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县衙见到她了?”南宫瑜的神情陡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了柱子的手,“那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柱子吃痛地嘶地抽口气,南宫瑜忙松手致歉,“对不住,是我莽撞了。”
柱子揉了揉手腕,又把江霜寒在刑房里的遭遇讲了一遍。当他说到江霜寒不肯画供而被用刑时,面前那个一直冷静自持的男子脸色陡变,再一次攥住了他胸前的衣襟,而另外两名容貌相似的孪生子模样的少年则腾地跳了起来。
“这个狗贼!居然敢刑讯霜儿,我去杀了他!”方泉红着眼咬着牙就向外冲。
“站住!”南宫瑜沉声喝道,慢慢松开手,柱子发现,他的眼睛红得可怕,像是要滴出血来,修长白皙的指节青筋毕露,不停地微微颤抖。
“怀瑾大哥——”方泉的眼中泪花滚滚,“霜儿——霜儿怎么能受得了这种罪?”
南宫瑜深深吸口气,把涌到眼眶处的泪意逼了回去。
他如何能不知道,那种锥心之痛,他也曾受过,连他回忆起那种感觉都感到不寒而栗,那个自幼娇养长大的女孩儿焉能承受?
一想到那种场景,他就觉得一颗心痛得抽搐不止,血气在胸口处翻涌,涨得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直跳,几乎就要爆裂开来!
他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紧紧盯着柱子,沉声道:“你接着往下说。”
柱子被他的眼神盯得脊背发寒,咽口唾沫,结结巴巴把后来发生的事全讲了出来,包括龙翊意图染指江霜寒以及后来程柔对江霜寒的折磨。
等他说到那名烟衣人把江霜寒带走时,忽然感到有濡湿的液体滴落在手上,低头一看,竟见一滴滴殷红的鲜血自南宫瑜掌心中缓缓流下。
原来不知何时,因过于用力,他的指甲已刺破掌心。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站起身来,道:“你是个好孩子,放心,我会报答你的。”
说完之后,他就转身走了出去,脊背停依旧挺得笔直,但步履却显得格外蹒跚沉重。
待出了牢房,他停下脚步,低声对方溪道:“想个法子,把这个孩子弄出来,连他的母亲一块送走安置起来。”
“行,没问题。”方溪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
于是当天晚上,济元县衙牢房内就意外暴毙了一名犯人,这种事情平常已见惯不惊,不过是一张席子卷了送出去通知家属领尸,若是无家无业的,直接就丢到了乱葬岗。
柱子晕晕乎乎醒来时,已经是在西去成都的马车上了,他和母亲被南宫瑜派人直接送到了南宫世家的一处庄子上,从此改名换姓过上了新的生活。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方溪应下之后,又愁眉苦脸地问南宫瑜:“怀瑾大哥,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带走霜儿的那个烟衣人究竟会是什么人啊?”
南宫瑜却不答话,绷着脸大步向外走,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了起来,等到方家兄弟追到大门外时,他已经纵身上马,一抖缰绳,利箭般冲了出去。
方家兄弟见他情绪不对,急忙策马去追,出得城后,遥遥只见南宫瑜伏在马背上,不停地扬鞭抽在马臀上,那匹马被抽得发起了性子,四蹄翻飞迅捷如风,腾起山路上一阵弥漫的烟尘,墨色鹤氅鼓风飞扬,猎猎如旗,很快就没入密密山林中。
直至半个多时辰后,方家兄弟才在一处山坳中找到他,此刻这处山坳犹如遭遇了龙卷风的袭击,到处是东倒西歪的树木和凌乱碎裂的山石,满目疮夷狼藉不堪,而南宫瑜直挺挺立在这满地的碎石断木之中,头上束发用的白玉冠早已不知去处,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落下来,遮住了他半个面庞,而素日里那种令人景仰的无上风华已被他身上流露出来的巨大无匹的痛苦与愤怒所替代
。
“怀瑾大哥——”方溪方泉都被他这个样子吓住了,嗫嚅着叫了一声。
南宫瑜缓缓回过头来,他的眸子里是一片血一样的鲜红,仿佛随时都能滴出血来。他慢慢抬起手来,攥紧,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龙翊此贼,我必诛之!”
狠狠一拳击在身边的树干上,那棵足有两人合抱的粗壮的大杨树的树冠剧烈地颤抖了几下,然后发出一声清晰的咔嚓的断裂声,庞大的树身如同一个喝醉酒的巨人,摇晃着轰然倒地,荡起一阵冲天的尘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