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是，集体决定的。”

　　何清云以为这样说，会减轻领导的某种罪恶程度。至少就算想要恨张宪兵也说不过去，因为是集体做出的决定嘛。但是不要以为姚丽丽年轻，刚大学毕业就是好糊弄的，一样聪明得紧，她马上明白了，说到底这是张宪兵的意思。

　　可是自己只是一个小角色，又能如何呢，人家做出了这个决定，他一样得遵守哇。这时，姚丽丽想到一件事，问：

　　“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毛海波呢，他有被你们炒掉吗？”

　　“不会，怎么会呢，他是有编制的，怎么可以随便炒掉呢。”

　　其实何清云也是十分清楚的。校长张宪兵恐怕最想炒掉的人是毛海波，但是毛海波有编制，这就意味着这份工作的稳定性，不是那么容易能炒掉他的。张宪兵的想法是，想要把毛海波给炒掉。然后，这个女人就没有后台了，没有人给她撑腰了。这样，张宪兵就可以任意胡来，胡作非为啊。

　　但是这个制度太不科学，让张宪兵这个校长的权力也不能真正得到发挥。那么，不报仇又不是张宪兵的个性，只好这样喽。何清云说：

　　“小姚，反正你是名牌大学毕业，也不愁找不到工作。”

　　“我当然不怕。”

　　“也不要恨我。”

　　“我不会恨你的。”

　　“这就好，这就好。”

　　何清云也清楚，自己虽然说一个教导主任，但是学校里还是校长一人说了算啊。他只是一个传话的。这个张宪兵也是一个王八蛋，当了校长不把下面的兄弟伙当人。尽让他干这种得罪人的事。

　　他又不能把话说得太透，生怕话会传到张宪兵耳朵里去。好在姚丽丽这个女人也是十分聪明的。也能明白他的意思，姚丽丽甚至还笑了一下：

　　“我明白了，你只不过是个传话的。”

　　“是，是。”

　　这话说的，让何清云也有些尴尬，好像他在人前毫无地位一样。多少有些伤了这个男人的心呢。尤其是在这样的漂亮女人面前。何清云也想显示自己的权力，但是他没有什么权力。这个女人毫不在意地又笑了：

　　“何主任，我可以走了吗？”

　　“好的，再见。”

　　“再见。”

　　女人笑着转身离开。何清云发现女人如此漂亮，这一刻他明白了张宪兵为什么对这个女人十分上心。是啊，是个不错的女人，哪一个男人看到这种女人能不动心呢？就算是他何清云这样的正人君子，见到这样的女人，一样也会为之心动呢。

　　只不过何清云觉得自己是正人君子，有自己的底线，虽然动心，但是他不会做什么的。

　　05.

　　当时姚丽丽离开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回到宿舍以后，心情相当差。一个学期就这么结束了，可是她去面临着失业的问题。姚丽丽也是一个没有勇气的女生。此时此刻，越想情绪越是低落，于是，她把安眠药拿了出来，打算以这种方式跟这个世界告别。

　　她数了一个安眠药，大约有二十几粒，如果全部吞下去，就意味着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在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姚丽丽觉得还是应该写一点什么，至少留下个遗书什么的。于是，她又提笔写下一封信。主要是对父母的一些话，还有一些是给毛海波的。写完以后，姚丽丽又看了一遍，字体清秀。姚丽丽读师范大学时，也喜欢书法，字还是练过的。

　　只是想到，大学才读完，刚参加工作，还没来得及报答父母的恩情，立刻又要跟这个世界告别了，心里有些难过，然后，她哭了。

　　这时，她有些犹豫，手持着水杯，手里也捧着这些药，这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但是姚丽丽坐着这里没有动，外面是毛海波的声音：

　　“丽丽，我知道你在屋里，快点来开门吧。”

　　毛海波也听说了，姚丽丽刚才从教导处回来，是哭着进宿舍门的。情绪有些不对。毛海波对这个女友也是十分紧张。一听说情绪不好，就知道姚丽丽受到委屈了，作为一个男人，当然不想自己的女人受到委屈。

　　敲了半天门不开，而且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毛海波当即立断，立刻一脚把门给踹开了。他看到姚丽丽手里捧着药，神情一付痴痴呆呆的样子。

　　接着，毛海波看到桌子上一张信纸，上面写着“遗书”二字，心里痛了一下，老天，这个女人居然想着自杀。毛海波说：

　　“丽丽，你不要这么傻啊。”

　　“我——”

