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岳随手点亮桌子上的台灯,把一排木雕工具展开在桌面。
又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微微显现出形状的木块雏形。
房门外瞬间躁动起来,有位记者第一个拿到了话筒。
“您好,我是民生浙江的记者,请问陆徙是您的本名吗?”
陆徙:一个代号,无所谓本不本名,并不重要。
台下交头接耳,有经验的记者立马反应过来,里面坐着的这位画家,恐怕是个自我保护意识非常强的人。
另一位记者接过了话题:“我是今日美术的记者,之前在艺术圈没有听过您的名字,请问您是科班出生,专业学习过绘画吗?”
陆徙:是。
话筒又交到了另一个人手里:“请问,您是在国内求学,还是国外留学归来呢?”
陆徙:我没有离开过中国。
“陆先生的绘画造诣颇高,请问是自小受到家里人的影响吗?家中有从事艺术相关工作的人吗?”
屏幕上出现一个笑脸。
有点棘手啊,这样下去根本挖不到什么料嘛。
另一个经验比较老道的记者接过了话题:“请问这些画作,是专门为此次画展创作的吗?一共花了多长时间准备呢?”
陆徙:画是无目的创作的,用了大概五年时间。
池岳手上的活计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陆徙的背影。
五年,那是从他们在thefit经历了那场火灾之后,一直到现在为止。
这个期间陆徙的画风有了一些微妙的转变。
变得更有风格,也更极端了。
“请问这次个展,从画作到整个展览创意,都是您本人的idea吗?”
陆徙:直感力应该算双人联展。
“是和谁的联展?”
陆徙把手放到键盘上,准备打出池岳的名字,池岳却快他一步,捉住了他的手。
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笑脸。
记者们面面相觑,真是神秘的不行。
“画家陆徙的神秘路线,是公司的包装策略,还是出于您本人的意愿?”有人开启了直球问模式。
陆徙:本人意愿。
“请问,这些作品中,您本人最满意的是哪一副?”
良久,屏幕上没有打出任何内容,也没有笑脸符号。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
陆徙:我最满意的作品,并不在此次展览中。
“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被展览呢?”
陆徙:客观原因。
小房间里,池岳静静看着手里的木块,陆徙对着电脑屏幕,两个人都沉默着。
池岳心里明白,陆徙所说的那个作品,是《低空》。
而陆徙心里想的是,那副被签上l&c署名的《低空》。
记者们又陆续提了一些问题,但始终没有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陆徙的自我保护意识实在是太强了。
现在,只能指着一对一单独采访时间了。
第一名记者进入了小房间。
一个看上去初出茅庐的女记者,身上一丝不苟的职业套装,与略带书卷气的脸庞相互违和。
密闭拉合的帘子后面,传来一个清淡的声音:“你好。”
女记者瞬间有点愣神。
男人温文有礼的声音,比想象中好听很多。
光凭这个低沉的声线,就足以使人浮想联翩。
“请问……您是单身吗?”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的问道。
池岳呆在帘子后面,心中警铃大作,英气眉毛皱成了一团。
他单不单身,关你什么事。
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采访问题。
简直差评!
陆徙的椅子已经转了过来,他瞟了池岳一眼,思附一下,开口道:“这个问题是有时效性的,所以我怎么回答都没有意义。我们只能讨论一个话题,你要不要换一个更有延展性的问题?”
初来乍到的女记者似乎也觉察到自己有些唐突,一边点头一边掏出了本子,翻看她之前准备好的问题。
“对不起我有些失礼了。”她对着帘子说道。
“没关系。”陆徙的声音非常柔和。
女记者的脸蛋红扑扑的。
她一路翻查看着自己手里的问题,终于发现一个比较满意的,于是回到:“在您的创作生涯中,有没有谁对您的影响特别深刻?可以讲讲你们之间的故事吗?”
帘子后面安静的像是没有人一样。
半响,女记者试探着喊道:“陆先生?”
陆徙温和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有。”他说。
池岳手中的刻刀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心不在焉的划拉起来。
对于陆徙来说影响特别深刻的人,是谁?
是陈斗吗?
现在对陆徙而言,帮助他最多,为他牵线搭桥笼络资源的人,是陈斗。
还是某位艺术大亨呢?比如伦勃朗?又或者草间弥生?
