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兀自摇头叹息不已，而南宫瑜在一旁听着，神情却渐渐凝重起来。

　　和天下大多数牢房差不多，济元县衙的大牢内，处处充斥着血腥味和令人作呕的腐臭尿骚气，即使在阳光强烈的午后，整个牢内仍然阴暗潮湿，不时有硕大的老鼠大摇大摆穿堂而过。

　　柱子昏昏沉沉躺在角落里的一堆稻草上。

　　自从那次受刑后，他就被丢到了这间牢房中，没有再过堂，也没有要放他的意思，他就只能呆在这方寸之地，提心吊胆地等待着自己未知的命运。

　　那天的通风报讯，纯粹是一时头脑发热，没想到竟给自己惹来了这么大的祸事。

　　可是，他心里并不怎么后悔，那个清秀漂亮的小子，原来真是个姑娘家，当时在刑房中，他一眼就认出了她。但不知为什么，他却咬着牙没有承认。

　　后来，他眼睁睁看着她受刑，惨叫，那声音凄厉得连他都不忍心再听下去。

　　没料到她却硬气得很，受了那么大的罪，却始终不肯低头。

　　后来，来了一个神秘的烟衣人把她带走了，他也就被丢到了这里。

　　身上的伤口，有的开始结痂，有的却化脓流出了腥臭的黄水，他默默地捱着，不时会想到那个小姑娘，想到二人蹲在医馆厨房里熬粥的情形，心中便有莫名的暖意，唇角不由自主流露出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微笑来。

　　一阵脚步声沓沓地从外面传过来，各个牢房中照例响起了高低粗细不一的喊冤声、哀求声，接着便是狱卒凶狠的喝骂。

　　光线一暗，脚步声竟在他所在的牢房前停了下来，他疑惑地抬起头，幽暗的光影中，几条人影背光而立，而狱卒当啷啷拿钥匙开了牢门，冲着里面喊了一嗓子:“李柱，有人探监！”

　　莫非是医馆的师傅或东家来看自己了？柱子顿时激动起来，手忙脚乱地从草堆中撑起身子，就见三个面目陌生衣着打扮皆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低头穿过低矮的牢门，走了进来。

　　“你就是柱子？”为首那名个子最高的男人问他。他的声音清越低沉，像是月夜深涧中的溪水汩汩流淌。

　　柱子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他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能生得这么好，简直就像画中的仙人，只是往这儿一站，整个牢房似乎都明亮了许多。

　　“你别怕，”南宫瑜干脆蹲了下来，平视着他，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我就是想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见过画上这个人？”

　　他从怀中取出一副江霜寒的小像展开，呈在柱子面前。柱子探头看了看，没有说话，看向南宫瑜的眼光却隐含戒备。

　　“别担心，我不是官府的人。”南宫瑜看懂了他的心思，“画上的姑娘，是我的亲人，我一直在找她，听说她被卷到了一桩官司中来了，你好好想一想，有没有见过她？”

　　“我——我见过她——”柱子终于开了口，眼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有种莫名的沉稳的让人信任的力量，于是他一五一十把江霜寒和梁烨上医馆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末了道，“不过当时她扮成了男人，后来我在县衙再见到她时，她又换了女装，不过我一眼就认出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