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狐记 第21章
作者:风中鸢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车夫将我们送到岱庙山脚道上,便自个儿驱车回城了。

  一个十字路口,两个路标指示牌,向左是财神庙,向右是东岳庙。

  两座庙宇占地都很广阔,建在不高不低的山顶上,看起来规模相当。但是路上去财神庙烧香拜神的是大有人在,他们携带家眷,提着大竹篮,里面装着祭拜用品。而去岱庙的人就寥寥无几,显得十分清冷。

  我说:“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世上人都钻到钱眼里去了。”

  张小陵说:“这怎么能怪人呢?没有钱真的很难过。大大的烧饼、小小的包子哪一样不要花钱买,没钱就等着饿肚子吧。”

  大姐说:“书生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不知饿汉饥。”

  我:“……”

  张天师说:“不要闲话了,赶快进岱庙去吧。”

  于是我等抬步上山,进岱庙。

  岱庙门外,柏树森森,常年郁郁葱葱。庙宇规模宏敞,布局完整,过山门,便是天贶殿,岱庙的主体建筑,位于岱庙仁安门北侧。“天贶”即天赐的意思。整座大殿雕梁彩栋,贴金绘垣,丹墙壁立,峻极雄伟。宽深二十,幅阶周匝,重檐歇山顶,柱全为石雕,并刻有《木兰花词》五首。殿主祀东岳大帝,塑有东岳大帝法相金身,帝君头戴紫金冠,手拿笏板(上面描绘有七星连珠的图案),身穿黄色龙袍,上面绘制有龙腾·七彩云·潮水等图案,威风凛凛,居高临下立于庙殿中央,其底座伏有一只怒目呲牙、凶猛异常的大黄虎,大帝身侧站有金童玉女,两边神像也是雄赳赳气昂昂,手执宝剑和银枪。最后地平以下由十五孔窑洞组成十八层地狱,内塑十殿阎群和六曹判官等,塑像高度与人相等,分别塑有各种鬼吏和刀山、油锅、碾磨、锯解等共计一百二十余泥塑。

  往后便是乐楼,议事厅、献亭、后土祠、圣母祠、清虚宫、地藏祠、地狱、角楼以及环周楼廊等六十余座建筑。

  我们来到天贶殿,这么宏大的神庙没想到来这烧香的信徒少的可怜不说,里面守庙的道士竟然只有一个上了年纪、胡子花白、过了花甲之年的留守老道士。

  我们十分困惑,张天师对值殿道人抱拳作揖,道一句“福生无量天尊”。值殿道人则左手伸掌于胸前掌心朝右,右手拂尘甩出面前画一个半圆架在左手肘处,鞠躬行礼,回敬“无量天尊。”

  张天师问:“请问道兄,岱庙何故只有你一人在此?”

  值殿道人说:“祀奉神灵,全在心诚意真,人多人少又何必挂怀?不瞒道友,你们打外边来此,可看到岱庙山脚下另一山头的财神庙?”

  张天师答:“两座神庙相对,雄伟壮观,自然是看到过。”

  值殿道人说:“天下神仙一家亲,岱庙和财神庙虽然是两座不同的神庙,但是在我们这里是一家产业。太史公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人爱财,乃是人之本色。所以你们在山脚下也看到了,那些善男信女三五成群、携家带口都提着香烛往财神庙奔走,都想财神保佑他们早日发达赚钱,给财神庙的香油钱就特别大方不吝啬,说到底这是一门生意。”

  张小陵问:“一门生意?”

  值殿道人说:“不错,我们会根据财神的神职、保佑功能以及信徒的心理喜好设计开发相关产品,出售聚宝盆、平安符、情缘锁等等产品,看相算命,勘测风水,做法事,什么好赚钱我们就做什么。”

  我说:“但是你的保平安、保姻缘的好像不是财神管吧?”

  值殿道人说:“这有什么关系呢?人们上山拜神,无非是求个心安理得,并非就真的那么信奉鬼神。如果能在一处庙里就把他们所有的意愿满足,省却他们来回跑路,他们高兴还不及呢。”

  我:“……”

  值殿道人接着说:“财神庙的香油钱一多,生意特别好,我们这里比我年纪小的道士道童平日就都待在财神庙那头。只有每年三月二十八日那几天,逢东岳帝君圣诞,岱庙十分热闹,香火旺盛,才有一部分道士道童从财神庙过来帮忙收钱做事。平日来岱庙上香请愿的人,无非是家中有人生病或是亡故,才想到来这里。人自然是稀少。而我因为一把老骨头,不像年轻人那样生龙活虎,腿也走不动了,最不中用,人老也好清净,就留守在这东岳庙里。”

  张天师说:“原来如此。道兄,我等十分仰慕东岳帝君,想在庙中盘桓几日,不知可否?”

  值殿道人说:“一砖一瓦,尚能庇人。我东岳庙这么大,帝君神像遍及九州,赐福万兆黎民,怎么会容纳不下几位有缘人呢?你们尽可在此,想待多久待多久,每人每日只需及时交纳住宿费十文钱就行。如果各位想要供应膳食,则每人每日需再加十文钱。”

  大姐说:“你还要钱啊?”

