:“请殿下等一等。”

  天子停步,却不看相国,平静地问:“相国还有何话说?”

  相国看一眼巫马新格已被推出几丈远,急说:“请殿下暂缓押送,容臣说几句话,再做处置不迟。”

  整个大乐民国,谁不给相国三分面子呢?天子心想,今日本君若不给你三分面子,日后必被他人诟病,但原则问题,谁的面子都不管用,且停一停,听他能说些什么吧!转头对着身边的一个禁军吩咐:“且住手,且暂候一边听命。”那个禁军答了声遵命,立即前去通报禁军头领。禁军头领得令,压着巫马新格暂且候在一边。

  相国顿了顿,说:“以殿下的本事,当时若趁势而追刺客,是绝对不会空手而归的。殿下没有追出去,臣猜想,这是因为殿下仁慈,只把这件事当作一场闹剧作罢了,毕竟现在各方皆相安无事。可是现在陛下却对巫马新格处罚这般重,臣实在不解,求殿下赐教。”

  天子哼笑两声,说:“追不追刺客,是本君的事。巫马新格是否犯罪,是巫马新格的事。相国不要妄自揣测君意,只须讲本君如此处置巫马新格,有无不当之处。”

  相国说:“自然无不当之处,殿下秉公执法,臣无可挑剔。但大乐律法还有一条,如果当事人不予追究,可宽恕处置。现殿下为当事人,如果殿下能网开一面,不予追究,也是合法的,就看殿下肯不肯卖臣一个人情,宽恕巫马新格这一回。臣永谢大恩,并保证,类似事情绝对不会再有第二回。”

  天子略沉吟,说:“相国从不为一己之私开口讨要人情,按理说,这个人情,本君应该给,可相国是知道的,原本刺客之风一直盛行,来拜访过本君的刺客,十个手指头早不够数了,就是因为本君严厉惩治,这两年才消停了点,今日这个一点本事没有的的黄毛丫头也敢来挑衅本君,本君若放手不管,此头一开,只会让刺客再次嚣张起来,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闹腾一下了,那成何体统?相国是忠君之臣,定然是不愿意看到这番场面的吧!”

  天子能言善辩,说得相国无话可说。天子等了等,见相国无言以对,转身又走。

  相国深怕天子走了,此事就再无转机,一把拉住天子的袍袖,急道:“不会的,殿下,不会的,不会的,臣保证,绝对不会的……”

  巫马拂陈还从未见相国这般慌乱过,慌乱到言不及义,失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