　　话还没说出口，姚丽丽又哭了。

　　从这个小女生的内心深处来说，她也不想离开这个世界，虽然这个世界是如此残酷，但毕竟她还年轻啊，对于生命来说，人生的体验才是最重要的，她还舍不得毛海波这个男朋友呢。这时，她一下子哭了出来。毛海波说：

　　“我送你去医院吧，你吃了多少药？”

　　“还没有吃。”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毛海波也感觉到自己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刚才心里还是痛痛的，因为这个女人是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人啊。如果这个女人离开了，他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但是这个女要想自杀，这是让他意外的。

　　毛海波想来想去，觉得这全是张宪兵逼的。妈的，这个世界如此残酷，他打算替这个女人出头。毛海波说：

　　“是怎么回事？”

　　“我被炒了。”

　　“炒了就炒了，也不至于去死啊。”

　　“我真的是有了想死的心。”

　　“至于吧，不就是这样一份鸡肋工作吗？”

　　毛海波觉得不可理解，不就是一份工作吗？如果没了，还可以再找一份工作啊，而且，这个时代，一切都是市场经济。毛海波当即安慰姚丽丽：

　　“丽丽，你放心，如果你不在这里干了，我也辞职。”

　　“你也辞职？”

　　“是。”

　　“这怎么好？”

　　在姚丽丽看来，毛海波的工作可是正式编制的，这是相当难得的。要知道，这年头考一个正规的事业单位编制是如何的不容易。但是毛海波却不这么看，在他看来什么编制啊，全是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以后，这些东西全部都会被废掉的。

　　完全可以不必在意啊。只是不明白，这个女人怎么会这么在意，放在心上。毛海波说：

　　“丽丽，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好。”

　　姚丽丽也感觉到十分温暖。至少在这关键时刻，男朋友毛海波还是如此支持他的。这就是对这个女人最大的安慰。毛海波说：

　　“我去找一趟张宪兵。”

　　“你不要冲动啊。”

　　“放心吧，我不会冲动的，我一向是十分理智的。”

　　姚丽丽也笑了。如果毛海波理智，就不会像上一次一样，把张宪兵给打一顿了。这也导致了一个恶果，就是现在姚丽丽被张宪兵给炒了。说起来，姚丽丽心里也有些怪张宪兵是王八蛋，这个王八蛋，做事可真不怎么样啊。明明是毛海波打了他，却把自己给炒了。

　　但是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如果说出来，就显得太不地道了。毕竟，毛海波也是为了她的事才强出头的啊。

　　如果是平时，姚丽丽肯定会劝一下毛海波，叫他不要去。但这一次，姚丽丽从心底还希望毛海波把张宪兵给打一顿，至少让自己出一口恶气吧。

　　06.

　　在校长张宪兵的宿舍里，先是何清云来跟他汇报工作。因为张宪兵安排了何清云来跟姚丽丽说他被炒掉的事情。张宪兵说：

　　“怎么样？说了吗？”

　　“说了。”

　　“她是怎么反应的？”

　　“当时就哭了。”

　　“啊，真的啊？”

　　一听说姚丽丽当时就哭了，张宪兵也挺高兴的，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呢。本来张宪兵是想把这个女人搞到手，但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看起来性格柔顺，却是一个十分顽强的的主儿，叫他也碰了一鼻子灰。

　　而且，最后的结果还是被她男朋友毛海波给打了。张宪兵当然要出这口气。听完何清云的叙述，张宪兵说：

　　“好，好，老何，你这一次又立了一功。”

　　“校长，你可以放心了。”

　　“这样吧，今天晚上我请客，我们一起到外面的馆子大吃一顿。”

　　“好。”

　　虽然当上教导主任，但是出去吃吃喝喝的机会并不多。校长张宪兵就不一样了，他是校长，一把手，什么事都是他说了算了，所以，张宪兵倒是经常到外面大吃大喝，反正公款吃喝，这也不算什么。用张宪兵的话说：

　　“这年头，吃一点喝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不贪。”

　　说的好像也是个实情，只是张宪兵可不是不贪的那种人哦。他是一把手，学校里的大小事务也全是他说了算，他当然可以把一些钱财占为已有。

　　不要小看一所农村中学，一样很有钱哦。因为高中教育本来也不属于义务教育，这年头，你的孩子要读书，你就得乖乖掏钱。就说这个招生吧，本来要招一千人，但是在前两百名的地方划一道录取线，然后，剩下的八百名学生，全得掏钱。八千一万两万，分考得差了，当然是掏这些钱。

　　这些钱家长也是掏得心甘情愿，掏完钱以后，回家还得打自己孩子：

　　“人家孩子怎么那么争气，你小子如果能考个高分，老子也不用出钱买高价书给你读。”

　　却不知道，中了校长的奸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