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第一次和四位兄弟出马是在从山里回来后的第七天。

　　那次欠钱的是一位做生意的老板，满以为那笔生意稳赚不赔，因此大着胆子一下借了一百万，但没想到会翻船，一分钱没赚到还把本赔了进去，因此才还不了钱。

　　高大们到了的时候也是跟今天差不多相似，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光了，没钱还。

　　见高大们拿着借条讨上门，一家人连同老婆和七岁的儿子都跪在了地上，求高大们宽限几天。高大犹豫，男主人从厨房里拿出菜刀，一刀砍下了小指盟誓。

　　高大见他如此的刚烈，又可怜其家人，于是便答应三天后再来收账。

　　可等三天后高大们再去时，那家人已经卖了房子举家逃往外地，人去房空，铁将军把门。

　　高大等五人气愤不已，跟警察千里追凶似的苦苦追寻，四处搜索着蛛丝马迹，终于在外省的一个小城把他们堵在了出租屋里。

　　老五暴脾气，一下就从厨房里拿出菜刀又把他的另一个小指砍了下来，你不是爱砍手指发假誓嘛，索性就让你发个够。

　　接着五人对着屋里的东西发泄似的一通狠砸，终于把他们一家人吓坏了，拿出卖房子的钱还债，这才了了。

　　回来后，王霸天教训高大们：“你们这是典型的妇人之仁，对于这些敢借高利贷的人一点也不用可怜他们，因为这些人个个都是胆大不安分且野心勃勃的人，都想着发大财，才会铤而走险去借高利贷，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却失算了，成了高利贷下的牺牲品。可是不管怎么说，我放出去的高利贷，是一定要收回来的，居然还有人敢赖我王霸天的债，这还是头一次，也算是给你们一个教训，你们以后小心点，别再让人给耍了。”

　　高大很同情地替借高利贷的人说了一句话：“可是如果他们确实没钱，我们再硬逼他，只怕会逼出人命来。”

　　王霸天不屑道：“就算是逼出人命也得把钱收回来。谁叫他们在借之前不先想好如果没钱还怎么办？我同情他们谁来同情我？”

　　接着王霸天给高大们讲了一段自己童年时的心酸往事。

　　王霸天小时候家里极穷，让他印象最深的就是村里每年农历八月十五、十六唱社戏的晚上，那些水果贩们会在煤油灯下摆开竹笾卖他们的水果，而他，就在不远处站着，不是在看戏，而是死死盯着那些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苹果、雪梨、香蕉等水果，却因没钱买买不起，一次又一次地咽着唾沫，心里不知有多少只爪子在挠着他，曾几次他是多么想走上前去拿起一个细细咀嚼，细细品味，但都因没钱而未能如愿。

　　终于有一天，他攒了两毛八分钱到摊前购买他向往已久的苹果，但卖水果的老头称了最小的一个也得三毛一分钱，就因为只差三分钱，任他磨破嘴皮老头打死都不卖给他。王霸天忍不住，放下钱，抢过那个苹果便咬了一口，那一口他终生难忘，又是脆又是甜又是香。但结果是那苹果还是被那老头抢了回去，他也被那老头打了个鼻青脸肿，甚至连他的两毛八分钱也被老头无理没收。

　　那年他九岁，他记得老头扇他嘴巴，逼他把苹果吐出来，他的牙齿都被打出血了，他还是咬紧牙关不松口，那一口苹果就那样和着血咽了下去，甜中带着腥，腥中带着恨，铭记一生。

　　当高大们听到这里时，真的很难以想象当年那样一个九岁的倔强小男孩，是如何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任其一个大人抽打，仅仅只是为了吃一口苹果，那是个什么样子？自己虽不富裕，但远远还没到这个地步，也不会如此倔强，如此疯狂。

　　王霸天道：“世人都不同情我，我何必同情世人。从那以后，我发誓长大后要不停地赚钱，让钱生钱，利滚利，再多的钱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我赚钱的目标是永无止境的，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改变生活这么简单而已，我要让众多的人为他们的玩乐付出代价，我要让那些想发大财而借高利贷的人尝尽苦果。”

　　高大想起了师父说过王霸天家里很穷，但他全是凭他的努力奋斗赚来了那么多的钱，没一分非法收入，没一分是抢来的偷来的。但王霸天这样放高利贷算不算非法收入？算不算是抢来的？不知道师父知不知道这件事？

　　那次以后，高大等五人算是正式踏上了追讨高利贷之路，先后又讨过近千万元的借款，什么样的角色没见过。有的甚至油盐不进、老奸巨滑；有的生死不怕，要血有一瓢，要命有一条，要钱没有，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但高大们有了第一次的教训后，谨慎聪明多了，每次还都是能够各个击破，把钱讨回来。要么软硬兼施，要么威逼利诱，要么干脆住他们家里蹲守，不让他们逃跑，像国民党一样大猪牵来杀，公鸡捉来宰，吃他们的，住他们的，搞得他们家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记得有一次，高大五人又在一户欠高利贷的人家家里吃住，家里能吃的都被他们给吃光了，一家人也不敢出去买吃的，饿了一天。高大们便自己掏钱到外面买快餐过来吃。当高大们津津有味地吃着快餐时，大人可以假装看不见，但六岁的小女孩那贪婪的眼神看得高大的心都碎了，要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要不是为了逼他们还钱，要不是为了顺利完成任务，高大是多么想走过去抱抱那可怜可爱的小女孩，再把自己的饭给她吃，逗逗她多好啊！

　　最终，双方较量，大人抵不过小孩没饭吃的哀哀眼神，于是四处筹钱，终于把钱还了。

　　正因为这件事，让高大们更加相信催讨高利贷不能心软，若心软第一步就输了。因此，在一次又一次的催讨高利贷过程叠加后，高大等人的心肠也变得越来越硬，越来越冷血，越来越没有人情味。

　　高大每逢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想，自己走上了这条路到底是对是错，是福是祸？万一哪一天借高利贷的人报复，说不定自己会把命都搭上，到时候年迈的双亲可怎么办？自己是不是该攒下一笔钱，一笔足够父母养老的钱，以备万一？

　　一想到此，高大就害怕，他竟然也会怕死，不是怕自己死，而是怕自己死后双亲无人照顾，老了病了床上呻吟，那才叫悲惨。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不想了不想了，因为这条路已难回头，自己也不知要如何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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