  值殿道人说:“姑娘这么说,只怕是涉世未深,不是俗人,人生在世,出门在外,在哪里不需要花些钱?”

  张天师说:“我等在此,伙食还劳烦道友供给,一人一日二十文,划算,比住店强。”

  值殿道人说:“既然如此,甚好,你等随我来,我带你们去卧房一看。”

  我们便跟着值殿道人去看我们晚上睡觉的地方,值殿道人带我们到主殿后面,来到住宿的地方,打开一扇房门说:“这是三位男道友、施主的卧房。”

  又走不远处,打开一扇房门,对灵胧七姐妹说:“这是几位女施主的厢房。”

  所谓的卧室,就是大通铺、硬板床,床头叠着豆腐块棉被。

  值殿道人又领我们看厨房,说:“这是各位用膳的地方。”

  老道人指着厨房门前房檐上挂着的一个很有年头的大铜铃说:“我做好饭菜之后,会摇响这个铜铃,你们听到铃声,就可以过来吃饭。”

  又指厨房旁边拐角的一间房子说:“我就住在那里,你们有事可找我。几位有事先忙,我就先告辞了。”

  张天师说:“道兄请便。”

  张天师便带着我们重返天贶殿,跟我们再详谈明天如何智诱黑熊精前来,同这些妖怪决一死战的事宜。每个人都有任务,要负责好每一环节,不可轻敌,也不可节外生枝。指出可能会出问题纰漏的地方,如何妥善处理。我们都说明白,保证全力以赴,不负所托,使命必达。

  具体商量完明天的事,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晚上戌时,还没有开饭,我们中午就吃了一张饼,赶了几里路,又上山,可以说是饥饿上头了。

  张小陵说:“哈,你说这个老道人,饭怎么还没做好?我肚子已经咕咕叫,饿到不行了。他会不会是睡了啊?”

  大姐说:“谁知道呢?那个道人跟个奸商一样,一分一厘都算得清清楚楚。要不我们自己去厨房看看吧,看有什么好吃的。”

  四姐说:“好啊,我们走吧。这些神像我都看烦了。”

  张小陵打开大殿门,坐在神像前蒲团上打坐的张天师闭目说到:“你要做什么去?修道之人,这个时候应该静坐反省沉思自己一天的所获所得、过失不足。”

  张小陵说:“师傅,我有些尿急,去去就回。”

  张天师“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张小陵和大姐四姐就溜出了大殿。

  一人两妖径直找到厨房来,厨房大门是敞开着的,值殿道人正在灶火旁。

  张小陵说:“老师傅,原来你在这里啊?我们还以为你睡觉了呢。既然你在这里太好了。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大姐说:“正是,我们已经饿的两眼发花了。什么时候开饭啊?”

  老道人说:“三位小友稍安勿躁。我正做好了晚膳,准备叫你们吃饭,既然你们来了,就请来这张大桌子边落座吧。”

  老道人又对四姐说:“小女施主,烦请你摇响铜铃,通知其他人过来就餐。”

  四姐答到:“这种事情我爱干。”说着,四姐就很兴奋到门口使劲摇挂着的铜铃,直到大殿的每个人都听得见。

  张小陵、大姐说:“老师傅啊,我们来帮你端菜吧。”

  老道人说:“好。”

  结果张小陵、大姐直接傻眼了,因为根本没有菜,没有菜耶!如果说完全没有菜好像也不对,因为明明还有几碟腌菜、萝卜,居然还有花生米、豌豆各一碟耶!良心菜品呀!怎么能说没有菜呢?比泡菜总强多了吧,作者不能昧着良心说黑话。

  四姐跑到餐桌前,说:“我看有什么好吃的。”又懵\/逼了一个,唉!

  一盘两盘窝窝头,三盘四盘馍馍,五盘六盘馒头,连小笼包子都木有,但是每人配备了一碗清粥耶!清粥还是不够可以免费再添哦!

  而且,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每人只收十文钱。十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你买不了上当!走过路过,……编不下去了,跳过。

  我、张天师还有灵胧五姐妹听到厨房传来的铃声。

  我吐出一口气,说:“总算开饭可以吃了,好饿。”

  灵胧说:“你就这么饿,想吃饭吗?”

  我说:“也不是啊,比起吃饭,我更想吃你。”

  灵胧说:“讨厌。”便用粉拳捶我胸。

  张天师“哼”了一声,说:“不要在学道之人面前秀恩爱,早些去吃饭。”

  我俩尴尬一笑。

  我们七人来到厨房餐桌前,又懵逼了六个,变作考拉,不知道张天师有没有懵逼。

  值殿道人对张天师说:“庙虽大,可现在香火不景气,只有这粗茶淡饭可以享用,希望道友不要见怪。”

  张天师回礼道:“道兄言重了,学道之人,追求的是天地大道,锦衣玉食不过是过眼云烟。粗茶淡饭,正好让人清心寡欲。一箪食,一瓢饮,足矣!”

  老道人:“道友既然这么说,就请快快落座吃饭吧。”

  我们真的想好好吃一顿饭,但是你这饭……只能说一分价钱一分货,价低不能怪老板。

  我们九个年轻人,在昏暗的油灯下,

  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