跨过五年的空白时间,池岳突然发觉,对于陆徙而言,他几乎要变成为一个陌生人。
在他错过的这些岁月,也许发生过很多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就像他微妙转变的画风,带给他一种抹不去的陌生感。
让他有一点心痛。
他承认,他很矫情。
对他来说,这个人,无论是谁,都是他的情敌。
不管你是艺术大师,是活人,还是死人。
池岳这样想着,手中刻刀的力度又加深了几分。
女记者听到帘子的背后传来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些好奇的歪了歪脑袋,又继续发问。
“可以简单讲讲你们的关系吗?”她一边在本子上认真做着记录。
陆徙想了很久,似乎在回忆两人之间的关系。
“如影随形。”他只说了四个字。
池岳手中的刻刀停住了。
心脏一瞬间跌入谷底。
真的是陈斗?
陆徙可是和她告过白的!
如果一直以来陆徙所说的喜欢都是真的,而且是一直都还喜欢着,那他要怎么办?
他要和陈斗争吗?
为什么会是陈斗?
他欠她太多……早已经输光了所有赌博的筹码。
女记者有些没反应过来。
“如影随形?是指每天都生活在一起吗?您所说的,该不会是您的妻子吧?”女记者有些失落地试探着,“您该不会已经结婚了吧?”
听声音明明是那样年轻。
心好疼。
有多少女粉丝即将因此而心碎。
“他现在,就在我身边。”陆徙清淡悦耳的声音,给了一个模糊不明的答案。
池岳的心脏像是坏掉了一般,剧烈的跳动着。
身体明显不自然的僵硬起来。
握在手上的刻刀一滑,抵在木头上的食指一疼,鲜血就兹兹冒了出来。
手心里,一只木雕小豹子,已经初具雏形。
陆徙的步子轻轻迈过来,遮挡住台灯的光晕,俯身看着受伤的池岳。
池岳也抬起头来,眼神定定的看着身边这个熟悉的男人。
陆徙把插在兜里的手伸出来,拉起池岳受伤的手指,慢慢拿到了眼前。
心脏狂跳着掩盖住潮汐一样悸动的呼吸。
形状好看的嘴唇微微打开,轻轻含住了受伤的手指。
温热的舌头卷上来,缓慢厮磨着伤口。
疼的,又有一点痒。
年轻的女记者就在一帘之外。
陆徙明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室内,慢慢捉住了池岳的视线。
池岳的喉结滚动,身体明显的躁动起来。
帘子外的女记者呆了一阵,终于清醒过来,有些激动地想要再问些什么。
咚咚咚。
常阿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您好,您的采访时间已经到了哦。”
门是什么时候被合上的,两个人都不清楚。
房间外面,等待一对一访问的记者,还在小声的交头接耳。
大屏幕上,原本已经结束访谈的空白文档上,突然打出了一排乱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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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
“难道是摩斯密码?”有人惊呼。
“这也太过神秘了吧!”众人感叹。
只有陈斗在角落里用手挡住了自己一脸嫌弃的表情:“池大鸟,这他妈公众场合啊!”
小房间里,仍旧亮着的笔记本电脑,微弱的屏幕光勾勒出谁手腕的轮廓,陆徙瘦长的五指按在键盘上,臀部轻靠在桌沿。池岳结实的大腿劈在他两腿中间,男人高大的身影压制着他,受伤的手指此刻正抬着他桀骜的下巴,英俊的脸上一派好整以暇的笑容。
高挺的鼻尖相对,嘴唇的距离近的微妙。
陆徙清亮的眼睛抬上来,风情万种的嘴角勾起一笑。
池岳的桃花眼眯了起来,条件反射地一手挡住陆徙正对着他下体的一脚。
膝盖被捉住了。
掌心的温度透过牛仔裤传入髌骨。
池岳歪着脑袋,舔了舔舌头:“你不能老用这一招。”
陆徙长手一捞,把池岳的脖子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嘴唇凑近耳朵,淡淡的说了一句:“对付你,用不着招。”
漫长的一对一采访总算结束了。
池岳也顺利的用这段时间,完成了他的木雕。
一只矫健的小豹子,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他手中。
“5年了。”他说。把豹子交到陆徙手中,“我寄养在你那里的猫,也该找伴儿了。”
“你的猫早就离家出走了。”陆徙把玩着手中精致的木雕。
“你不会丢掉它的。”池岳把手插在兜里。
陆徙看着他,并不做声。
池岳送给他的猫,是当初想要告白时准备的礼物。
穿着少女心爆棚的手工针织毛线,娘气的不像话的礼物。
一直被他收在盒子里,收在他尘封的记忆里。
那只猫,是他。
而此刻手中的这只豹子,是池岳。
陈斗在外面敲门。
“无关人员都撤场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门被打开了。
陈斗一脸嫌弃的看着池岳:“池大鸟,你还真是在什么地方都敢搞事儿。”
池岳笑笑:“要撤展了吗?”
陈斗点点头,又对着陆徙道:“我想把你的个展复制到别的城市,你来一下,我们和三上其他股东一起开个会。”
陆徙转头看了看池岳:“直感力,应该算是双人联展吧。”
“你做决定。”池岳把手插在兜里,笑得云淡风轻,“你们去开会吧,我想再逛一逛。”
陆徙跟着陈斗走了。
池岳踱步到画展区。
从第一张画开始慢慢看起。
这些,是他们分道扬镳的五年里,陆徙一个人,慢慢走过的路。
如此的熟悉,又陌生。
池岳的手指轻抚在画面上。
属于食指的伤口,连接着心脏,感受脉搏轻微的跳动。
似远,还近。
你说,你的直感力是痛觉。
所以这些画的颜色,才如此喧嚣热烈。
可是,《低空》不是。
我知道,属于低空的直感力,是我。
可是《低空》之后,你再也没有创作过颜色和熹的画面。
那是因为,你封印了所有关于“我”的直感力。
会议室里,陆徙心不在焉的坐在位子上,全靠陈斗一人在应付着各方提问。
要坚持三不协议,很难,三上的大部分股东,都是年过半百的老艺术家,对于年轻人的新媒体传播思路,并不是那么接受。
陈斗有一点焦头烂额。
“其实今天来看的话,效果还是挺不错。”胡文浩坐在位子上当和事老。
“以前的画展,素来是艺术家和传媒圈的朋友一派和气的景象,出来的报道也非常正面,但是这样搞,很难保证后期是否会有歧义。”其中一个股东说道。
“关键是三上一直以来做的都是一些大艺术家的展览,现在这种方式虽然新颖,但是有些泛娱乐化了,后期会出现哪些问题,都是我们不可控的。”另一个股东符合到。
陈斗心理清楚,直感力无论是艺术形式,还是策展创意,都绝不是这些国宝级艺术家们能消化和欣赏的了的。以他们几十年来的艺术履历来说,那些的正统、正规的套路,才是最值得发扬和仰仗的。
可是以春梦芸现在的实力,要租用三上这种级别的画廊办全国巡展,实在是有些吃力。然而不管怎么说,这个展决不能断。现在陆徙的势头之猛,已经大大超过他们的预期,如果没有很好的收场,那么就会像刚刚那个股东说的一样,变成一个泛娱乐化的事件,被大家当做热点讨论一阵子,便冷却下来,而陆徙的名字,也有可能被冠上“炒作”和“华而不实”的标签,对他们的事业毫无助益。
唯一最好的办法,就是全国巡展,让更多的人,来现场感受他的才能,而不是从娱乐八卦版面看到关于“陆徙”的种种花边新闻。
陈斗本以为,搞定胡文浩一人,即可搞定全国联展,没想到池岳的点子把整个事件搞的太大,直接惊动了董事会所有老古董。
这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陈斗抚了抚额头,暂时还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
胡文浩看了看陈斗,重新把话接了过来:“其实艺术的种类多种多样,在座各位都是中国艺术界的魁宝,鼓励年轻人的先锋艺术,也只能仰仗各位大师,文浩心里一直有一个想法,从生意的角度来说,我想复制三上之前的模式,做一个全新的专门为年轻艺术家提供场所的二线品牌。这样既能体现在座各位大艺术家的胸怀,又能让三上与时代接轨,各位觉得如何?”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
胡文浩推了推眼镜:“首家画廊,可以以文浩独资的形式操作,如果后期发展顺利,各位有意向注资,我们可以再进一步商榷。文浩的要求只有一个,辅助春梦芸完成直感力的全国巡展。”胡文浩的声音掷地有声,“一次。我们只求,破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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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有一个班主任入坑了。班主任好!么么哒!
无节操的作者微博:@腐男编剧猫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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